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泽说的很诱人，但是步兴生却没那么容易打消最后的疑惑。
陆泽这时候特别希望李柠就站在会议室外，然后突然进来给步老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果放在30年后，手机真人视频一下就可以验证他说的真假了。
可惜现在才1989年，市面上主流的手机还是向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只能打电话，其他什么功能都没有。
最后没办法，为了打消步老的疑虑，陆泽只能找出李柠留下的联系方式，当着步老的面拨了过去，这个号码一看就是鹏城特区的号码。
陆泽不知道步老有没有听过李柠的声音，但是接过电话的步老明显对他们又相信了几分。
围绕着企划书的讨论一直继续着，里面的很多管理方式让步兴生感兴趣，他以前的管理名言都是很浅显的的大白话：
“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
“靠牌子吃饭能传代、靠关系吃饭要垮台”，
“谁砸我的牌子，我就砸谁的饭碗”。
而陆泽企划书中的词语明显比他高级许多，这让他反复在思考转换成自己能理解的话。
更让他惊讶的是好多内容竟然看不懂，计算机也能提高管理效率他就无法理解。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陈美珍和陆雷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听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中途就离开了几次。
步兴生的疑问一直都是陆泽在回答，越问越让他觉得不可思议，10来岁的年纪对企业管理竟然有这么独到的见解。
他问陆泽是从哪里学来的，得到的答案只有看书，然后说了一大堆他没听过的书名。
有关于管理的，也有关于经济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国外的着作。
这些书据说在陆泽的书架上都有，可以借他看看。
步兴生自从被免职后，在家多数时间也是看书，读报。
看到陆泽的知识面这么的广，看过那么多的书，据说还有英文原着，对陆泽的印象就更好了。
他可不知道那些英文书都是用来装门面用的。
越聊越起劲，几人的午饭也是在会议室里解决的，然后又继续接着讨论了一下午。
步兴生慢慢忘了LINING公司还并没有成立。
他们讨论了企业收购后需要面对的产线改造，员工安抚问题，还讨论了第一批运动服的款式以及在亚运会上能代表国家队的队服。
步兴生感觉陆泽一直在刷新他的认知，好像没有他解释不了的地方。
这份企划书毫无疑问是出自陆泽的手中。
昨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一个10岁大的孩子能管理公司，他是不会相信的。但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眼前活生生的就是一个例子。
他可是四十多岁才做到厂长的位置，虽然风光了好几年，可惜最后还是被罢免了。而且还登上了报纸，搞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他没学过管理，改革创新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的，但陆泽却帮他分析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步兴生总算是放下了心结。
陆泽在最后终于谈到了关于待遇和住处的问题，步老暂时先住酒店包房里，等新厂确定下来之后再就近租房子。
至于薪资待遇，陆泽给了步兴生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持股5%，另一个选择是固定工资加奖金。
在服装厂没有正式生产之前，先作为顾问领取固定工资加奖金。服装厂投产后再重新选择。
步兴生对这样的安排并没有异议，陆泽给的工资很高，他很满意。
而且他也有点喜欢这个人小鬼大的陆泽了，他能看得出，董事长和销售经理都是按照陆泽的指示在做事。
他自己也激起了兴趣，表示有时间一定去陆泽的工作室看看。
……
快到晚饭时间，他们才从会议室里出来。
晚上，等陆志凯下班回来后，陈美珍特地带着大家去了酒店吃饭，也算是正式给步兴生的接风宴。
酒席上就以家长陆志凯为主人了，介绍了所有人给步兴生认识。
步兴生对于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自家人并没有觉得奇怪，典型的家族私营企业他见过很多，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他是懂的。
一顿饭，大家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明天是周末，大家都可以休息，陆泽计划让步老周一开始去接触清江市内即将倒闭或有意出售的服装厂。
难得的聚餐，大家都很高兴，唯一扫兴的就是陆泽在饭后宣布晚上的英语课还要继续。
步兴生还感兴趣地说要去听课。
陆泽今天很高兴，公司终于就多了一个帮手，步兴生决定加入LINING公司了。
说服一个老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其实还是隐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成立公司资金的来源。
虽然告诉步兴生会拿出600万的前期款，不过并没有告诉他这笔钱要等股票价格达到高点后才套现出来。
如果现在说了，估计步老立刻就气得回老家。
关于步兴生的性格，陆泽的记忆中的词语是：作风专断、脾气火爆等。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些都是为了企业的创新改革，这个年代的改革者哪个不具有这种性格，有些人能常青不倒，有些人最终却失败了。
步兴生以前被树立为典型，带动了一大批企业的崛起，随后他黯然倒下，但跟随他的很多企业家并没有倒下，而是成就了各自的基业。
很多没资格听他报告的企业家依然学到了他的改革创新精神。
无论成败，陆泽都觉得他都是改革开放历史上不可或缺的代表人物，甚至其后来人生戏剧性的转折，对于后来者都有不少启发，成为前车之鉴。
在后世看来，当初打破“大锅饭”、“铁饭碗”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后人却很难想象其中遭遇的重重阻力。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秩序，“大锅饭”就是改革前的秩序，要打破就会遇到阻力，秩序的守护者主动去改革会简单点，由改革者去打破，那么阻力必然很大，因为触动到了守护者的利益。
其实改革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以后的收入分配改革、医疗卫生改革、高校体制改革等都要经历长时间的验证试点再推广。
改革，从来就不乏阻力，改革者，也总伴随争议；
创新，不是每次都成功，创新者，也并非都圆满谢幕。
但是，我们依然憧憬改革，寄望创新。这样社会才会发展，才会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