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连成坐在陈太忠的车里,猛地发现小陈有点愣神,禁不住讶异地看他一眼,“嗯?”
“哦,没什么”,陈太忠摇摇头,一边细细地捕捉气息的痕迹。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是想,树葬这个事儿。嗯”“好像有点难度。”
说着话,他就将车靠在了路边,皱着眉头沉思了差不多十秒钟。才展颜一笑,“好了,想通了。让老主任久等了。”
“哦,你想到了什么?”秦连成倒是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无法无天的家伙如此地头疼。
“是我想岔了。应该没那种可能”,陈太忠赧然一笑,他总不能跟老主任说自己出去放神识了。于是就胡扯两句来抵挡。
“这个建议,挺井合当前精神文明建设的需要”,秦连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今天能关注到此事,还是要拜托了《天南日报》上那篇关于树葬的建议。树葬这个说法,其实早就有人提起了,秦主任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东西对他来说,跟海葬差不多。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天南可是内陆省份。
可是这文章里,还提出了树葬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秦连成看到这里,马上就认真了。再细细看一看文章作者。敢情是雷蕾这个女人似乎跟小陈关系不错。
再想一想上周末《天南商报》那篇稿子,秦主任反应过来了,这是小陈安排的事情”说不得一个电话打给小家伙这个树葬的事情”你跟林业厅的碰过头没有?
当然碰过啦,陈太忠的答复,令他异常地满意”尤其是当他听说,今天上午,李无锋已经派人把厅里关于树葬的设想方案都拿过来了。禁不住连连点头。
有这样的手下,真的是想不出成绩都难啊,秦连成搁了电话之后不住地感慨。凭良心说。才些时候他也觉得小陈太能折腾了,经常搞得单位挺被动,他支持得也挺焦头烂额的。但是眼下的事实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能想到树葬这个点子,并不是很稀奇,能把文章刊载到日报上。也不需要多么挠头”毕竟大家都是宣教部的人。但是想到这个点子,就积极地去落实”根本不需要领导吩咐,就主动去联系相关厅局了,而且那边厅局还买账。自动把方案拿过来。甚至不需要他这个文明办大主任出头。真的是坐享其成啊,秦连成心里居然生出了点惭愧之心,他可是知道,那李无锋也不是什么善磕。背靠陈洁的天南本土干部”就算他亲自去协调。人家也未必一定买账——分管林业的副省长沙鹏程,都被李无锋闹得灰头土脸的。
原本”秦主任当时就想去陈太忠那里。看一看林业厅拿过来的资料。却被潘剑屏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而潘部长找秦连成,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看到了报纸上关于树葬的讨论,刘晓li报导的那个事件委实奇葩了一点。不止是新华北报注意到了,全国真的不少媒体转载,更别说何宗良对这个报道的看法,也传了过来一舆论宣传的阵地,我们一定要守住。
等他知道,陈太忠已经在操作此事了,禁不住点点头,“小陈的工作积极性,是值得充分肯定的。这个事情在全国都属于新鲜事物,我看可以大力搞一下,尤其是荒山、半沙漠化地区,搞好了是双赢甚至三赢,很有推广价值,你好好抓一下。”
要不说这副省级干部,见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树葬跟绿化搞到一起很常见。但是随便一想就能跟改善生态环境联系起来,那就得对相关环节很熟悉才可能。
所以秦连成才会跟陈太忠一起出来吃午饭,饭桌上等上菜的时候,他就将林业厅的资料拿过来看一看,然后眉头微皱,“我觉得这个跟树木认养差不多。好像在哪个省已经开始搞这个了。”
“树木认养是图新鲜好玩。这是祭祀先人,还是不一样”,陈太忠摇摇头,“而且那个树木认养,不需要民政厅认可,这个树葬,可一定要经得民政厅的同意。”
“那就搞起来吧”,秦连成点点头,将手头的资料往桌边一放。“既然林业厅你跑下来了,民政厅这边,就交给老主任了。”
“李厅长表示说,这个树葬,要由林业厅牵头”,陈太忠倒是不反对秦连成帮忙,但是他一定要把话说明白。“主体可以是林业厅的三产。”
“这个主体就不该是民政厅,现在民营殡葬公司还那么多呢”秦主任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对上李无锋他有压力,但是对凌洛,他还真没什么可怕的省纪检委那儿。凌洛的黑材料海了去啦,上次若不是凌厅长肯配合干部家属调查表,小陈就把凌洛拿下了。
身为陈太忠的老主任,秦连成乐于见到部下能干,自己坐享其成,但若所有的事情都是部下干的。这也未免有点太没面子了,领导也是有尊严的。
而收拾凌洛,正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他就要站出来,展示一下一把手的担当,“福利院的事情,涉及到了地方政府,我不好多说,要是殡葬审批上他再搞什么huā样,那就是逼着我对他不客气了。”
这倒也是意外之喜了,陈太忠早就习惯一个人冲杀了,眼下领导愿意帮忙,他自然是欢迎的,不过他必须提醒老主任一声,这纯粹是工作,里面没有任何商机,“这树葬的费用”要比买墓地的费用低很多,否则不利于推广。”
你小子这么说话,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连成哪里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说不得瞪他一眼”“你觉得。你的老主任是赚死人钱的人吗?”
“您不是这种人,但是万一警惕不够的话,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我就是提个醒”,陈太忠微微一笑,也没被人戳穿的恼怒,“您和我都是想做事儿的人。”
中午这谈话还算愉快,吃完饭之后,陈太忠才待去琢磨一下,那脸上带了刀疤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却是被许纯良一个电话,叫到科委驻素波办事处了。
科委在素波的两块地,所盖的楼房已经有封顶的了,不过办事处还是在外面租住的,真要入住自己的地方,怎么也要到来年春天以后了。
许纯良叫他,不仅仅是为自己的事儿……,否则大家大可以中午凑在一起。关键是袁珏也回来了,现在又要走了,临走之前,袁主任想见自家老主任一面马上圣诞节了,他不回欧洲不行了。
现在的驻欧办。搞得还是不错的,只是接待费用和曲阳黄产生的利润,就足以支付驻欧办的开销,驻欧办费用的大头,就是四个女孩儿二十万。再加上房租二十万。一年的开销。六十万美元打住了。
至于焦炭口上赚的,那就是纯利润了。不过凤凰市不是这么跟驻欧办结算的驻欧办要多少拨款,只要合理就批了”你们为市里赚了多少钱。那就是另一说了,要是业绩好,再多发你一点福利。
袁珏不是创业到主儿,但是守成还是没问题的,现在驻欧办还零零星星地接一点别的活儿,依他的说法,驻欧办每年能为凤凰市净赚一百五十万美元,创汇什么的意义就更大了。
但是自打殷放来了,驻欧办这块儿,钱就不是批得很利索了,每月一打的经费,田立平走的时候。稍微拖了一下,就没到位,第二个月他又申请拨款,殷市长直接问了一句““这一个月,市里没打钱,你们怎么撑过去的?,。
这个问话听起来有点道理。驻欧办本来是吃财政的,创收多少是市里的事尼,市里不给钱,那就得没命地要~你声音小了,市里领导听不见啊。
,“我是想着他刚接手,不想给他添乱,。。袁珏说起来这事儿,就是一肚子气““报告我也打了,只不过是没有没命地要钱,他现在问我,你怎么撑过去的,陈主任你说一说,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殷放这话的意思,就是有查驻欧办小金库的意思了,驻欧办有小金库没有?有!小金库这个东西该不该存在?不该存在!
但是话说回来,人在……国外啊,办个啥事都要按手续请示市里,等待拨款,这事情还要不要办了?
当然,殷放真要查驻欧办的小金库,怕是也有心无力,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表态,只是他的表态,真的让袁珏有点无法接受。
“咱办公室那点现金,都是陈主任您留下来的。只是图着办事的时候不要影响了效率,他居然问我……怎么能撑过一个月,麻痹的。他也知道不给钱,驻欧办撑不过一个月,那他凭啥就不给钱呢?”。
“殷市长这个人是机关出身,。。陈太忠叹口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要是他还主持驻欧办的工作,殷放敢这么说话,他就敢一拳砸到对方脸上,可是现在,袁珏是主任了,他自然也就不好贸然出头了。
可是对于自己留下的那点财富,要说不计较也是不可能的一那都走出自他私人腰包的,反正在座的只有许纯良这么一个外人““咱那点底子,就当被狗吃了。。。
“殷市长这个人,太不好说话”,袁珏苦着脸摇摇头““头儿。实在不行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您收留我一下。
28有章又见炒作(下)
袁珏懂两门外语,是做为天大的才子,被凤凰市引进的,虽然比刘园林这懂四门外语的主儿要差一点,但是,这年代不同,没有可比性的。
而袁主任的脾气也颇为狷狂,若是没有蒙晓艳的引见,恐怕他现在还在市教委老干部科混日子,眼下干得不开心。生出撂挑子的想法,真的不足为奇。
这种人不是不懂得退让。袁主任当年真的很配合陈主任的”但是像这种人。更喜欢一种说法,士为知己者死。退让是让给赏识自己的人的。
,“胡说什么呢?。。陈太忠可是不喜欢他这样,说不得眉头一皱。,“殷放来了没几天。你等一等看一看形势行不行……老袁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怎么这么孩子韧,。
,“我肯定要看一看的嘛”,。袁珏不肯承认自己的幼稚,于是就强调一下。”,我这走路过素波,就跟您抱怨一句”不过说良心话,殷市长这么搞。让人心寒啊。。。
许纯良坐在一边喝水,就只当没听到这二位的话了,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能说什么?
这顿牢骚过后,就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陈太忠打算找刀疤男了解情况的计划,就落空了,不过无所谓,只要那厮的关注点在他身上。不会影响了他的女人,他并不介意自己多吸引点仇恨。
下午的文明办里,又是事情不断,尤其是因为那个《贪官访谈录》的定稿。司法厅的老大吴朝晖都过来了,按对等原则来说”应该是秦连成接待。
不过吴厅长一定要见一见分管此事的几个骨干你们做的事情太有意义了,在提醒警示干部之余,也大大地减轻了我们司法厅的工作量。增加了别人对我们的了解。
文明办最早发起发起此事的,是康楼电。不过现在康主任已经是康市长了。所以这番荣耀,还是落在了陈太忠和刘爱兰身上真要说的话,这一块现在是归洪涛关注了,可是洪主任接手没几天,啥都不知道呢。
这番客套也就不用说了,然后大家去找潘部长为本书题名,潘剑屏倒是态度端正,他沉吟一下发话““这书一直被天南省党委关注”收到了多方的支持,我个人倾向于请杜〖书〗记题字……你们去向杜〖书〗记请示吧,他的字写得很好的。。。
“那就请潘部长代我们反应一下吧,这是大家的心声”。吴厅长没有自己去找杜〖书〗记的念头,就算有这心思,他现在也不能说一潘剑”屏要大家去请示,那是给面子。谁要是傻不啦叽真的去自行请示,那就是自讨没趣。
,“嗯,只有部长才能充分代表大家,代表省委领导下的宣教部和司法厅,。。秦连成重重地点头,他不是不会说套话拍马屁,只不过是不常展现这项技能罢了。
这就又是忙碌的一个下午。陈太忠没啥时间发言,但是这种过场,他不能不参与,于是,他继续没有时间去找刀疤虽然他真的太想过去了解一下。
当天晚上,他终于抽出了时间,顺着打下的神识,悄悄地摸着去找那刀疤男子此人原本在下班后还盯着他来的,不过他略略东张西望一下。这边登时缩头,这个现象也说明,确实是个高手。
令陈太忠感到惊讶的是,这家伙住的居然也是素波军分区招待所,也不知道哥们儿昨天跟林莹在这里胡天胡帝。被此人看到没有?
应该没有吧?转念一想,他就将这个纠结丢在了脑后,这家伙既然是蓝家派来的。自然也知道陈某人现在跟海潮临时结盟,那么有点男女之间的交流,岂不是也正常。蓝家总不能拿这事儿来做文章。
陈太忠穿墙进屋的时候,男人正在打电话““……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可能还要呆一两个月。没事,我能等。”。
我井,我跟你有这么大仇吗?陈某人差点就要显出身形将此人毒打一顿。不过又一想,既然是军人,能如此沉得住气倒也是正常的了。战场上比的除了勇敢,可不是也比耐心?
这一句话,也很好地解释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在跟踪他的时候,经常就适可而止人家有的是时间。
以陈太忠的脾气,藏在暗处的毒蛇是越早揪出来越好,尤其是这家伙这么沉得住气,一旦捅出漏子那就是大事情,不过,此人已经身中他的神识,眼下他倒也不急着处理。
他正想着呢,就见此人四下看一看,又抽动鼻子闻一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一时间他有点感慨,说不得又将气息再收敛一点:这家伙的神经真是敏锐啊。
刀疤脸四下看了半天,才从床头摸起一本书来”端坐在圈椅名《百年国士》,看起来是人物传记什么的。
就在他将书翻到折好的页面的一刹那,陈太忠出手了”定身术加封闭六识。对这种警惕的人,昏憩术不合适用。解除昏憩术时的微微的眩晕感。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将此人定住之后,他就小心翼翼地开始翻腾这家伙的背包、手机什么的,遗憾的是。此人做事真的谨慎,除了一张军官证,再没有能证实他身份的东西。
甚至连此人用的手机,上面的通讯录都是空白的,不但空白,接电话和打电话的记录都没有、很显然,这是打过即删。
“原来叫马晓强”。。陈太忠翻一翻军官证,原地放了回去。又拿起此人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拨一下,然后删掉呼叫记录这叫存档。
再然后”他发现有点不对劲,说不得走上前摸一摸这家伙的裤子。袋,果不其然,此人居然还带了一把手枪。
,“够狠的啊”,陈太忠一抬手,就想蒸发掉此人”可是转念一想,在军分区招待所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张会不会因此被动呢?
算了”反正有神识在这家伙身上,他决定先放一放此事”然后又穿墙隐身到了招待所的登记处,看一看登记的名单,嗯,这个马晓强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人的话,那真的不需要太担心,找个合适的机会。在市里制造个车祸什么的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到办公室呆了没多久,郭建阳拿着一份报纸过来了。是今天的《天南商报》,原来是刘晓li看了昨天天南日报的文章,于是又写了一篇,《关于树葬,三问雷记者》。
事实上,昨天的稿子是雷蕾和胡主任联合署名的,胡主任还在前头,但是很显然,刘记者不敢去招惹领导”就拿自己的好友开刀。
刘晓li文章里的三问,一是问这个树葬的成本,能保证比公用墓地低吗?二是问有没有二十年使用权的说法,三是置疑,这个树葬想大规模推广,占地面积就是天文数字,必然要通过林业厅两个厅局联合操办的事情,应该比一个厅局的费用更高吧?
总之就是一句话,刘记者非常不看好这个建议,言语之中颇多诘问,语气也很不客气,当然,她承认自己认识雷菁。
一,“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我一向较为敬重的雷记者,不去子解民政部规定的二十年期限的缘由,反倒试图通过某些不切实际的所谓变通,淡化大家对墓地使用期限的关注,我只能说:我真的没有想到。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陈太忠看得有点头大,我记得你俩关系一向不错的嘛。有意见先私下沟通不好吗?在报纸上对骂,这算怎么回事?
说不得,他就拨个电话给刘晓li。刘记者一听就笑了起来,“这是我俩商量好的,吸引别人的眼球,炒作嘛,不光新华北报会,咱们也会。明天轮到她挑我的刺儿了。,。
我这个,陈太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很无语地挂了电话,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这么炒作,不是让大家被动吗?,。
“炒作啊?”。郭建阳听明白了,事实上他也知道,陈主任跟这两个女记者关系都不错,于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个很正常吧,想当年《新青年》创刊之后,钱玄同和刘半农也演过双簧,对骂得一塌糊涂。。。
,“啧,这能一样吗?。。陈太忠无奈地看他一眼,不得不说,几年的官场生涯真的把他的跳脱磨掉不少,一时间都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事风格一官场里讲的是谨慎和厚重。
不过他确实也才自己的理由““民政厅那边是什么态度,还不知道呢,这不是给咱们的工作增加难度吗?。。
果不其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华安就敲门进来了现在他是每次都敲门。哪怕门是开着的,“陈主任,今天《天南商报》又出了篇稿子,主任请您关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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