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长安城,显得有几分平静。
所有人都在关心唐寅是否有谋朝篡位的想法,很多家族也在筹谋万一唐寅登基之后应该怎么做。
但从李靖离开长安后,长安城内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政治波澜。
一切都好像当初李二活着的时候,朝内所有的事情都毫无变化。
长孙无垢接连称病了六七天,这中间未再举行朝议。
即便没有朝议,朝中大小事务还是要经过中书省的批阅,而中书省会将这些奏疏走到唐寅这个监国手里。
只有监国批准了,奏折才会正式生效。
唐寅虽不是皇帝,但他所行的就是皇帝之事。
而眼下争议最大的,或者说是朝中上下最关心的,自然也是吏部对于新官员的升迁和任免。
这些事务因为都在徐孝德控制下,也被认为,唐寅要借此机会提拔一大批他的自己人。
“广阳王,这里是一批新官员的名单,有各地太守举荐上来的,也有本身在朝中做事兢兢业业的。”
“这些人以往都不太拉帮结派,并未在朝中有何波澜,其中不乏很多正直之士。”
“这里还有一份名单,是以前……跟下官有所来往的,并不是要任人唯亲,只是眼下时局特殊,还是要栽培一些……自己人。”
徐孝德终于当上了吏部尚书,同时挂侍中的名头,在权力上来说,已经算是朝中大臣中的三、四号人物。
排在徐孝德前面的,也只有中书令房玄龄和兵部尚书杜如晦,至于高士廉这样的副相,都只能说跟徐孝德平起平坐。
而魏征作为御史大夫,则只负责百官的监察和进言,暂时权力上有些被架空。
徐孝德地位隆重后,以前一些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徐孝德就想栽培起来。
美其名曰要栽培自己人。
但其实还是要任人唯亲。
把话说漂亮一些罢了。
“这些人的能力如何?”
唐寅看了名单。
这份名单上很多官员,他都私下里派人考察过。
能力也有。
但以前跟徐孝德一样不得志,并不是因为这些人被埋没,有很多就是真的没能力,又怨天尤人的那种。
李二虽然在对他唐寅的问题上显得小肚鸡肠,但在当皇帝上,基本上没出现大的偏差。
在用人上,基本上秉承了唯才是用的标准,朝中官员的选拔也一直是一些有能力的人在做。
“能力自然都是没问题的,这大唐的官员,谁做不是做?”
徐孝德能力也有,但他也并不是唐寅心目中宰相的最佳人选。
徐孝德在很多事上,显得太“市侩”。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岳丈做事并不看能力,而看关系和工于心计这些,若是让徐孝德继续把官做大,很可能会是大唐头号奸臣那种。
能做成李林甫或是和珅这种,但也未必有李林甫和和珅这样的权臣有本事。
唐寅眼下是朝中权臣,被大唐一些忠直的老臣所忌惮,他不得不重用徐孝德。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唐寅倒宁可让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些老臣继续辅佐他,可惜这些人心中始终对大唐有眷念。
“能提拔的,就先提拔一下,但也不能太过分。”
“这几个人,我勾出来的,暂时先维持不变。”
“人员上暂时不要往六部安插,多往地方上派遣,黄河两岸周边的一些太守位置空缺,就让曾经大唐戍边的一些文臣前去。”
唐寅做出了安排。
徐孝德显得有几分为难道:“可这些人……不知是否会听您的。”
唐寅摇头道:“重要的是这些人有能力,能安抚一方之民,至于他们是不是我的人,暂时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此话就让徐孝德不解。
唐寅现在已经是大唐的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唐寅所做的事,仍旧秉承了一种近乎刻板的“公平”。
在朝中用人上,唐寅尽可能不用自己人。
甚至在委派封疆大吏上,也没有按照任人唯亲的标准。
“广阳王,不由下官提醒您一句,现在北方几名拥兵自重的将帅,仍旧对唐室抱有幻想。”
“您若是不赶紧将这些军权收编回来的话,不用一年半载,就怕这些人会联合起来……对付您。”
徐孝德有居安思危的心态。
眼下他跟唐寅的利益已经完全绑在一起,所以他不能看着唐寅倒。
但唐寅现在做的,并没有按照历史上权臣的脚步,一步步将内外的权力收紧。
而是处于一种不紧不松的状态。
唐寅也提拔了一些自己人,但又在关键的时候,不去提拔自己人……
让人看不出唐寅到底想干什么。
唐寅笑道:“若是我什么事都以跟自己的亲疏,以及我的利益来定,那天下人还会对我信服吗?”
“就算真有一天,大唐变了天,也不一定非要让人人都拥戴,还是要以安定为优先。”
唐寅的话,令徐孝德似懂非懂。
徐孝德在心里总结了一下,叹道:“广阳王这是想先立威信。”
“就当是如此吧。”
唐寅没有跟徐孝德解释太多。
把吏部的名单递还回去之后,唐寅起身往外走。
当天他还有人要见。
这次是南方各地派来朝贺新皇登基的使节。
并不是公孙月。
而是各地太守和实际掌权的人物派来京师的。
这些人除了要来朝贺新皇,其实也是代表各地掌权人物来跟唐寅表明态度和心迹的。
之前唐寅不能见李靖,但并不会影响到他接见这些人。
李靖那边是树大招风,而这些地方官派来的,则就容易见了许多。
唐寅从吏部出来,外面高士廉已经等候多时。
高士廉会陪同唐寅一起去见这些地方官派来的使节。
“送来的新皇登基贺礼不少,还有特别送给广阳王的,但岭南和湖广之地的……则没有动静。”
高士廉显得有几分担心。
大唐各地的太守中,有很多都是门阀士族出来的。
魏晋南北朝遗留下来的门阀士族制度,到大唐并未完全消弭,门阀出身的官员仍旧控制着大唐各地的政权和军权。
而皇帝更好像是个大的领主,要将各地的权力分封给地方家族的代表,以求天下之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