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战从一开始就没有处在公平的立场上。
回纥跟吐谷浑联军以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兵马极为占优,觉得这场仗是必胜无疑。
但唐寅给他们上了一堂大课。
这堂课的名字,叫做“时代不同战争形态不同”。
霰弹炮,在中世纪之后,才由葡萄牙人发明,作为大航海时代的标志性武器,可以说在十七世纪之前的几百年所向无敌。
这就是佛郎机炮。
唐寅给他们展示的,就是比佛郎机炮威力还要大,精度更高,杀伤力更高的霰弹炮。
这种武器上了战场,面对密集敌人的攻击,那完全是收割获胜的状态。
吐谷浑和回纥联军在攻到滩头时,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友已经成片倒下。
对他们心理上所造成的震撼,可能比战场上的结果都来得直接,他们根本没有要冲进河里跟大唐兵马决一雌雄的想法,就想的是……
这是天降鬼火吗?
“轰轰轰!”
越来越密集的炮火声响起。
零星进入河流,准备杀出一条血路的莽夫,要面对的是赤水营第二道的防线。
火铳。
当一排排的火铳放出去,河滩上基本上已经不剩下什么敌军。
战事开始之后,战局就已经被锁定。
“要进攻吗?”
李胜男见到吐谷浑和回纥联军已经在有组织回撤,摩拳擦掌准备进攻。
唐寅笑道:“这么着急就要反攻了?到了岸上,优势可未必是我们的。”
“那总不能不追吧?”
李胜男可不想放吐谷浑和回纥的人马撤走。
这场仗必须要乘胜追击。
唐寅眺望了一下远处,叹道:“此时若是能让城内的守军杀出来,里应外合,绝对会是一场大胜。”
“但现在……唉!”
唐寅叹的这口气,让李胜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城内现在军衔最高的,自然是李二派来增援凉州的侯君集。
侯君集作为大唐的功勋大臣,也是李二的绝对心腹,又跟长孙家、太子有姻亲关系,在侯君集得知长安发生动乱后,是不太可能会直接投诚唐寅的。
所以唐寅就没想过要让城内的守军配合一起来打这场仗。
这场仗能取胜,最重要的就是要出其不意。
若是被城内守军知道情况,消息就有可能外泄,吐谷浑和回纥的联军就不可能会如此轻易掉进圈套中。
“但现在不追,乘胜追击的机会就没了。”
李胜男提醒唐寅。
此时河中火炮声已经稀朗,因为敌军已经留下了上万士兵和马匹的尸体,兵马都溃不成军逃走了。
再发炮意义也不大。
“稳扎稳打,进驻凉州城。”
唐寅没有下令去追击。
这跟李胜男的性格不符合。
李胜男急性子,唐寅是知道的,在之前阻击突厥内犯的兵马时,李胜男就不听号令带兵去追击。
这次李胜男根本是个空头的元帅,手下无一兵一卒,干着急也没用。
赤水营将士开始整顿,从河中央往河对岸而去。
回纥跟吐谷浑联军中有很多受伤的士兵,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有不少还是缺胳膊断腿的。
“将军,至少有三四千的俘虏,不知该如何处置?”
侍卫过来请示。
“暂时先不管,进城要紧,等进城后自然会有人出来打扫残局。”
唐寅显得很自信,好像现在已经可以顺利进城。
李胜男心里很奇怪,难道唐寅不怕吐谷浑和回纥联军全军出击来跟唐寅决一死战?
再或者不怕侯君集不就范,最后连城门都不开?
可唐寅没说,李胜男也就不再追问,她觉得自己好像个蠢货,在唐寅的光芒之下,宁可当个哑巴。
不说话比说话好太多了。
至少不丢人。
……
……
凉州城内,也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城内吐谷浑和回纥兵马大批调动,都清楚落到城内主帅侯君集耳中。
侯君集很想带兵出城配合唐寅,但在他得知唐寅只带了三千兵马来援之后,他选择了作壁上观。
“侯帅,这广阳公如今阴谋犯上,窃取了军权,如今长安都在他控制之下,他此番前来很可能不是为了打狄夷,他们可能是早有商议好的。”
“不然为何狄夷一来犯,陛下派您出征,京师就出了乱子?”
“现在他很可能是来收拢军权,妄图让我们听从他的号令,随他一起谋反!”
侯君集手下有不少唐室的忠臣。
这些人承蒙李渊到李世民的恩泽,觉得要誓死维护大唐的利益,对唐寅非常抵触。
侯君集并不说话。
他担心最大的问题,是他跟手下四万将士的家眷都还在长安城周边,若是不听唐寅号令,唐寅回过头就可能把他们的家眷都给宰了。
“走一步看一步!”
侯君集没着急表态,眼下他更想看这场战争如何发展。
若是唐寅真的跟吐谷浑和回纥暗中有勾结,那唐寅来就不是协助破敌,而是来破凉州的。
当晚城内消息仍旧被封锁,所得知的消息有极大的滞后性。
当肴河战场的结果传到凉州城内,不但侯君集怔在那,连他麾下那些大将一个个也都是目瞪口呆。
“三千兵马,打四万兵马……还大胜?”
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消息听起来太扯淡了。
但问题是,越来越多的消息证明了这一点。
更可怕的是,已经接连多日对凉州发起攻城,声势浩荡的吐谷浑和回纥联军,居然在天亮之前拔营夹着尾巴逃走了。
十万兵马,居然被唐寅三千兵马给打退了。
怎么听起来,都好像是唐寅跟番邦人谈好的,只是演一场戏。
手下也有不少将士有此想法,但还是有很多的消息证明,肴河战场非常惨烈,吐谷浑和回纥联军被杀得片甲不留,而唐寅军容则非常齐整,正在往凉州方向而来。
天亮时,迎着旭日,城内守军终于见到了唐寅麾下赤水营三千人马。
“侯帅,是广阳王来了,他派人来让我们开城门,是开还是不开?”
手下将士现在也不敢轻视唐寅了,说话时脸上的苦涩也是显而易见的。
侯君集苦笑道:“难道你们没听说,长安叛军以城墙据守,被他半个时辰轰塌了城墙?不开?你是想让凉州城也步长安城的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