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夫人瞧不过,性子又有些急,眼珠转了转,吃的一声轻笑,“老太太,媳妇怎么听说,璟哥儿带回个未婚妻,贴身服侍他,住在他稍次间的?这话,是外头那起子不长眼的乱嚼舌的吧?咱们的大少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说罢这话,她捂了嘴,咯咯一笑,“哎哟哟,瞧瞧我这张嘴,这事情,自然是不能当得真的呀,咱们府上的大少爷,便是皇宫公主也是配得的,岂是这等女子高攀的?”
老太太这几天正为着这事儿发愁呢,听到凤三夫人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脸子就落了下来。
她淡淡的瞥了眼凤三夫人,“即说了是谣言,是外头那起子嘴碎的在乱嚼舌,你这个当婶婶的听了这些话不去制止,不去处理,反倒是把这些个谣言碎言拿了与我当成笑话听,我倒是来问问你,你这是何居心?难道,你是巴不得璟哥儿不好,身上有什么污点不成?”
这话可就说的有些重了。
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人?
还要影响到自家一双儿女身上呢。
凤三夫人脸唰的就红了,她嗫嗫着,“娘,我,我也不过是突然听了几嘴,才刚想起这事儿……”
“即是突然听了这几嘴,便拿到我跟前儿来说?可见,你平日没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
若是换在别的事情上,老太太念着婆媳这么些年来的情份,敲打她几句也就罢了。
可如今事关璟哥儿……
那个孩子本就对这府上的人没甚感情,若是再让这几个儿媳妇明里暗里的一挤兑。
不知道那孩子会做出点什么事儿!
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说凤老太太是睿智,英明,有前瞻滴。
这种事情凤璟的处理方式永远只有一个字儿:杀!
多嘴?多舌?
死了就不会了啊。
凤老太太看着面红耳赤,一脸狼狈的凤三夫人,眼神淡淡,“你也是当娘的人,这眼看着儿子要娶亲,女儿要说亲,都是要当祖母的人,说话怎的还这般的没脑子?外头那些长舌妇们的话,你是什么身份,她们能说,你能随口学了来,还说与我听吗?”
“你可是璟哥儿的嫡亲婶子!”
旁边的凤二夫人,凤四夫人几人都纷纷垂下了头,低眉垂眼做恭敬状的听着婆婆训话——
几人心里对于出头鸟当惯了的凤三夫人没有半点的歉意。
自然也知道这会凤老太太即是牵怒,又有对她们几人无形中的敲打。
妯娌几人自是愈发的恭敬。
毕竟真的如同凤老太太所言,这眼看着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要是被凤老太太这个婆婆劈头盖脸的一番怒斥,传了出去,她们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不过,要是训的是别人嘛,呵呵,她们在一旁看热闹自然是要的。
不过说起来,婆婆对于这个侄子也是的确太过偏疼了些。
这些年来虽然凤璟不在府中,但年节四季衣裳,吃食月银,可是色色儿不少的送过去的。
不过想想如今凤璟的名声,再加上他是凤府嫡长孙。
有这样的待遇也就能让人理解了。
只是理解归理解,想想自家几个孩子,再看看凤璟,心酸却是难免的。
但没办法呀。
谁让,自家的孩子不是长孙?
凤老夫人未必就不晓得自家几位儿媳妇的心思,不过这家大业大的,儿媳妇们又都有了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些小心思也是难免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她甚至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么,可是,这话在对璟哥儿的身上却是不适用的,所以,她今个儿就直接果断的籍着训三儿媳的当儿把几个儿媳一块敲打了几句。
实在是璟哥儿真心不是她们所见到的那些人啊。
她们内宅里争来抢去,动用的无非就是小心眼儿,看谁的脑筋转的更快一步。
可璟哥儿却就不同——他是要杀人的!
希望,她们能理解自己的这一番苦心吧。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是端木大夫人爽朗的笑声,凤老夫人给几个儿媳妇使了个眼色,又有心腹嬷嬷服侍三夫人去一侧的净室重新收拾,换妆,门口,小丫头已经挑了帘子,“王妃您请。”
端木大夫人笑着走进来,“老太太,您这后头的花园子可是景色不错,让我好一通看呢。”
“呵呵,王妃喜欢的话以后就经常过来走走。”对于端木大夫人刚才的去处,凤老夫人早得了下面丫头婆子们的禀报,竟然是去了璟哥儿的院子,仪亲王府,何时和璟哥儿有这般亲近的关系了?这孩子不是六亲不认的吗,老太太不动声色的压下心头的念头,只笑着和端木大夫人说话,茶过五味,端木大夫人直接起身告辞,“府里头还有事儿,今个儿就不打扰老太太。”
凤老太太笑着挽留几句,便命凤二夫人代她送贵客出门。
路上,凤二夫人自是有意无意与端木大夫人示好的,整个北漠谁不晓得仪亲王府才是皇上最为看重,信任的?以往端木睿峰夫妻虽然掌权,但端木睿峰这个大老爷却是连个世子位份都没有的,外头那些不晓得的人自是心里就存了几分的疑窦,这会不会是仪亲王或是皇上对端木睿峰有什么意见,不想让他袭爵?
要知道仪亲王府几个儿子可都是嫡出的。
而且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军中,朝中都是难得的栋梁之才。
舍了端木睿峰这个长子,仪亲王还是有继承人滴。
谁知就在外头人东猜西想时,人家老仪亲王直接就上了请辞的折子!
皇上也是痛快的就批了。
这真真是着实让不少人瞪大了眼珠子,这就成了,端木睿峰成了亲的仪亲王?
而且,皇上批的是袭爵的折子,并没有降爵什么的!
这恩宠让不少的人跌破了眼珠子啊。
除了皇上等有数的几个人,端木睿峰夫妻成了金陵城里头最尊贵的人!
凤二夫人有儿有女,儿子又眼看着到了成亲的年龄,她自然是要有意无意的与端木大夫人这个亲王妃结好,想到端木大夫人之前在凤老太在诉屋子里说凤府的花园子不错,凤二夫人便笑着抿了唇邀请,“若是王妃日后得遐,再来咱们园子里来玩儿。”说到这里她猛的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唐突,仪亲王府可是先皇的府邸,先皇登基,谁也没料到府邸没给留着,没有赏给自己的哪个儿子。
竟是直接赐给了当时为皇弟的老仪亲王!
这也可见当时先皇与老仪亲王之间的兄弟情深!
直到现在,当今皇上还有事没事就来府里逛上一圈呢,因为这是他打小出生的地方。
仪亲王府甚至还留着皇上打小的院子!
皇上都要去的园子,怎么可能没有好看的花园子?
可见刚才端木大夫人那话的客套。
她也是,都主持中馈大半辈子的人,竟然就疏忽了这么明显的意思。
就在凤二夫人甚是不自然的想着要把话儿圆过来时,端木大夫人却是微微一笑点了头,“若是二夫人不嫌我打扰,我有空自是会过来转转的。就怕二夫人嫌我烦。”
“怎么会怎么会呢,我欢迎王妃还来不及呢。”
凤二夫人看着端木大夫人明媚的笑,不禁暗自疑惑,难道,是真的喜欢她们府上的花园子?
一时间她却是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不过说到花园子,刚才我在后头逛,遇到了璟哥儿,他身边带着一位女子,说是他的未婚妻……”端木大夫人一行走一行与着凤三夫人说话,这会只当是随意的想起,“我记得你们府上的璟哥儿之前一直在外头军营,不曾有过定亲什么的呀,难道是老太太悄无声息的找了个孙媳妇回来不成?”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事儿之前婆婆还再三的交待,定要好生的捂着,绝不许传出半句。
却转眼便被端木大夫人给听了去……
凤二夫人苦笑了下,在心里组织了下措辞方轻声开口道,“王妃您也晓得,我这侄子是打小自外头长大的,近两年来虽是和府里头的关系缓和,但这也是头回正儿八经的回府,瞧这两天可不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就是咱们这些当婶子的瞧着他打开心结,肯重新回到这个府上,也是开心的很呢。”
“我也瞧着老太太挺开心的,只是那个女的?”
凤二夫人是想着来一个推太极,春秋笔法似的,把那事儿给不轻不淡的给模糊过去。
可谁知,下一刻端木大夫人再次讫儿不舍的问了出来。
最后她就是想装傻都不成!
只能苦笑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光是我,我们老太太也是听说的,正气的紧呢。”她看了眼端木大夫人,一脸的苦恼,“您也知道咱们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我这侄儿又是凤府的嫡长孙,日后,这凤府的门户可是要靠他来支撑的,这未来凤府当家夫人的位子,可不是哪个女子随意都能做的……”
意思就是说,这事儿,不过是自家侄子不懂事,随口一说罢了。
那女子不过是个伺候人的。
怎能配的上他们凤府?
端木大夫人瞧了她两眼,笑容里带出几分的疏离,“也是,凤府的门坎,岂是寻常人能攀的?”说罢这话,她脚下的步子加紧,便到了二门外的马车,扶了自家丫头的手上马车,端木大夫人看着一脸笑意,目送自己的凤二夫人笑了笑,“多谢二夫人相送,告辞了。”
“王妃您慢走。”
待得有着仪亲王标志的车子渐渐走远,凤二夫人慢慢回身,却是皱了下眉,一边扶了婆子的手向回走,一边问身侧的嬷嬷,“我刚才怎的觉得王妃最后那一刻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呀,感觉很不高兴似的,之前一路明明都有说有笑,很高兴的呀,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呢,嬷嬷,你帮我想想我那会都说了什么?”
“夫人,您没说什么呀,一路上说的都是大少爷的事情,王妃好像很喜欢听大少爷的事情呢。”
“有吗,这我倒是没注意……”凤二夫人一心想着讨好,顺着端木大夫人的话,这会儿听了嬷嬷一说,细细一想,心头就是一跳,好像,刚才端木王妃是连着追问过她几次关于自己这个侄子的事情,还问了他身边那女孩子的事儿……她蹙了下眉,看向自家嬷嬷,“你说,仪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的主子,老奴哪里能猜到王妃的心思?”嬷嬷笑着扶了凤二夫人向前走,一行走一行给自家主子出主意,“要不,夫人把这事儿和老夫人去说说?没准儿老夫人想的多,想的长远,能猜出仪亲王妃的一二分心思呢?”
“嗯,这事儿是要和婆婆说说的。”
事关自家那个侄子,她可不想事后被自己的婆婆埋怨。
凡事只要牵扯到自家那个婆子,她婆婆眼里那就是大事!
果然,在凤二夫人的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凤老夫人直接就陷入了沉思中,半响,她看向凤二夫人,“你是说,王妃特意的问了璟哥儿,还,还问了关于他身边那个女子的事儿?”
“是呀,本来媳妇不想说的,可后来一想,这事儿怕是咱们不能完全捂住,再说,仪亲王妃若是事后察觉咱们瞒哄了她……所以,媳妇就说了实话……”她把自己之前和端木大夫人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最后,凤二夫人一脸的自责,“媳妇当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要是说的不对,还请娘您别恼……”
“罢了,不是你的错。”
凝神半响,凤老太太摆手打发几个媳妇,“你们都退下吧。”待得凤二夫人妯娌几个媳妇起身施了礼,慢慢转身退下,凤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攸的收去,只余下眼底的一抹凝重,仪亲王妃说这话是想做什么?她的身侧,贴身嬷嬷轻轻的帮着她揉肩,捏腿,看她在那里沉思,不禁有些心疼,“主子您也别想太多了,说不得王妃只是随口一提呢。”
走在路上没什么话题,偶尔问起才归家的大少爷也是正常的呀。
至于少大爷身边的女子什么的,也可以好解释呀,王妃也是女人,八卦嘛。
凤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王妃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顿了下,轻轻一叹,“你不懂的。”
璟哥儿,和仪亲王府,其实是有过婚约的啊。
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那个孩子?还是可惜了这桩婚事?
除了凤老太太本人,怕是没人能晓得她的心思和想法了。
直至凤老太太不知何半倦意沉沉的睡去,嬷嬷才停手,在一侧轻声的净了手,帮着凤老太太盖了薄被,她方悄悄的退了出去,阂上门,站在院子里,她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碧蓝的天空,心里却是轻轻一叹,也不知道大少爷这次回府,是好事还是坏事,又会给凤帅府带来什么样的一番情景?
希望,是好事啊。
凤府最为偏僻的东院。
这里是凤璟居住的地方。
容颜在经过几番努力抗争之后,终于争取到了独住一间屋子的权力,这会,她被凤璟气的火冒三丈,为免自己冲动之下把他那张脸给划了,揍成稀巴烂什么的连带着自己也倒霉,她只能气呼呼的当着他的面把房门砰的一声阂上,听到门外低低的笑,容颜气呼呼的一脚踹在房门上,“给我滚!”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呐。
躺在榻上滚来滚去,还是得赶紧想法子找出他给自己吃下去的毒药是什么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容颜对凤璟那是十二万分的怒意。
这厮,不但让自己的内力聚集不起来,还给她在手腕上,腰带上弄了乱七八遭的消息暗器,这也罢了,他竟然还直接喂了她一颗药丸,说什么是毒药!那药丸倒是入唇即化,瞬间入喉,想让她留下一些研究都不成!事后,她仔细的对着自己的脉搏,身子再三检查,一点问题都没发现啊,她是觉得那厮在哄她玩儿,可每每凤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又不确定了起来。
拿一颗假的药丸来充当毒药骗人。
这是她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啊。
凤璟,他会这么无聊吗?
翻来滚过去的,手就碰到了腰间的荷包,容颜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里面还有沈博宇的信!
她,竟然被凤璟这厮给气的忘了……
解开荷包的刹那,容颜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笑意,柔情,待得整个人靠在榻上看完沈博宇写的薄薄两页纸,容颜的心里已经全是甜蜜,细长的眉眼弯起来,她抱着信在榻上滚来滚去的舍不得移开眼,上面,其实沈博宇也没过多的写什么,他对端木大夫人并不能完全的信任,怕这信被人半道劫了去,只随意的说起他们之间的往事,熟不知正是这种淡淡的述说却给了容颜无限的踏实,温暖!
最后,他说,让她安心在凤府待着。
他一定会很快就来接她走的。
到那个时侯,他会让整个北漠,整个天下都知道,容颜,是他沈博宇的妻子!
容颜笑着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点。
她也不管家沈博宇不能看到,眼里溢满了笑——她相信沈博宇,他一定能做到的!
端木大夫人回到仪亲王府,知道沈博宇担心容颜,在屋子里换了身衣裳,便亲自去了客院,看着沈博宇眼底浓浓的忧色,担心,她欣慰的笑了起来,颜丫头倒是眼光不错,没有看差人!她这里半响没出声,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沈博宇还是心头一沉,眉眼里的急切一闪而过,“王妃,难道说您没有见到颜儿吗?”
他宁愿仪亲王妃没有看到容颜。
也不想从仪亲王妃嘴里听到容颜什么不好的消息!
端木大夫人笑了起来,“你别急,颜丫头她没事儿。真的没事。”看到沈博宇拧眉,眼底分明是不相信,她不禁摇头笑了起来,“是真的,她现在就在凤璟的院子里,除了不能出那个院子,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这次我能和颜丫头顺利的见面,还是凤璟主动给的机会。”要不是她们这些知道情况的,绝对不会相信容颜是被劫了去的。
外头不知情的,只能会以为容颜是哪家的小户女子。
莫名其妙入了凤璟的眼,被金屋,藏娇!
这些话端木大夫人可不敢和沈博宇说。
让他听到,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她想了一下,简单几句话把容颜的情景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把你那信给她了,你相信我,短期内,她不会有事的。”至于以后,谁知道凤家那抽疯的小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对于凤璟,端木大夫人心里也有些无力,这孩子,性子……
别扭,疯狂什么的两字不足以能形容!
想到这里,端木大夫人再看沈博宇时眼神就有些怜悯,“你放心,王爷已经让人去给凤府的暗线传了话,不管在什么时侯,颜丫头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哪怕是暴露她们端木王府在凤帅府安插的所有暗线,她们也会保那丫头平安,这话的意思沈博宇几乎瞬间就读懂,他后退,躬身,对着端木大夫人深深一躬,“多谢您。”
多谢您,为了颜儿的这份心。
多谢您,这份仗义之情。
多谢您,肯为颜儿做这么多。
多谢您,在这个时侯,肯这般为着她们夫妻,出头!
一躬之后。
沈博宇转身,身姿挺拔的向外走,脚步从容,而坚定。
——他的妻子,自然由得他来想法子救。
依靠别人保护自己的女人?
那是懦夫所为!
身后,端木大夫人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摇摇头,有一种命运弄人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涌起来,回过神,她看了眼身侧的嬷嬷,起身向外走,“走吧,咱们回去。”路上,她扭头吩咐身侧的嬷嬷,“派个人去前头看着,若是王爷回来,和他说,我有事找他,请他直接回后院一趟。”
“是,主子。”
半路上,端木大夫人遇到了自后院走过来的端木二夫人。
“大嫂这是去了哪?”端木二夫人一袭绛紫色的裙衫,一群丫头婆子们簇拥着,笑着给端木大夫人行了礼,亲热的上前挽了她的手,“大嫂,你最近都忙什么呢,我这几天去院子里找您,丫头婆子们总是说您不在,您这是,在忙什么呢?”
“也没什么,不是太后下个月寿诞么,哪里还有闲的时侯?”端木大夫人笑着看了眼自家这位妯娌,两人边说话边向前走,一行人直接就回了大房的院子,丫头婆子们纷纷行罢礼,端木大夫人有些好笑的瞧着端了茶不饮,却顾左右而言她的弟妹,摇摇头,“你呀,这性子总是改不了,咱们是一家人,你我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说吧,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难道说,是二房的哪个妾室又惹了祸,或者是,二弟妹的娘家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端木大夫人在这里暗自猜测着,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的,“弟妹只管说,我能帮的绝不推辞。”
“大嫂这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说吧。”
因为都是嫡子,仪亲王府上的气氛相对来言要好上不少,几位妯娌之间的关系也极是和谐。
当然了,偶尔的言语挤兑,口角之争什么的自然也是有的。
但谁家能没有个吵嘴的时侯?
所以,端木府里总体而言,几个妯娌的感情还好不错滴。
当然了,端木大夫人是长嫂,必要的时侯忍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儿,但她怕麻烦,火爆脾气一窜上来,府里头的几个妯娌也还真的怕她两分,所以,大家相安无事。端木大夫人对于几位知趣的妯娌很是满意,自然也乐意给她们几分面子,“二弟妹说吧,只要嫂子能帮的,一定帮。”
“大嫂,咱们前头的客院里,住着的是哪家的公子?”
“啊,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说,自家这位二弟妹看上了颜丫头的女婿?
她那略带几分诡谲的打量眼神,看的端木二夫人又羞又恼,狠狠的剜了眼端木大夫人,“大嫂,您,您那是什么眼神啊。”
真是的,把她看成了什么人?
“是是是,是大嫂想差了。”端木大夫人扑吃一声笑,回过神再想自己刚才的反应,她也觉得自己是反应太大,乐不可吱,对着端木二夫人羞恼,通红的脸庞她扑吃一声大笑了起来,肚子疼啊,好不容易才制住,她赶紧安抚要羞的掩面跑走的端木大夫人,“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那位公子是王爷从外头带回来的,只知道姓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二弟妹打探他是?”
“我,我瞧着那公子长相,气质都不错,要是可以,我觉得配娴姐儿……”
端木大夫人差点被这话给吓的跳起来,“弟妹,不可,这事儿万万不可啊。”
这事儿,不乱了套么?
要是让颜丫头知道,她遇难,她们端木王府的人却打她夫君的主意。
以后这孩子对他们会更加漠然的。
这一辈子就别想认回那孩子了。
还有沈博宇,看着金玉般堆出来的人儿,似是菩萨座下的金童。
清逸悠然。
谪仙一般的翩翩公子。
实际上呢,他手里沾的血多的数都数不清!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咱们娴姐配不上他吗?”不过是个外头不知来历的男人罢了,她肯把娴姐儿许配给他,那是他的福气!别看端木二夫人在端木大夫人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这是因为端木大夫人的身份,地位不管是从娘家还是夫家,那都是她不能比的,而且还是长嫂,她又被大夫人噎过几回,武力值也比不上……
敢提着刀追杀自己夫君的女人。
就是北漠民风开放,也绝不是女子能彪悍成这样滴啊。
她要是敢对着端木大夫人跳脚,时不时的甩个脸子使性子什么的,你看端木大夫人甩她才怪呢。
再惹急了,估计早一巴掌抽过去了。
可对着外人,端木二夫人可是架子端的十足的——她是仪亲王府的二夫人!
整个北漠,除了宫中的主子,几位皇子,谁不给他们王府几分面子?
就是几位皇子见了她,还得称一声皇伯母呢。
所以,她没把沈博宇放在眼里那才是正常的。
撇了下嘴,她有些不满的瞪向端木大夫人,“大嫂,难道你也因为娴姐儿没爹没娘而瞧不起她吗?这孩子可是打小就在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您怎么能这样看轻她?”不过是个外头来历不明的男人,大嫂竟然直接就一口否决,这分明就是轻视娴姐儿!
娴姐儿是她早逝的姐姐留下来的唯一骨肉。
打从几岁起就被养在她的身边儿了。
轻视娴姐儿,不就是在轻视她这个端木二夫人么?
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大嫂——”
端木大夫人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让她想差了,可这件事情,是真的不容她多想。
这苗头,坚决得掐!
并且还要掐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成滴。
她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笑,“二弟妹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想想自打把娴姐儿接过来,我这个当嫂子的可有说过你半句,我这些年来又是怎么待她的,二弟妹你可亲眼看在眼里呢,我没有女儿,打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的看待,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出身,家世而轻看了她?”
这话说的还算是中听。
端木二夫人的脸色稍霁,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模样,“大嫂说的这倒是真的,您待娴姐儿是真心的,不像别的有些人,只是嘴上说说。”她说的是谁,端木大夫人心知肚明,不过却不打算接这话碴。只是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看向端木二夫人,“这事儿我是真的觉得不合适,咱们娴姐儿打小金尊玉贵的娇养着,自然要嫁个好的,知根知底的,这外头的人,你放心?”
“我这不是瞧着人还不错,来问大嫂您嘛。”
事实上主要是前几天中午在外头闲逛,娴姐儿那丫头瞧上了。
这几天日夜茶饭不思的。
小脸儿都瘦了一圈。
她看着自是心疼的紧,这一问,好嘛,才晓得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当时她就生气。
大嫂和大哥怎么的什么人都往府里头领啊。
这倒好了,引了一头色狼!
她倒是不想人家沈博宇见都见娴姐儿一眼,都是娴姐儿自己闹腾出来的。
这事儿能怪别人吗?
可端木二夫人却是直接就牵怒起了沈博宇。
甚至,连带着把端木大老爷夫妻都埋怨了起来——
都是他们把不靠谱的人领进府的呀。
不过,这种想法在她偷偷的瞧了眼沈博宇之后,立马就打消了。
这人长的真好看!
难怪她的娴姐儿瞧上了眼,换做是她年轻的时侯……
端木二夫人不但改变了心思,竟是想到做到,直接就奔着端木大夫人打探了起来,不过她这一腔的心思在听到端木大夫人泼的这盆冷水之后,也瞬间熄灭了不少,籍着喝茶的当掩饰了下自己的不自然,她抬睥,有些不自然的笑,“大嫂说的对,这人的确是有些不合适,之前是我想差了,还望大嫂别见怪。”她的娴姐儿可是捧在手心养大的,怎么可能嫁这么个不知底细的外人?
看到她打消了念头,端木大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怕她还胡思乱想,直接道,“下个月不是太后寿诞么,到时侯咱们府上都要去赴宴的,你也带着娴姐儿去,若是有哪家的公子入了眼,对方也不反对的话,咱们就请太后赐婚,到时侯呀,准保把娴姐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看谁还敢小瞧咱们娴姐儿。”
“那是那是,大嫂这主意妙,这法子好。”
看着被她哄的一脸开心笑容离开的端木二夫人,端木大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打发了……
她揉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嬷嬷,帮我倒杯茶吧。”
“哎,夫人您请用。”
一杯茶罢,她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会儿,又看向贴身嬷嬷,“派个人盯着些娴姐儿。”她担心这丫头一时情迷,再做出点什么事冲动的事情来,沈博宇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到时侯真的出事可就晚了,她对着那嬷嬷吩咐几句,抿了薄如纸片的茶拖细细把玩两下,又对着嬷嬷加上了一句,“还有二夫人那边,让人给我小心些……”
她不想引起端木二夫人的误会。
可这事儿她得小心再小心,绝不能出半点的差错啊。
嬷嬷了然,“主子您放心吧,老奴晓得的。”
她们这里的一番对话沈博宇自是不知道,此刻的他正游走在金陵城的街道上,看似闲逛,实则却是变相的了解,探查整个金陵城的情形——虽然端木睿峰夫妻都对他和容颜两人表现出来极大的亲切,而且对容颜的事情上是全心全意的帮着他和容颜,可这是在对他们利益无损的情况下。万一,要是颜儿本身的存在和他们仪亲王府的利益出现了冲突。
端木睿峰身为一名政客,身为仪亲王。
他会怎么做?
沈博宇不想去赌,他宁愿自己去做好最周全的防护!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彭家。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始于彭家——彭如通要屠城,容颜为了活命,只能计诱射杀,而后,彭家报仇,大兵压境,凤璟那混蛋半路冒了出来,直接把人给劫走……他知道罪魁祸首应该是凤璟,可彭家,他也不想放过!在府中的时侯,端木睿峰曾和他说过,彭家也是有军权的,虽然不如凤家,但也是为数不多的实权之一的人家。
他说,他会把彭家连根拔起。
但是呵,报仇这种事情,他还是比较喜欢亲自动手!
前几天他已经让人去打探彭家的消息,因为是金陵城,龙一不敢大意,亲自出动,几经打探,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彭家带兵攻打土固城的那位彭五将军,也就是被容颜射杀的彭如通的弟弟,此刻,就在金陵,就在彭家!
沈博宇一听这话,直接就把这人列为了死人!
龙一不知从何处闪出来,悄悄的指了前面的街道,“主子,前面拐个弯,不远处就是彭府。姓彭的就在那里,还有,我听说,他最近被彭家的家主勒令在家里不许出来,估摸着也是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太妙……”虽然彭家不晓得沈博宇已经盯上了彭家,但是,端木睿峰可是已经动了手,不过是短短几天工夫,彭家在军营里头的权利可是缩水不少!
这让彭家的家主一头的雾水。
摸不清自家哪处得罪了端木睿峰啊。
但几番打探也不是没有一点线索,端木睿峰夫妻两人去土固城,收容颜为义女的事情可没有刻意保密!
旦凡有心打探的人,只要稍加打听自然就知晓这件事情的。
这也是端木睿峰夫妻两人乐意所见的。
她,容颜,就是我们夫妻罩着的人!
你们想要动?先掂量一番!
彭家主知晓了这一层,再想到最近自家人手锐减,苦笑之余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约束彭家子弟,特别是彭五,彭如通的弟弟,这可是彭家的少年将军,是彭家这一代的中流抵柱,要是他有个什么闪失,彭家的损失可就大发了啊,他又怕彭如辉不听话,直接让他在屋子里反省,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出家门半步!
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惜,彭家主却是高估了自己对于彭如辉的约束力!
少年将军,血性十足。
又是上过战场的,被有心人那么一撩拨,自然是桀骜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不,直接就半夜翻墙与人出去喝起了花酒?
酒喝到一半,彭如辉等人醉意大发,色胆包天,左拥右抱的当时就忍不住了,对着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最后,他抱着人直接往内室的榻上走去,后头的人哈哈大笑,砰的一声,房门阂上……
次日凌晨。
彭如辉被人吊死在彭府门前。
最先发现他的是门房的打扫小厮,彼时,彭如辉赤身裸一体,随风,轻晃。
双眼圆瞪,一脸怒容。
死,不瞑目!
彭家主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贼子,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