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对这位第五神医感兴趣,几个丫头是知道的,此刻看到自家小姐直接问出口,白芷两个也不由的跟着容颜的眼神看过去,只是一眼过后,山茶便蹙了下眉,轻轻的拉了下身侧白芷的衣角,凑到她耳侧低语,“白芷姐姐,这就是那位什么神医吗?”
这位神医倒是长了一张好脸,可是,她怎么却觉得这人很怪异,让人看过去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小丫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孙老太太等一脸陪笑的样子,心里涌起疑惑。
难道只有她有这样的感觉吗?
“别出声,看着。”白芷眸子轻轻一挑,悄悄瞪了她一眼。
两个丫头的低声交谈一字不落的落入容颜耳中,她却是半点充耳不闻,只是神色淡淡,却又暗含坚定的看向那位斯文有礼的年轻磊夫,“你就是来自河间府的第五神医吗?”她这话一连问了两次,而且,在她那乌黑双眸注视下,便是让人想忽略都有点困难,那位年轻的公子微微一笑,如同太阳光绽开,“小姐可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字么?不值一提——”
“第五是姓么?”
“呵呵,自然是的,第五乃复姓,这姓乃是先祖流传,让小姐见笑了。”
相较于这位年轻大夫的温文有礼,容颜却是步步紧逼,“第五先生是住在河间府么,祖籍也是?”
“让小姐见笑,在下的祖籍并非是河间府……”年轻公子缓缓一笑,却是直接转移了话题,“病者就是这位老太太么,容在下诊下脉可好?”他说的极是客气,但却带着两分不容置疑,很明显的,眼前这个人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容颜微微一笑,冲着那位白衣大夫颔首,低头轻轻呷了口茶。
第五神医不愧是神医,不过是瞬间,便收回了如玉般修长的五指,他抬首,露出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实在是让诸位抱歉,这位老夫人的病,在下诊治不了。”
“不可能,你不是人称神医,说可以把死人都医活么,你怎么可能会治不好我娘的病?”容锦芹刚才情急之下避到了屏风后头,此刻一听这年轻公子的话,她着急之下直接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一脸的焦急,“我娘她不过是受了惊吓,刺激,她的身子极好,为什么会治不好,你若是嫌钱少,我再给你银子,我娘是安乐侯府的老夫人,你若是治好了她,我们家不会愧待你的。”
第五神医微微一笑,“这位夫人,不是钱的问题,我虽是大夫,但也不过是医术精妙一些罢了,至于神医这一说话,不过是外头人们的缪传,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我医术虽精,能治百病,但却治不好一样人。”
“什么人?”容锦芹看着他脸上温润温暖的笑,心绪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第五神医微微敛眉,神色肃容,“无运,无命之人!”
“什么意思?”容锦芹明显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她看向年轻大夫的眼神充满怒气,“你要是嫌我们给的钱少——”
“我说过,无运,无命之人我无能为为。而这位老夫人,”第五神医一指容老太太,语气坚定,“她虽然身体尚好,能走能动,可其实,她已经死了,她的魂,她的运,她的命,都没了,如今留下来活动的,不过是个空壳罢了。这样的人,在下,无能无力。”
他这话一说容锦芹当场就变了脸,“你敢咒我娘,来人,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孙老太太倒是在一侧神色犹豫,难道她们找错了人?
本来坐在一侧喝茶的容颜却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名年轻的大夫,眼底流光闪烁不定。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席话,她说不定就把眼前这人当成了骗子!
可再他说出刚才这一番话之后,容颜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应该有点医术底子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冒充第五这个名字?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对着旁边要上前赶人的嬷嬷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我亲自送这位大夫出去。”她慢条斯理的起身,看向一脸怒容的容锦芹,摇摇头,“不管怎样,登门是客,这位第五大夫又是以着安乐侯府名义请过来的,若是仅凭着几句话便要把人赶出去,呵呵,孙夫人,日后安乐侯府的我们还得要做人呢。”
“你,你什么意思?”
容颜扫了她一眼,转身看向第五大夫,“家里担心老夫人,关心则乱,您请。”
“无妨,小姐客气。”
第五神医看了眼容颜,只一眼,他就是心头一跳,这个女孩子,好像特别喜欢关注他?
“多谢。”
这一趟出门,不但没赚到钱,竟然还差点被人赶出去,幸好对方已经付了定金,不然他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心里叹着气,他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对着送他出院门的容颜拱了拱手,客气的一笑,“多谢这位小姐,在下客辞——”
“第五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第五长仪眼瞳微缩,看着被小丫头塞到手里的银票,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不过处那位自始至终好像对他极有兴趣,对他的名字更是很是注意的少女,女孩子着了件大红的衣衫,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黛,玫姿艳丽却又如同荷莲般的超凡脱俗,看到他朝着她望过去,容颜微微一笑,“回去吧,咱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的,第五,长仪——”
她最后两个字说的极轻,极轻,可第五长仪却是一下子瞪大了眼。
他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黑影一闪,龙十六出现,一脸的肃杀,“我家主子说了,请你出去。”
第五长仪眼睁睁的看着容颜走远,最后,不甘心的看向龙十六,“我只是想问问,刚才那位小姐可是这府里的小姐?”
想到刚才容颜的话,龙十六知道容颜心里应该对眼衣这人另有安排,尽管很不想开这个口,可还是轻轻一哼道,“我家主子是容三小姐,安乐侯的唯一嫡女……”
站在容府门外,第五长仪看着手里的银票,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五百两!
一名素不曾见面的闺中少女,她竟然给了自己五百两的银票!
还有,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第五长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晕,猛的用力摇了两摇,最后,他索性苦笑了一下,知道就知道,除了这个身份,他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还有手里这五百两的银子,不正是他目前所及需的吗?一狠心,跺了下脚,第五长仪看了看方向,寻了个路人问清了路,直奔城中的车马行而去,半个时辰后,他租了辆极是普通的马车,直接回了河间府。
容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只是对着龙十四摆了摆手。
龙十四一脸的纳闷,“主子,这,要不要属下继续跟着?”
“先跟他一段时间吧,不管做什么你只管在暗处盯着,当然,保住他的命就是。”
龙十四会意的点点头,飞身而去。
屋内,容颜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知道你们这些人身手好,轻功高超,但整天飞来飞去不觉得烦么?还有啊,明明有门不走非得跳窗,天天给人秀轻功,很好玩么?她翻了个白眼,扭头,眼神幽幽的看向龙十六,“你们跟着沈博宇时,是不是也这样直接跳窗子?跳来跳去的,很好玩吗?”
龙十六捂了头呵呵笑,“主子要是不想,属下和他们说说,让他们下次改从门口进。”
容颜想了想,还是摆了手,“不用说了,就这样吧。”又和龙十六交待了几句话,眼看着龙十六要退下去,容颜突然开口道,“沈博宇那边,有没有其他的消息?东西可有送到了?”
“回主子话,还是上次传过来的消息,东西应该是送到的,但具体的情况,属下真的不知道。”
这次是皇上交付的密差,沈博宇之前连自己这里都是随口说了两句,龙十六他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愿,她点点头,“罢了,你也退下去吧,和十七他们几个说说,老太太那里盯着就好,还有容锦芹和二房,都别警惕。”顿了下,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龙十六,“容锦昊那边可有什么情况传过来?红彤她,可有话要传给我?”
龙十六呵呵一笑,“小姐您可真是神呢,刚才那边监督的人过来传话,说是红彤要见您呢。”
容颜呵呵笑了两声,“让她再等两天吧,和她说,我忙完这几天就过去。”
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要红彤作什么,但对容颜有用的人,自然是要小心一二的,这么想着的时侯,龙十六便直接开口问道,“主子,前两天那位红姨娘和人冲撞,被几个女人打的起不了床,这两天才算好一些,要不,给她换个屋子住?”要是再让那几个女人一块住下去,说不定就要出人命了。
死一个两个的他自然是不介意,但若是坏了自家小姐的事儿,可是万万不行!
容颜却是摆摆手,“不用,让她们一块住。”在龙十六恭敬应是的声音中,容颜微微一笑,“如果红彤撑不住或是熬不过去,那么,我也就不用找她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非她不可,不过是看着她出自宫中的身份罢了,也不是非她的。
龙十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行罢礼,恭敬的退下去。
容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良久没动。
直到外面传来李嬷嬷的声音,她才从一些思绪中回神,轻轻笑了下,起身打开门,“李嬷嬷,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可是娘亲让你过来的吗?”外头几个小丫头看到她出现,都纷纷行礼请安,李嬷嬷也笑着福了身子,只上前亲自扶了容颜,“哎哟我的小姐,您这好端端的做什么又把自己关到屋子里不出声?你看看你把她们几个小丫头给吓的,你呀,要是再不出来,估计又要惊动夫人了。”
容颜吐吐舌,“嬷嬷我只是想事情一时想入了神嘛,您可不许和娘亲说。”
“好好好,不说。”李嬷嬷笑着扶了把容颜,脸上尽是宠溺,“夫人命老奴来请小姐过去用午饭呢。”
“娘亲可有做我爱吃的饭菜?要是没有我可不去。”
李嬷嬷看着她一脸娇俏,如同娇憨女孩子似的笑容,摇摇头,“还能少得了您的吗?”
容颜嘻嘻笑,“走喽,去吃饭喽。”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回春院行去,期间笑语不断。
不久后,如同银铃似的笑声在回春院飘起,四散开来……
……
容老太太的院子里,气氛一片凝重,屋子里,是容锦芹气急败坏的吼声,不过是半天功夫,她便打了两个小丫头,砸了三套茶壶,看着那一地的狼籍,孙老太太是心疼极了,在容锦芹抬手摔茶盅的时侯,都恨不得扑过去抱着她的手抢下来——简直就是败家呀,怎么能这般的糟蹋东西呢,可好在,她最后还是用仅余的一丝理智给压住了自己的冲动,只由着容锦芹在那里发泄。
反正,砸的又不是她家的!
直待容锦芹把情绪发泄了个七七八八的,老太太才轻轻的一摆手,亲自帮着容锦芹续了杯茶,“芹姐儿呀,之前舅母便和你说过,这外头的什么神医不过是听着名头唬人,其实吧,很多都是忽悠人的,他们的医术怎么可能好的过御医?之前你也曾答应舅母,不管如何只把人请来,咱们试试,如今这发脾气的事,今个儿也就算了,日后回了孙府,可不能和姑爷再这般的闹腾。”
如今自家小姑这个样子,她身为容锦芹的舅母,哪怕有些私心,却也是想她好的。
“舅母您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她说着这些话的时侯却是眼底闪过一抹怒意,针对的自然是刚才那个什么第五神医,想到刚才那蠢东西的话,容锦芹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刚才那人还在的时侯,她定然想也不想的上前给他两大耳刮子!
让他再敢胡说八道!
什么叫无命无怨,人死魂死,身子尚好却是空壳子?
她娘不过是受了惊吓,被刺激的略大了些罢了,好生休养上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
孙老太太看着她眼底那一抹执拗,眼底尽是同情的轻轻一叹,这孩子即是这般说,那就由着她吧。想了想,她看向容锦芹,“你已经有几天没回孙府,姑爷也没过来,要不,你一会还是回府去看看吧?”孙老太太说到这里,语气里多了两分的不悦,如果是平时,容锦芹在这里住着自然是好的,可容锦芹是来给老太太祝寿的,寿诞那天孙家姑爷就没过来!
如今这外头传的一波又一波,到现在容府更是四处延请名医。
孙家的那位姑爷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别说他这个正正经经的女婿,就是孙府都没有派一个人过来探看一二。
这不能不让孙老太太不乐意极了,这门亲事,小姑当时是怎么选的?同时,她也隐晦的点向容锦芹,“你这出来都好几天了,家里的事情,可还好吧?还有霞姐儿,那孩子看着娇娇弱弱是个乖巧的,你不在府里,那孩子身边可有妥贴的人?”
“舅母放心吧,我回府里送了信儿的。”
这个傻孩子!
孙老太太一听这话气起来,她竖了眉,一声冷笑,“原来你还知道你把消息送给了孙府呀,你如今只管着顾这头,孙家那边到底是怎么个回事?这病的可是你嫡嫡亲的亲娘,你的夫君,你的婆家竟一个人都没来,芹姐儿,你也别在这里待了,一会就回府去看看吧,这府里有我在,不会让你娘遭罪的。”
“舅,舅母,我——好,我一会就回去。”要说容锦芹,她是真心的担心容老太太,安乐侯府这四子一女中,两个庶出的儿子不算,容锦昊,容二老爷,再加上容锦芹这三个嫡亲的孩子,说实话,也只有容锦芹一个人是真心的担心,担忧着容老太太,哪怕她发脾气,哪怕她时常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可是,她是真心想容老太太好!
这样的人是一根筋,可以说她傻。
但她要是对一个人好,她肯定是全心全意的。
当然,她要是恨一个人,呵呵,也定是欲除之而后快!
就是两个极端,这就是容锦芹的性子。
孙老太太看着容锦芹一脸尴尬的样子,眼圈还是红肿的,也是心疼这个外甥女,只轻轻的拍拍她的手,“回去之后和姑爷好好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别只顾着冲动,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吵架,到时侯只会更加的便宜了别人。”
“舅母您放心吧,我会的。”
她这里即是说要回孙府,自然是雷厉风行的,扭头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收拾东西,备马车,自己则依依不舍的看向榻上还在晕睡的容老太太,一脸的伤心,好好的,前一天还开开心心的过大寿,怎么就一晚上之隔,娘就不认得她了呢?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慢慢寻大夫,你娘她,总会好的。”
这是孙老太太的违心之语,事实上她的心里对于容老太太却是得,人是治不好的。
不过这话她不能对着容锦芹说呀。
容锦芹红着眼圈点点头,“多亏了有舅母您在,不然,不然——”
“别说这种话,除非你把舅母当成了外人。”
两人正在说着话呢,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舅太太,姑奶奶,姑爷在外头求见呢。”
姑爷?容锦芹眼中惊喜闪过,她随即便拿手抹了下眼圈的湿痕,朝着孙老太太一笑,“舅母,肯定是老爷这段时间事忙,这不您瞧,他今上儿一忙完就过来了么?”她眼里的惊喜和欢欣是那般的显眼,孙老太太只是笑着点点头,“可不是这样,竟是舅母误会了他呢。”心里却是颇有两分的不以为然,一个在府里等着名额外放的人,能有什么事忙?
再说,若是重视自己的妻子,重视妻族,再忙这岳母都病了好些天,能不来看一眼?
不过想到并不等于说破。
她只笑着摆手,“我老了就不出去了,你只管去吧。”
“应该是老爷来拜见您的。”容锦芹脚步生风的走出去,前院客厅,孙家臣正坐在椅子上无聊的发呆,手里的茶喝了两盏便有些不耐烦,“你们不是去请你们家姑奶奶了吗,怎么人还没有过来?去和她说,我还有些事,若是她不来我可就要走了。”
小丫头只能是维维嗫嗫的点头,然后转身再去催。
好在容锦芹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掀起帘子,笑着嗔向孙家臣,“你这是作什么,好端端的吓我们家的小丫头做什么?”她这会心情好,对着那丫头便也缓了两分的脸色,只摆了摆手让她退下,那小丫头一脸如释重负的退下去,容锦芹一脸笑意的上前行了礼,“老爷可是忙完了么,您今个儿过来是来看我娘的吧,老爷怎么不上午过来,妾身还能给您安排午饭——”
孙家臣却是皱了下眉,“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来看岳母的,我今儿个过来是和你说,如花有了身孕,我打算给她抬成姨娘。”
如花,似玉是孙家臣身侧两个极其得宠的通房丫头,往日里容锦芹没少找她们的麻烦,她可是把那两个丫头看的极紧,就是孙府里的姨娘只要是陪了孙家臣一晚,第二天早上都被她给转眼喂了避子汤,如今她不过是一段时间的疏忽,竟然让那个丫头给钻了空子!容锦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冷笑着看向孙家臣,“老爷就是来通知我这个消息的吗?”
“是呀,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乐意来你们容府吗?”孙家臣对这个妻子吧,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讨厌,夫妻嘛,相敬如宾,我给你正妻应有的尊重,至于别的,男人的事情需要女人来置疑么,更何况,以着目前这容府的现状,他有必要还来这里吗?不过抬眼看到容锦芹脸上的怒意,他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开口道,“要不,你和我回府把如花的身份抬了,我陪你回来一趟如何?”
这就是说,要用一个姨娘来交换陪她回娘家,堵这个悠悠之口。
容锦芹的脸憋的青紫,脸上的颜色那叫一个精彩。
她恶狠狠的盯着孙家臣,很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通,如以往那般的闹上一场,然后转身带着人回娘家,可现在,她还有闹的资本吗?耳侧,响起的是孙老太太蕴怒的话,眼前浮现的,是孙家老太太那同情带着怜惜和叹息的眼神,不过是瞬间,容锦芹便在心里有了取舍,这个悠悠众口,她是一定要堵!
不过是瞬间,容锦芹被敛去眼底所有的怒容,自嘲一笑,“不过是怀孕罢了,老爷急什么,等到她这胎生下来,妾身定会亲自给她抬身份,摆酒席的,这样老爷可开心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家臣一脸的狐疑,这女人今个儿也忒好说话了吧?
他不由的满心全是怀疑,咪了咪眼,“容氏,你不会和我玩什么拖延计吧?”
难道说,她想暗中对付如花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想着的时侯,他眼中就多了怒气,“我告诉你,若是如花的肚子有什么差池,我,我就休了你!”
“你,你为了个贱婢要休了我?”
孙家臣一声冷笑,“别以为你以前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过是不想说,这次,如花和她的孩子我是保定了,还有,抬姨娘的事情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可别忘了,我还有我娘在呢。”说罢这话,孙家臣一声冷笑,竟是看也不看容锦芹一声,拂袖而去,“容氏,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已经容忍够了,今个儿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容锦芹站在身后,脸色铁青,半响没有出声。
这一出自然是很快便传到了容颜的耳中,山茶添油加醋的比划着,眉眼里尽是得瑟,“小姐您不知道,姑奶奶那会的脸色呀,啧啧,可是精彩的很,听说呀,姑爷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而且,最让奴婢觉得奇怪的,咱们家的姑奶奶竟然下午自己带着人回了孙府,小姐,她上午才和姑爷吵了架,这转头就自己回去,这是为什么呀?”
难道说,是自家这位姑奶奶心情不好,觉得上午和姑爷没吵够,没吵过瘾。
所以,下午急着回府再找姑爷继续吵架去?
容颜哪里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眼,扑吃一声笑,“你呀,把咱们家这位姑奶奶想的太厉害了,她呀,这会是回去和孙家那位姑爷说软话,两个人去商量条件,好达到一致呢。”
容颜的话让山茶听的直眨眼,“小姐,不会吧,那姑爷可是半点不留情面给姑奶奶的,她还怎么会去服软?”
“这就是女人啊。”容颜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山茶,悠悠的叹了口气。
女人,在哪个时代不都是弱者么?
就是她之前的二十一世纪,说是男女平等,可实际上呢,对于女人还不是诸多束缚,诸多不公?如今这个年代那就是更甚了,笑不露齿行不动裙,以夫为天以父为尊,什么三妻四妾是寻常,女子则应该谦恭,温婉贤淑,应该主动给夫君纳妾,不然就是嫉妒,就是犯了七出之条,是可以被休弃的……
这一条条,哪一条不是对女人最为直接的残忍?
山茶听着容颜的话,朝气勃勃的小脸上不禁也是黯然闪过。
是呀,如果姑奶奶不主动去和姑爷求和,让姑爷消气,难道还等着姑爷当真休了她么?
主仆几个沉默了下来,气氛就有些沉重,最后还是白芷笑着打破这一室的静溢,“小姐,后天儿就是承恩公府和安家的喜事,您若是不去,咱们是不是得备上一份礼物过去?”不管怎么样接了贴子,人不到礼到这是礼数,若是连礼也不到,那就直接说明是要和对方交恶的,虽然晓得自家小姐和那位安三小姐见面就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但大面上的事得做到呀。
容颜想了想便点头,“这事你去办吧,若是不晓得送什么,和李嬷嬷她们商量就是。”
白芷乖巧的应是,转身便去和李嬷嬷商量这事儿——
礼物是要提前送过去的。
这样一算下来,明个儿一早就得把礼物送过去了,得提赶紧把这事落实。
一夜无话,转眼又是一天。
早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容颜用过早饭,龙十六突然从暗处纵了出来,“主子,世子的信。”
“给我。”容颜本有些懒散的神情一下子变的犀利,锋锐,身子唰的坐直,直接从龙十六手里把信拽了过去,入眼便是信笺纸,只有薄薄的一页,扑面而来是沈博宇龙飞凤舞般的字迹,一如他的人,潇洒,不羁里透着绝对的清逸,优雅——
真真是字如其人!
容颜嘴角的笑意溢不住,眉眼都弯了起来。
整个人如同春风拂面。
不远处的龙十六几个人都看的情不自禁的移开了眼!
信被容颜捻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是依依不舍的折好,放到了贴身的荷包里,这可是沈博宇给她寄的头一封最为正式的家书,嗯,得好好收着!一侧,山茶乖巧的续茶,看着自家小姐心情好,大眼眨两下,“小姐您这么开心,是不是世子说要回来了?”之前世子走时可是说好的,回来之后就来府里提亲,如今世子总算是要回来了。
真好!
容颜一听她这话却是白了她一眼,刚才的喜悦也不禁减了两分,“他没说什么时侯回来。只是报了个平安罢了。”
她语气里的懊恼山茶自是听的出来,大眼珠一转,嘻嘻笑起来,“世子对小姐真好,小姐您放心吧,世子即然来了信报平安,那肯定就说明他人是好好的,世子走时不是说二三个月就好么,咱们再等等,再过段时间世子肯定就能回来的。”
“嗯,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罢了,不急。”
主仆两人边说笑边往屋子里行去,只是才走了一半,不远处有小丫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小姐,三小姐——”
容颜停了脚,看着跑的额头上全是薄汗的小丫头,宛而一笑,“是找我吗?有什么事你慢点说,不急。”
呜呜,三小姐的性子真好!
小丫头先感激了一下,站在地下大口喘了一番气,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可见这刚才一路跑的急,她缓过这口气,对着容颜行了礼,眼里全是感激,只是想到门口那位主儿,不禁小脸就是一白,“三,三小姐,六公主的马车在咱们的府门外侯着呢,说,说是请您出去见她。”
六公主?
她怎么今儿个回宫了?
想到在宫里见过的那位六公主,容颜叹了口气。
上次在宫里找自己麻烦不成功,这是出宫了要继续的节奏吗?
她揉揉眉心,看了眼那小丫头,“你别担心,我这就和你过去看看。”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不出去见那位娇纵刁蛮的公主,六公主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一怒之下冲进容府对着她大打出手都是有可能的。她虽然不怕,可也不想再惹这么一桩麻烦,对着山茶和丁香点了点头,“你们两个留下,白芷和玉竹跟着我吧。”
主仆几人袅袅而行,至容府门口,容颜就看到台阶下不远处那辆金壁辉煌,用料奢侈,做工考究的皇家马车!她站在台阶上笑了笑,对着白芷摆摆手,自已一步步下了台阶,站在马车不远处,“不知六公主出宫,小女未曾远迎,还请六公主见谅。”
“得了,你别哆嗦了,快上车,咦,你怎么穿成这样?”车帘被人掀起一角,露出六公主精致而艳丽的眉眼,她先是不耐烦的挑高了眉,只是一句话过后,再看容颜身上的衣裳时,脸就黑了,“容颜,你这是故意逗本宫呢是吧?”
“臣女不知公主此话何意,还请公主明示。”
明示,明示你个头啊,六公主恨恨的瞪了眼容颜,最后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对着容颜撇撇嘴,“今个儿不是安三小姐成亲的大好日子吗,难道说你就穿这个过去?还是说,你直到现在还没有梳洗好,是想着让本公主在你家府门外,坐在马车里像个傻瓜一样的等你梳妆,换衣裳?”
容颜听着这话嘴角直抽抽,她看着车子上居高临下,半是倨傲半是矜持的六公主,忍不住一声苦笑,“敢问公主,是谁和您说,臣女要去安三小姐的喜宴的?臣女好像并没有和您说,臣女会去吧?”搞毛啊,她和这位时不时抽下疯的六公主,有半点交集么?
六公主明显被容颜这话气了个够呛,她睁了溜圆大眼,“容颜,这可是安三的婚礼,你怎么可能不去?”
她眼底的错扼太过明显,看的容颜想忽视都不成,最后忍不住扬扬眉,“她的婚礼,我为何要去?”
“她可是一直纠缠着沈博宇,如今她就要嫁人,自是不可能再和你抢人,难道你不想去她的面前炫耀两分?”六公主的眼里明摆着是怀疑,继尔她吃的一声笑,对着容颜摆摆手,“成了,你在本宫面前也别装什么样子了,虽然本宫是很讨厌你,但是,相较于那姓安的,本宫决定还是偏向你这边一点……”
她那一脸‘你赶紧过来感激我’的表情,看的容颜直翻白眼。
这公主,今个儿是来逗笑的吧?
“抱歉,六公主,臣女想了想,还是不想去。”容颜很是客气的福了福身,神色从容而平静,“多谢六公主记着臣女,只是臣女府里还有事情,不陪您了,六公主不是还要去出席安三小姐的婚宴么?六公主您请——”说罢这话她便欲转身回府,谁知道这位脑子进水良多的六公主下一刻会作出点什么事情来,只是,她的身后却是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容颜你给我站住。”
容颜回头,一脸的平静,“六公主还有何指教,臣女洗耳恭听便是。”
六公主被她这么淡定的眼神给气到,不禁狠狠的在马车上跺了下脚,高傲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两分的孩子气,虽然只是霸道的别扭,“本宫不管,本宫的车子都来接你了,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本宫面子,你不给本宫面子就是不给本宫母后面子,不给本宫父皇面子,不给本宫皇祖母的面子,你,你你,你说你,去还是不去吧?”
这一席绕大的不给面子听的容颜额前飞过一排的黑线。
这话,从来都是她用来压别人的吧?
怎么今个儿这么突然听着六公主一说,她越听越觉得这话可恨,有种想要出手捧人的冲动?
“你赶紧去换衣服,本宫就在这里侯着你。”顿了下,六公主眉一挑,嘴角一抹高傲矜持笑意闪过,“你可要记着,本宫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梳洗,届时你若是不来……本宫前来接你已经是你的荣幸,若是你胆敢不给本宫面子,哼哼——”她扫了眼容颜,小脸上尽是想让人捧她的冲动傲娇,“本宫母后,本宫父皇的面子,你当真敢不给?”
容颜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掩在宽大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了又握。
她很想问一声,能把这丫头的脸给抓花吗?
抬头对上六公主得意的眉眼,容颜咬碎一口银牙,“请六公主稍侯,臣女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