尹画霓出来的时候,尹昭已经在车上等候了半个小时。
“姐,什么事谈了这么久。”尹昭一脸好奇。
尹画霓却有些心不在焉地随意答了一句:“哦,陈年往事罢了。”
说完,她的视线落在了车窗外,奶奶去世之时,尹画倾刚怀孕不到三个月,又加上两个月前,姨夫出海意外身亡的消息。
尹恒当时并没有让尹画倾见奶奶最后一面,而是火化之后才将事情告诉她。而她的母亲当时负责照料姨母,又是外来之人,自是说不上什么话,虽然都姓尹,但整个尹家,能够跟尹恒说得上话的除了尹画倾,就是姨夫。
陈年往事,像一团巨大的谜雾笼罩在整个尹家上空。尹画霓忽然觉得,当年把姨母强制接回,姨母与奶奶便离心多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顾君、姨夫、奶奶、姨母、以及她的父母,这里头,上一辈乃至上上辈之间,究竟发生了 些什么?
“姐?姐!”尹昭见车停到主楼大厅门口,尹画霓都还没有动静,不免轻轻推了推她。
尹画霓这才回过神,视线落在眼前的景色处:“到了啊。”
“早到了。”尹昭见她这心神不宁的样子,关切道:“姐,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不太舒服?”
“没事。下车吧。”尹画霓摇了下头,推开车门对他说道。
尹昭这才下了车。
门口的外侍依旧对两人行了礼,尹画霓直接去了顾时一的房间,见门口依旧站着的四个人,她的视线看向秋兰:“时一今天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这会儿在房间里,沈先生陪着。”
尹画霓放心地点了下头,眸光看向秋兰:“你跟我来一趟。”
秋兰会意,点了下头,直接跟着人走了。
尹昭见两人有事商量,自己原本也打算去看望下顾时一,见这会沈一添陪着,想必自己再去打扰也不太方便,因此便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尹画霓和秋兰两人进了书房,尹画霓抬眸看向她:“有件事,需要你暗中调查。”
“殿下请说。”秋兰应了声,四个人当中出了春谷,她是最稳重行动也最为灵敏。
“你去一趟尹家的书阁,那里应该会有几代留下来的卷宗。我想让你帮我看看奶奶的事迹以及姨母的事情。我自己去太明显,爷爷会知道。”尹画霓说着。
“是。我会深夜去。”秋兰会意,开口应着。
“对了,这件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明白。”秋兰点了下头。她的目光看向尹画霓,开口道:“今天,老爷邀请小姐去那边用餐,二爷就来了。”
“二叔?”尹画霓听闻,抬眸一阵意外,这两人什么时候来往这么频繁了。
秋兰:“嗯。”
尹画霓眉目间微蹙着,缄默了几秒,才抬头询问她:“可有让他见到时一?有说什么话吗?”
“没。”秋兰回答,话语顿了一下,又继续:“还没等二爷进门,老爷让青鹤带着小姐去了餐厅。青鹤亲自陪着小姐用完餐,才送回来的。”
“也就是说爷爷和二叔单独见面的?”尹画霓眉间更加褶起一道明显的线条。眼神也微微眯了一下,略微沉思。
秋兰:“大致是。”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是,殿下。”
待秋兰出去,尹画霓这才走到一边的落地窗边,她的视线看向前院大片的草坪,有些明显的匪夷所思。
爷爷不会真跟二叔达成了什么共识?拿小易强逼时一放弃这个位置?但很快,她便又想着尹肆这么想还有可能,爷爷这么想就有些不太符合了。完全没有必要。
难道是尹肆带走了小易,威胁爷爷什么?
要真是这样,尹肆这人也太可恶了!居然拿五岁的孩子做交易。
尹画霓愤愤不平地一手握在窗户的护栏上。
……
“时一没问什么?”尹恒坐在沙发上,眸光看向正在打扫地面上破碎瓷片的青鹤。
青鹤将扫起来的碎片尽数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将东西放回去,才回答道:“没问什么,小姐只是说有小少爷的消息,立即通知她。心里依旧惦记小少爷。”
“……呵。”尹恒听着,短促地发出一声闷笑,转而又隐约笑得更甚,眸光看向青鹤,眼神中依旧锐利无比:“这俩姐弟。但是一个德性。我寻思着,怎么说易儿的父亲,也算是时一的杀父仇人。两人之间应水火不容才对,怎么这会反到真相是至亲姐弟。”
青鹤隐约觉得他的话语却不冷不淡,却夹杂着些许的怒意。
“老爷,这可能是因为画倾小姐的缘故。”
“真是半点没遗传伯爵那点性子!”尹恒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回在桌子上,眸光看向青鹤:“下午派人问问尹肆,交易的地点时间,在哪。我选择的话,估计他也不会听,化被动为主动,以退为进,才能将后患一网打尽。”
青鹤听他的话语,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又很快在下一秒恢复如常:“是,老爷。”
尹恒站起身,不动声色走到他跟前,伸手整理了他身上的衣服,略为有些歉意道:“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受累了,等易儿继承王位,我让你不再操劳,安心颐养天年。”
“老爷,伺候你是青鹤的选择。为继承人尽心竭力是我的使命。”
青鹤委婉回绝,声音不急不慢的,话音依旧温润如玉。
他似乎总是如此,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是。
没有多余的情感,只奉命办事,唯一的那点特别应该是在尹易身上。
听闻他的话语,尹恒多少有些不忍心再说将人打发出去的话语,不免意识到自己的不是,迂回道:“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不愿意,任何人没法逼你。你伺候蔚蓝,伺候我,日后伺候易儿,也算是圆满。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是,老爷。”青鹤自是装作耳旁风一般,没有当回事。
尹恒却已走到了窗边,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大片的向日葵花圃和蔷薇墙壁上,眼神远眺,望向那无垠似的草坪和山丘上。
他声音沧桑又下定决心一般:“晚上带几个善于装扮的侍者,把那件蔚蓝色的衣裙也带上,蔚蓝喜欢这个。”
青鹤听闻,垂在一边的手指微微发抖和弯曲,最终行礼声音依旧温和得不像样:“是,老爷。”
可仔细听,会留意到他的声音似乎也夹杂着些许轻微的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