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为红颜的事,有。
一怒为了红颜,把人往外丢的事儿,有。
一怒为了红颜,把两名女孩子丢出去,并且直接派人上门去警告的事儿,也有。
比如,此刻,龙一就直接指着被他丢在一边的吕家小姐,容兰两人,神色漠然,甚至带两分刻板的看向吕家一脸惊恐的下人,“奉我家世子之命,前来送贵府小姐回家,我家世子有话转告吕将军,请他务必好生管教贵府小姐,若是再有此事,他不介意出手帮着吕大人教教贵府小姐的规矩礼仪。”
吕府的下人看着自家小姐被对方那样无礼的摔在地下,一身的狼狈,震惊、愤怒过后,被龙一如同万年寒潭一般森冷的眼神一扫,忍不住咚咚咚的后退好几步!虽然龙一没有对他怎么样,那他本身的血腥杀气自然而然的散出,对这小厮就是一种强烈的冲击!他强忍着心头颤栗,一双腿肚子在打颤,“你,你是哪个府上的?竟,竟敢这般对待我家小姐,实在是,是大胆——”
龙一眼皮没抬一下,“把话转给你家主子吧。”
身形一闪,人已是飘然而去。
小厮眨了眨眼,再三确定没人之后,才一脸惊惶的嗷老一嗓子,“来人呐,来人,小姐,小姐出事了——”
……
吕府。
吕夫人看着自己好好的女儿被摔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样子,心疼的直掉眼泪,“这是哪个天杀的这般欺负旋姐儿?真真是该死。”她一边自温水中绞了帕子给吕丽璇擦试,一边扭头瞪向吕将军,“我可告诉你,你若是不给璇姐儿出这口气,把这该杀的贼子给我抓了好生的重罚,我,我就带了璇姐儿回娘家!”看着吕将军额头上的青筋,吕夫人一声冷哼,“我可不和连自家妻女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过日子,愧你还什么将军,依着我看,就是狗熊!”
吕夫人出身将门世家,打小被打成男儿般的养大,琴棋诗书画一窍不通,倒是极爱舞刀弄剑,哪怕是和吕将军成亲多年,这霸道泼辣的性子也没消去多少,这会看着打小视若眼珠子般的宝贝女儿被人在外头打成了这样,还不顾吕府面子的丢到了家门口,这让吕夫人是勃然大怒,在她的眼里,这就是挑衅,是在打吕家的脸!
至于事件的起因,缘因,一时间在她的心里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吕将军两眼寒气骤闪,可他是男人,又是边疆实打实拼杀出来的,比吕夫人的眼光自是要长远,而且他有野心,实际的很,听罢吕夫人的话,只是挑了下眼皮,“胡闹,这个时侯你带着璇姐儿回去,不是让岳父岳母白跟着担心吗?”他看着吕夫人脸色一黑就要反驳,抢在她前头出声道,“你且先别急,我请的御医马上就要过来,咱们只管等璇姐儿醒后再说。”
“哼,暂且依你就是。”
吕将军是军人,对于伤势这些眼光独到,自然是一眼看出自家女儿只是些皮外伤,这会看着有吕夫人在照顾,便悄悄的对着一侧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他转身走到院子里,神色淡然的扫了眼跟着吕丽璇出去的贴身丫头,漠声道,“到底是怎么个回事,说说吧。记得,不许添油加醋,本将军只听事实,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可小丫头却被他一个眼神扫的,后背上一片冰凉。
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不漏的把当时情景说了一遍,最后,声音在打颤,“将,将军,就是这样了。”
吕将军神色不变,“那人,是平西王世子?”
“回将军的话,是——”
好半响,就在那丫头觉得自己全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要站不稳身形时,吕将军对着她摆摆手,“退下吧。”
吕府,书房。
吕将军神色平静的看向身前的幕僚,“几位有什么高见?”
刚才他已经让小厮把事情和几人说了一遍,这会,吕将军放下手里的茶,看着几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幕僚,眸光微闪,“小女顽劣,被人利用,以致于凭白无端的惹出此事,几位先生觉得此事该如何?”
半响后,其中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对着吕将军拱了拱手,“依王某愚见,此事,就这样吧。”
“这怎么成?虽然平西王府是亲王府,但咱们将军可是皇上亲自召回,又才获圣恩,赐一等将军,难道说,这口气就这样忍了不成?”出声的是另一名年轻的男子,也是一身书生打扮,只是想较之前的中年男子,却是双眸底多了抹精芒,锐气,“这样的话,咱们将军的威严何在,名声又何在?日后,人们可是该说,这新封的一等将军,也不过如此!”
“哎,得昌此话不妥,不妥。”
“哪里不妥?”被称为得昌的年轻男子扭头,看向身侧的人,“难道咱们就任由着将军的名声被毁?”
“这怎么会是将军的名声被毁呢,得昌兄你可想过没有,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儿!”出声的是另外一名幕僚,身着布衣,神色温和,哪怕是此刻在与人分辨,也是温温和和,不带半点的情绪波动,“我且问你,得昌可了解平西王世子此人?”
“不过是仗着家势之辈罢了,又有什么好想的?咱们随着将军血场征战时,他还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呢,咱们又拼什么要由着他来逞这份威风?”被称为得昌的年轻人说起这些极是不平,语气都多了一抹的锋锐,“难道先生不晓得,一步退,步步退?不晓得先机一失,全盘皆输的道理么?”
“那依着得昌看,此事该如何?”
该如何?
何得昌一声冷笑,长身而起,拱手肃然开口,“他平西王世子对咱们将军的嫡女这般所为,那就是没把咱们将军放在眼里,难道诸位都忘了,主辱仆死么?”他声音愈发的肃杀,面上一派冷凝,“依着我看,咱们就该请奏天子,请皇上作主,给咱们将军一个公道才是!”
“此事万万不可,皇上诸多看重平西王,对这位世子更是青眼有加,再加上他打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若是真的闹大,对将军极是不利。依着我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将军不如按兵不动,以图日后方是上策——”
“我不同意——”
几番人争执中,吕将军咪了咪眼,由着他们争执,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后,他方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罢了,即是今个儿诸位商量不出个结果,那么,就先等等看,还有,这位沈世子可不简单,本将军提醒几位,多留意一下。”他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精芒,把手边的茶端起来轻呷两口,他垂眸,“这事儿几位再商量吧,今个儿,就且先散了。”
众人听罢这话,只得拱了拱手,恭敬退下。
书房中,吕将军眼底阴鸷眸光滑过,最后,他竟然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极尽诡谲!
……
容兰是被胡氏抹着眼泪擦回的容府。
她看着气的发疯,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砸了个遍,最后坐在椅子上又哭又闹,宛如疯子一般的女儿,又疼又气,更多的却是一股无力,无奈,“好了,你就别在那里恼了,回头气病了自己还不是你受罪?”又上前拥了容兰,轻声劝道,“娘刚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你这都是些皮外伤,而且娘看了,脸下的伤没什么,不会留疤的,你只管着放心吧。”
“放心放心,我怎么能放心?那个女人娘你没看到,她有多可恶!”
容兰越想越气啊,眼泪哗哗的,想着容颜那会的眼神以及对她的轻视,是的,容颜是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过什么重话,但是,她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身上扫!这不是赤一祼一祼的无视她吗?再加上容兰想到那么多的东西啊,那都是整个国朝都没有的稀罕玩意儿,还有那灯,那能照出整个人的镜子,那得多少银子啊,可容颜只是多看了几眼,沈博宇便一挥手,就是一个字儿,买!
明明她们都是容府的人。
她不就是攀上了沈博宇么,凭着一个男人,硬生生把自己踩到了脚底下!
容兰哭倒在胡氏的怀里,“娘,女儿不服气,她凭什么啊——”
“兰姐儿,这都是命!”她也不服啊,都是容府的嫡子,就因为自家老爷出生的晚,所以便不能继承这安乐侯?若她们二房成了侯夫人,她一定会比那个什么郡主还要做的好,平西王府那么好的姻缘,一定能落到自家女儿的头上!都到了这会儿,在胡氏的心里,她对于容颜能被皇上指婚,还觉得是因为她是安乐侯嫡女的原因。
要是她的女儿是安乐侯的女儿,这大好的婚事哪有容颜的份儿?
最后,容兰是在胡氏的怀里哭的晕了过去。
容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取代了容颜,嫁给了沈博宇,成了平西王世子妃的容兰呼奴唤婢,穿金戴银,前呼而后拥,便是宫中太后皇后都对她宠爱有加,赏赐不断……梦里,她可谓是风光至极!可梦也只能是梦,她被小丫头唤她吃药的声音给惊醒,梦中金奴银婢的生活瞬间不见,场面转换,她还是在容府二房,在自己憋屈了十几年的屋子里。
她被这巨大的前后落差给气的,脸色铁青,想也不想的伸手给了面前的小丫头一巴掌,“该死的贱婢,谁让你进来的?没用的东西,给我滚滚滚,滚出去!”一碗药被打翻,滚在地下,打湿了小丫头的衣摆,小丫头脸下被容兰这一巴掌打的生疼,甚至被容兰长长的指甲在脸颊上划出了两道血痕,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小姐息怒,奴婢该死。”
回味着梦中花团锦簇的生活情景,容兰是火气噌噌往上撞,抬脚对着小丫头踹过去。
“给本小姐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丫头捂着脸跑出去。
外头值守的小丫头朝着她看过来,看着她哭着跑走,一脸的同情,怜悯,对着里面呶了呶嘴,“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小姐现在的性子越来越……”她们摇了摇头,不敢再多说什么,随即便听到里面容兰气呼呼的声音,几女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胆颤心惊的走了进去,“见过小姐——”
“把这里收拾了,重新再给我端碗药来。”容兰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虽然眼底还带着怒意,可却并没有多少的戾气,这让进来的小丫头心头松了口气儿,恭敬的福身应了个是字,蹲在地下手脚麻利,动作放轻的收拾了起来,不远处的椅子上,容兰坐在那里,手拖了腮,眼神却是渐渐迷离了起来——
梦里的生活呵。
半响后,她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上瞬间浮起了一层兴奋,甚至是激动的光芒。
这一刻,她的眼底,写满了算计……
——
容颜是和沈博宇在外面吃的午饭,两人又逛了半天,足足到了傍晚才一块回容府。
酉时初。
正是容府用午饭的时侯,容颜便和沈博宇直接去了回春院,宛仪郡主之前自是得了消息的,早早便把晚饭备好,全都是两人爱吃的,看到两人回来,便催着小丫头服侍两人净手,简单的洗漱过后,便坐在了餐桌上,在回春院吃饭,是没有食不言这一条的,当然了,以前是有的,而且宛仪郡主打小受到的礼仪规矩也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却被后来的容颜给打破了这一规矩。
在她看来,餐桌上和宛仪郡主多说些话,是最适合改善气氛的。
如今这两年来的相处下来,宛仪郡主也都习惯了这一条,由着小丫头服侍几人用饭,她只管蹙了眉锋看向容颜,“你那院子里送的又是什么玩意儿?我问了送过来的伙计,那价格他都都不晓得的,定是贵的离谱,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乱花钱?”她嘴里说着容颜,眼神却是瞟向沈博宇,“阿宇你也是的,怎么能事事由着她这性子来呢,那些物件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买来做甚?”
“也不是买不起,颜儿喜欢就好。”
宛仪郡主被这话轻轻的噎了一下,嗔恼的瞪了眼自家偷乐的眉眼都弯了的女儿,“你呀,行了,我也懒得管你们,反正这日子日后是你们一块过的,可别因为这些事起什么口角才好。”宛仪郡主自然不是什么因为容颜爱花钱而数落她,她就是想这会通过自己的口,提醒一下沈博宇,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同意了买的,日后若是两人之间的感情有变动,也不能因此而怪自家女儿爱花钱,乱买东西!
这会自己的目的达到,她自然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三人用过晚饭,移到小花厅略喝了两杯茶,容颜看着外头的天色,便催沈博宇,“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今晚好好的歇一歇,说不得明个儿又要出什么事情了。”看着沈博宇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好像不复以往的红润,她不禁嘟了下嘴,“皇上也真是的,哪里有那么拼的嘛,就是让人给他做事,总也得让人歇歇嘛,牛不吃草,还要天天干活,会累死的好不好?”
“又混说,那个字是能随口说的吗?”宛仪郡主本是在一侧逗着怀里的乐哥儿玩,对她们两人的话也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这会刚抬头就听到容颜这句抱怨,不禁就朝着容颜伸手轻拍了下,“你这孩子,还是小孩子嘛,怎么能这般口无遮拦?”说着话便朝着一侧连淬了三口,一边又‘童语无忌,菩萨勿怪’的念叨了两三遍,方扭头一脸无奈的看向沈博宇,“这孩子也是担心你,阿宇你别怪她才好。”
情急之下,却是把容颜对皇上的不满都抛到了脑后,只入耳了容颜的那个‘死’字。
沈博宇对上宛仪郡主的情急,微微一笑,“郡主放心吧,我知道颜儿的意思。”
又落坐了坐,沈博宇起身告辞,临行时容颜送他到二门外,沈博宇帮着容颜系了风领,一脸的温柔,“赶紧回去吧,外头风大,冷的很,我又不是头回来,哪里需要你来送?”抬头看到容颜被裹在大氅风帽中的小脸,乌溜溜如同黑葡萄似的双眸,沈博宇心头一悸,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他低头在容颜额头落下浅浅一吻,“快回吧,我走了。明个儿若是有空再来看你。”
容颜嗔怪的看他一眼,“色狼。”就知道沾便宜!又抿了唇瞪他,“赶紧走。”
沈博宇一声轻笑,在容颜鼓了腮帮子的眼神瞪视下,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次日,容晴和颜在院子里对着那些送来的新鲜玩意儿把玩。
当然了,最开心的是容晴。
满院中全是她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倒是容颜平静的多——
没办法,她看到这些东西后最初的激动过后,如今有的只是感慨啊。
沧海桑田。
物是人非。
院外的一处,容兰听着这清悦如百灵鸟儿般的笑声,悄悄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绝不会认输的!
------题外话------
嗯。今天绝对恢复万更,十二点前二更。我尽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