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想的不太对,凭良心说,陈太忠还真没把这天南电视台的记者放在眼里,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宣教部的,更是因为他非常熟悉省台的运作。
居民小区发生群体**件,省台来采访的,绝对不会是一台的班子,开什么玩笑,一台是上星节目,敢报道这种不和谐内容,幕后老板起码得扯出一个正厅来最少也得是省台副台长拍板才行。
所以来拍摄的,最多也就是二台的班子~虽然在省台,一台二台的班子有时候会有交叉,但是毫无疑问,敢这么不打招呼就拍的,应该就是二台的班子。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拍了之后能不能播得了,这还是个问题,所以陈太忠是真的不在乎这两个人。
来的这二位倒是有点不摸头脑,男人咳嗽一声,“我们是听说,有不少无辜群众被打伤了,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请问“…您是?”
“我是文明办陈太忠”,陈主任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这里情况很复杂,不是你们听说的那样“…………回去吧。”
“陈……”,是文明办陈主任啊”,男人沉吟一下,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他顿时就来了精神,“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吗?我们带了采访车来的。”
尼玛,这都是什么人啊,刘二狗心里暗叹一声,原本他还指望,省台来的人能略略地纾解一点他的困境呢,不成想陈太忠一报名字那边登时软蛋。
“也……”也不需要配合”陈太忠沉吟一下,终于做出了决定,城中村改造项目是他碰到都要挠头的大难题,所以还是大事化小的好当然,陈某人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决心,但是这改造项目,不管怎么装,都装不到精神文明建设这个筐里。
不过,有点事情还是能通知这些人做一做,左右是顺便的事情,“这个小区被村民们堵了好几天,你们可以去采访一下业主的感受。”
这倒没什么问题,这二位点点头才待离开,不成想一边走过来个黑壮的汉子,笑眯眯地递过来四张卡“这要过年了,一点小意思,业主们毗是真的苦啊。”
这二位车马费也收得习惯了,不过眼见陈主任在旁边,一时还是有点犹豫男人就伸手去推脱,不成想陈主任安话了,“这大冷天的“……收下吧。”
领导发话,他俩不得不收,心说指不定这是陈主任的意思呢,不成想他俩前脚出门后面就是刘福贵一声冷哼,“韩老板,大家从来井水不犯河水高高手吧。”
刘村长见是韩忠给记者红包,自然就想歪了心说你是一定要夺我基业了,说不得又扭头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这买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真的为难。”
“哦,不是你一个人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那么,还有些谁呢?能不能说给我听一听,要是有我认识的人嘛“……,嗯。”
刘福贵一听这话,登时就傻眼了,他真不知道该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好,可是那个开了桑塔纳车黑胖眼镜一听,忙不迭地开口,“这个那啥,陈主任,都是您看不上的小人物,其实大股东也不是刘村长。”
“你就特殊,可以不举手?”陈太忠双手一背,微微点头,其实他也有点好奇这个家伙是谁,“这次原谅你了,先说你的身份。
“这是区政府办王主任”,一边的冯局长发话了,一开始他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只不过陈主任没问,他也就不说,现在自然要点出其身份一我跟陈太忠一道的。
“小区的业主被村民们堵了大门,这个你知道不知道?”陈太忠一听是区里的人,就是一声冷哼,“这个算不算政冉事务?”
王主任心里暗叹,他今天真的不想跟过来,但是明显地,这刘二狗不会是陈太忠的对手,尤其是这姓刘的完全不了解上层的斗争,万一被人套住,那麻烦可就大多了。
那么他不能不跟来,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冲出来帮罗区长挡灾了一做下属的,就该有这牺牲的觉悟,不挡大家全完蛋,挡了的话,能保下罗老板,那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且万一陈太忠不会刁难,他岂不是又结识一个领靶面对陈太忠的发问,他陪着笑脸解释,“我这也是才知道,业主们苦啊,所以……正在跟刘村长商量怎么处理,结果他就接到了您的电话。”
“四天你才知道,也不看《今日素波》”,陈太忠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被灯管照得熠熠生辉,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你这个秘书长,…咳咳,办公室主任就是这么当的?”
他的口误,好悬没把王主任的尿吓出来,原来这是对上秘书长,都敢如此指责的主儿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上啊。
至于说这秘书长是省里的还是市里的,是党委的还是政府的,都无关紧要了,关键是人家说得很自然。
“陈主任您听我解释,这种事儿一般来说,我们都不愿意听”,王主任心一横,实话实说了,你敢让别人公然抢刘二狗的产业,那我就不怕把事情说得明白点,“小集体房,国家都没有个政策,我们………能怎么办?”
你们区里不会搞安居房吗?陈太忠好悬没蹦出这句来,不过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未免又让别人小看自己,认为自己不成熟了一虽然面前只是个小科长。
“那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他似笑非笑地哼一声,顺便往自己身上披一面大旗,“村民们毫无理由地绑架业主,是完全违背精神文明建设的情节非常严重性质………,非常恶劣,我不可能坐视!”
这个时候,就显出刘村长和王主任的差距了刘福贵才待继续开口,王主任抢着发言,“刘村长的意思是说,为小区居民免一年的物业费做补偿……钱不多,但这是村里的一片心意,我说得对吧,小刘?”
“嗯嗯我没有管理好村民,该向广大业主表示出自己的歉意”,刘二狗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人家真的是就事论事,“现在就让他们写通告。”
要不说这官场中人,最是能抓住同类的脉搏,陈太忠一听人家是这样的手段”也有点无趣了,“要是我不来的话,这个补偿怕是永远也没有吧?”
刘村长和王主任嘿然不语,事实上刘二狗还想狡辩来着的,不过幸亏他在发言之前谨慎了一下,看了一眼王主任,却是被一道凶狠的目光瞪了回来麻痹的,你就乖乖地承认错误吧,这才好争取宽大处理。
他俩不否认,陈太忠就越发地觉得没劲儿了,他细算一下”小区二十幢楼,差不多能有一千户,每户就算三百的物业费”下来也得三十万。
这还算给哥们儿面子,他点点头”“被殴打了的业主,该怎么处理?”
“上门道歉,村委会赔钱“……,我个人赔钱”,刘二狗听到这个问题,也禁不住庆幸,自己是把王主任拉来了,要不然人家就不会跟他讲道理。
“那三十平米呢?”陈太忠又哼一声。
“明天先发一部分”,刘二狗果断地回答,看到陈主任眼神一变,他马上出声解释,“房源有点紧张,再说村里的事儿,我只要给一部分人发了,其他人就不可能不发,否则大家要折腾的……”,这个您放心,可以监督我。”
“先停止对外销售,把对内的房子发完”,陈太忠不听他的解释,然而,刘二狗的脸上登时就泛起了浓浓的苦色。
“嘿,我,“…我举手”,王老三终于忍不住插话,不过这次他终于没有忘了程序,举起了他的手,见陈主任点头才出声,“他是想拖到换届之前,大大地卖个人情…………这有不正当竞选的嫌疑。”
“那又怎么样呢?你私下串联,当我不知道?”刘二狗脸一沉,“我这个村长好歹是给大家盖起来房子了,你能做到这一点吗?我看你只会卖地!”
“是啊,你给大家盖起来房子了”,王老三冷笑一声回答,“今天要不是有陈主任关注,这房子能不能真的落到大家手里,你心里有数!”
“陈主任是怎么关注到这里了,堵门的村民是谁上蹿下跳串联的?”刘二狗还他一个冷笑,“别以为大家都是聋子瞎子,看不见你那点小动作。”
“都给我住嘴”,陈太忠哼一声,他可不想听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而且他抓精神文明建设,抓的只是现象,对基层苒选举,他也不太好说什么。
反正,这刘村长一旦决定退让,还能将此事跟换届选举挂钩,而他的对头王老三马上就能反应过来,可见村里的干部,也不是只会打架骂人。
总之,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跟陈某人无关了。
于是他抬手拍一拍韩忠的肩膀,“老韩,今天麻烦你了,你跟刘村长谈一下合作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得帮我把三十平米落实了,要不然我除了找他,还找你。”飞刀章好人难做(下)
陈太忠今天叫韩忠来,并不是对这一块地有必得之心,当然,也不能说一点心思都没有这只是在极端情况下,他才会选择的方案。
不过韩老大是帮了他的忙了,人家也因此产生了一些费用,陈某人不会让朋友白帮忙,于是这话就是交待了~好大一块肥肉,你想怎么划拉,那随便你啦。
“还要……合作?”刘福贵的脸,登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说句良心话,他是真的不想跟韩忠发生什么纠葛,韩家兄弟本来就够难惹了,陈主任还在韩老大背后撑腰,这尼玛是怎样的一种残忍啊?
太忠做事,这就是地道,韩忠心里禁不住暗叹”他平日里也不是没帮领导办过事”有的领导就认为,你是跟着我混饭呢,这人情没必要算得太细”而陈太忠则不然,每次都要算明白。
其实这样也不好啊,人情不能叠加,就得不到大好处,韩老大心里暗叹,脸上却满是笑容,他走过去轻轻拍一拍刘二狗的肩头”“小刘,谈谈吧,我这人其实“……愿意给别人面子。”
我倒是想不谈呢,可能吗?刘福贵无奈地微微撇嘴,希望你别下。太狠吧……
他俩会商量什么暂且不提,陈太忠冲那粗黑的王主任招一招手,“来,你过来一下。”
将他叫到身边,陈主任淡淡地吩咐,“今天井事情,写个处理经过报到市里,主题思想是城中村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不能忽视精神文明建说……”知道怎么写吧?”
“知道”,王主任点点头,毕竟是办公室的,摸一摸领导的思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他还是要确定一下”“城中村的农民们空虚无聊,就容易惹是生非………,是这样吧?”
“还要检讨一下,你们西城区对精神文明建设抓得不够”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小区的业主在家门口无辜被打”你们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
那你打了那么多人,又怎么算呢?王主任心里暗暗嘀咕,脸上却是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来,“是是,这是我们工作不够细致造成的。”
“引以为鉴吧”,陈太忠哼一声,背着手走出了物业办公室,放眼望去,小区门口还是人满为患,而且车辆越发地多了。
他心里有点奇怪,走上前去找个〖警〗察一问,才知道又有人打电话联系媒体了,不过这次联系媒体的不是业主,而是村民有人在村子里打人,出手狠毒,而且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到最后〖警〗察来了,反倒是挨打的被抓走了,你们要给曝光啊。
在业主们反映村民堵小区的时候,没多少媒体有兴趣来,可是一听说〖警〗察乱抓人,就算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都来了三家媒体。
那三家媒体采访村民,天南电视台的则是坚决不掺乎,就揪着业主们发问,尤其是摄影记者还打着灯扛着摄像机,看上去煞是热闹。
这是纸媒不具备的优势,于是就有记者去邀请省台同行,说是小区门口满地的鲜血,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躺在地上,那视觉效果真的太震撼了一你会不会抓新闻啊?
“我们会不会抓新闻,关你什么事儿?”省台的根本不理会这些人,搁在平日里,他们就算拒绝也不会这么直接,留一份情面日后也好相见,但是今天可不行……你知道涉及了谁吗?乱提建议,会死人的!
所以外面的媒体旗帜鲜明地分为两个阵营,省台的动静大,但业主们不是能很好地团结,采访得比较零散,纸媒那一边动静小,但是村民们很团结,纷纷谴责打人凶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陈太忠出来了,接着又有人悄声提示,说这就是打人凶手,再然后,有人居然认出了陈太忠,“陈主任,您怎么在这儿?”
陈太忠看这女孩儿一眼,觉得似曾相识,他正回忆呢,那边就做出了提示,“我是商报的,上次跟刘老师一起见过您。”
“哦,商报的啊”,陈太忠点点头,一指省台记者采访的方向,“你采访的立场不对,采访业主去,否则的话,稿子登不了……就算登了你也要倒霉。”
“为什么?”这女人年纪并不是很大,听到这吩咐,居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晓li老师也是靠着这个男人的指点,才有了眼下的名头,禁不住点点头转身就走,“谢谢您了,陈主任,我现在就去。”
算你识相,解太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哼一声,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陈太忠扭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端着一盆水,恶狠狠地向他泼了过来,水还没到,这味道已经到了~真正的臭气熏天。
陈主任身子连闪几下,才躲过了这一盆污水,一时禁不住大怒,蹿到女人面前”一把拎起女人,抬手就是鼻里啪啦七八个脆响的耳光,然后把人往污水里一摔”大喊一声,“王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王老三在屋里呆得没趣,走了出来,正在跟别人学说刘二狗的糗样,猛地见到这里又发生了事端,忙不迭地往这边跑。
人没到呢,他就扇起了鼻子”“我妯,这什么玩意儿啊,真臭“……三女子你这是,哪儿弄的金汁?”
金汁?陈太忠一听这个词儿,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在农村干过,现在建福公司也不缺少跟农民打交道的经验”自然知道这“倒金汁”的来历。
这金汁就是粪水,在农村本来是好东西,庄稼一枝huā全靠肥当家,所以听起来不错,但是往人身上泼”那就是侮辱人了,尤其是现在基本上都是化肥了,农家肥用得很少。
这年头往人身上倒金汁,基本上就是顶尖儿侮辱人的手段了,但是………从法律的角度上讲,没有特别适用的罪名”是的,这通常要归于〖道〗德范畴。
这女人就是刚才划小车那孩子的妈,听说儿子被人打了”还被抓起来了,她老公已经赶到了分局——分局里还关着她弟弟”要不然那孩子也不会那么使坏。
分局那边不让探视借这个机会,没准还能破一两个偷鸡摸狗的案子,男人打回电话来,说我见不着咱儿子,这女人登时就抓狂了“…………孩子那么小,就能学得那么坏,父母方面肯定是有责任的。
但是现在的城中村,想找金汁也难,于是她就端个盆,把化粪池的盖子撬开,臭乎乎地弄了一盆来口我见了打人的那货,就泼他一身,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臭归臭,农民们还真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城中村,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谁还没往地里撤过粪?
于是,孩子他妈虽然从地上爬起来一身臭烘烘的,却被赶来的村民拽住了,陈太忠哼一声,就在须弥戒里翻腾了起来要是能找到点浓硫酸,掺到这粪水里,我不让你唱一唱《铁窗泪》,也就枉为省委领导了。
遗憾的是,陈某人的须弥戒里,还真没有类似的储备,他正琢磨从哪儿能弄到点浓硫酸,结果又走过来一个二十八、九的男人,“你好,我是新华北报业集团驻天南记者站的副站长童伟,请问是你打伤了很多村民吗?”
“《新华北报》?”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你了解了事情经过了吗?”
“了解了,之前村民有不当行为”,童站长点点头,“我认为应该受到批评教育,但是您的手段太过激了,打伤了不少人,惨不忍睹…………听说您是政府工作人妇”
“嗯,有点过激了,咱们到一边说”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冲他招一招手,然后又直着嗓子喊一声,“老冯,你过来。”
陈主任对新华北报这一套手腕,真的太熟了,别看这姓童的说什么知道“之前村民有不当行为”,发到报纸上绝对不会有这一段,有的只会是“省委某处长殴打无辜村民下至幼儿,上至老妇”。
反正只要跟新华北报挂钩,他直接就做有罪推断,于是,等冯局长赶过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抬手就从对方的口袋里拽出了一支笔-那是录音笔将录音笔放进自己的口袋之后,他才淡淡地说一句,“老冯,这是新华北报的童伟童站长,跟我勒索五十万的封口费,你说该咋办?”
童站长被这迅捷的动作弄得呆住了~他可是没想到,掩饰得很好的录音笔也能被对方发现,并且果断抢走,等听到对方说,自己开口勒索五十万,一时禁不住大怒,“你凭什么这么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在天南,我的话就是证据”,陈太忠微微一笑,“为民喉舌…………我呸!你们新华北报业,担不起这四个字!”
“这位警官”,童伟一听,就知道自己遇上不讲理的了,不过他也没太过惊慌,而是冲冯局长微微一笑,“我邀请您给我做个见证,他抢了我的东西。”
“我没有看见”,冯局长摇摇头,然后冲他呲牙一笑,“你一定知道杨姗,但是你可能忘了“……她的案子是我们西城法院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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