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霍阳辉无奈而又撕心裂肺的嘶吼,周廷恩此时此刻才感受到当初师傅将大位传给他,霍阳辉那种失落与失望。
他不禁暗道:“师傅是你错了,还师兄错了?”
涕流满面的霍阳辉声音沙哑,满目悲戚,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眼睛望了眼对面的对手,干枯嗓音扯着道:“霍家撤退!”
这一声咆哮相似用尽仅有的气力般,他一个趔趄跌倒下去,霍冶急忙扶住他,关怀的喊道:“爹,小心!”
霍阳辉看着浴血的儿子,虽然脏兮兮的模样,却有着雄姿英发的气质,似乎看见自己年轻的时候,欣慰地笑出了声:“我们走!”
“嗯!”
霍冶扶着霍阳辉一步步落魄离开,周廷恩没有下令阻拦,只是眺望着渐渐远去的霍家父子。
残阳如血,昏黄的云像是暮年迟暮般垂垂老矣,没有昔日气定神闲,没有曾经荡胸生曾云,更没有胜券在握的沉稳。
昏暗云层下方几十道落魄的身影,青山绿水的美景被黄昏侵染的金黄,晚风吹拂,带着莫名的冰冷刺骨。
霍冶扶着满头白发的霍阳辉,落败的他一离开中通城便迅速白了头,银发如雪,皱纹遍布在脸,垂垂老矣。
“爹,不要气馁,回去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霍冶在其耳畔安慰道,手碰到霍阳辉褶皱的手,全是触动和心疼。
霍阳辉老得不成样子的脸上淡然了许多,释怀地说道:“冶儿,是害了霍家,害了你,要不是我,我们也不是兵败如山倒,最后落到如此境地。”
“爹,这不怪你,只能说我们棋差一招,我们回去好好休养生息,一定可以扳倒器阁。”
霍阳辉黯淡眸子仰天叹息:“不了,我老了,已经没有那份雄心了,我回去就让你继任家主之位,我会进入祖地用余生忏悔,我愧对霍家先祖!”
“爹……”
忽然,咻咻声连片成雨,一片青山之上,上百冷箭骤然爆射出林间,寒意遍布,剑雨笼罩了霍家一行人。
不少人在突如其来的流矢下丧生,霍冶大声咆哮起来:“是谁?给我滚出来!”
手中大刀数道刀气迸发开来,攻向下方的青山密林,可是下一瞬刀气如风吹散,没了杀伤力。
一道身影自林间踏空而来,浑身银甲,不少血迹残留在铠甲之上,煞气弥漫。
“黎默,你没有走?为何埋伏我霍家?”霍阳辉正起身子,冷眼瞪眉,杀机涌现。
黎默眼中恨意浮现,冷声道:“霍阳辉你害我的天龙铁骑损失六百多人,我自然要为他们报仇。”
“你和我爹有过条件,你难道想要反咬我们一口?不要以为天龙宗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霍冶气愤指着黎默大声质问。
“你知道为什么宗主会让我出兵帮助你们吗?”黎默露出玩味的笑容,颇有深意看着这两父子。
霍阳辉和霍阳对视一眼,他们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因为宗主压根没有想过要帮你们!你们真以为小小霍家可以撼动屹立天龙大陆数万年的器阁?”
“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吧!自不量力。”黎默一口浓痰吐出,鄙夷不屑看向对面的残兵败将。
“动手!杀了霍阳辉,然后嫁祸给器阁、丹阁和阵阁!”黎默手中长枪闪动,杀气铺天盖地如海浪席卷而来。
突然林间一声声马蹄嘶鸣声响起,阵法在霍家人四周形成,巨大的压力在霍家人头上压迫而来。
四周忽然涌现绞杀之力,宛如毒潭巨蟒盘桓在众人四周,张着恶臭的锯齿大口咬向霍家人。
霍家人难以抵挡,被迫逼下了天空,等落到地面时,发现天龙铁骑的一百多好人杀气汹汹注视着他们。
霍阳辉环顾四周,重重包围,围得水泄不通,他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自始至终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天龙宗,哈哈哈,好算计!我霍阳辉甘拜下风!师弟是我错了!”霍阳辉大笑起来,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黎默你好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原来你天龙宗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帮我霍家,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霍阳辉仅剩的黑发也在这一刻瞬间化作白发,皮肤最后的平滑也化作干瘪粗糙的褶皱。
“霍阳辉我给一个活命的机会,成为天龙宗的一条狗,我放你一马!”黎默抱手站立在对面,傲慢无礼。
“啧啧啧,有一条炼器十星的强者做狗,想想就刺激!”不断出口侮辱着霍阳辉。
“你找死,你敢侮辱我父亲!”说着,霍冶挥刀就要冲出去,却被霍阳辉一把拉住了,苍老的皮肉下是最后的力量。
后者看向黎默,慢悠悠地说道:“我霍阳辉就算是死也不会投降天龙宗,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黎默忽然变脸,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压低着寒冰似的声音说道:“霍阳辉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呵呵!黎默要不是我不成这个样子,老子第一个杀上天龙宗要一个解释,要我给天龙宗做狗,想都不要想,就算我死在这荒山野岭也不可能。”
霍阳辉很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怒意,淡如止水的目光掀不起一丝波澜。
“既然如此!给我杀!让霍家的人在这喂狗!”黎默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此地,而一百多人的铁骑立马围了上来。
霍家众人则是忠心耿耿将霍阳辉两父子围在最中央,霍冶一心着急地想要拉着霍阳辉杀出一条血路。
“爹,我们走!我带你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找天龙宗报仇!”霍冶心急如焚拉扯着霍阳辉,急切得泪花朵朵。
一阵萧瑟的风透过人群吹了进来,拂起霍阳辉无精打采的白发,重重呼吸:“冶儿,我走不动了!我们也走不掉了,从始至终我们都中天龙宗的算计!”
“你带着他们投降天龙宗有活下去的机会。”
“那你呢?爹!”霍冶似乎意识到霍阳辉要做什么。
霍阳辉眼中流露出浓浓不舍:“我老了,不能在陪你了,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去走了,一定珍重!”
他仰头望天,一张慈祥和蔼的脸露出宠溺的笑容。
“阳辉、廷恩,为师走后,廷恩做器阁阁主,阳辉你则要改一改脾气守好你霍家家业,以防不轨之徒,更是为了炼器一道繁荣昌盛。”
霍阳辉眼角流出血泪,啪塔摔碎在地,梦碎了,梦也醒了,他也从嫉妒的梦中幡然醒悟。
原来师尊没有对他们师徒谁有偏爱,霍阳辉回家继承家业是最好的选择,而周廷恩执掌器阁是明智之举。
二者要是没有隔阂,器阁和霍家相辅相成,那么炼器一道将会繁荣昌盛。
“师尊,我明白了!是我错了!”
霍阳辉释然一笑,手中刀锋划破脖子,滚烫的血顺着刀锋汩汩流出,他选择自我了解。
“爹,家主!”霍冶和其他人悲戚地哭泣呐喊起来,主心骨到了。
霍冶也慢慢举起手中刀,刀锋划破肌肤,他敬爱的目光看着霍阳辉渐渐冰冷的身体:“爹,冶儿来陪你了,你慢一点走!”
“大公子!”霍家人齐声呼喊,皆是纷纷举起武器自刎在这青山绿林间,忠肝义胆。
黎默远处敬畏看了一眼:“收兵!前往霍家,灭掉霍家余孽!”
待黎默远去许久,上百道身影走入林中,陈晓冰来到霍阳辉父子二人身侧,眼中钦佩看向霍家众人。
“将他们尸体就地掩埋!就算送他们一程了!”
陈晓冰转身走出悲悯天人的惨境,坐在一块巨石上眺望远方,本来他们是想埋伏霍阳辉,没成想会知道如此惊人的秘密。
片刻后,霍家人尸体皆是掩埋在地,长眠于此,陈晓冰带着人匆匆忙忙赶回中通城,避免黎默去而复返。
毕竟陈晓冰半路截胡,先把霍家洗劫一空!黎默估计会气得三尸神暴跳。
回到天阙府,许刚和秋沐月以及明玄清六人被召集起来开会。
唐青大骂道:“天龙宗好算计,居然来了这么一出驱虎吞狼。”
“对,他们越来越猖獗了,吞并器阁不成,竟然想要吞并霍家。”元校附和道。
“是啊!天龙宗的野心渐渐付出水面,多少势力已经惨遭毒手!未来不久恐怕就会轮到我们了!”许刚沉声说道。
“对对对,我们必须想办法,不然就像霍家一样莫名其妙进了天龙宗的圈套。”其他人点头同意。
天龙宗从一开始有谋划就没有想要帮助霍家对付器阁,他们的目的在于霍家,他们想要的是霍家。
器阁是天龙宗第一目标,既然吃不掉器阁,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假意和霍家联手对付器阁。
实则是为了吞并霍家,想要霍阳辉这个十星炼器师为其卖命驱使。
也就有了这一出埋伏,黎默提前退出了战场,就是为了埋伏霍阳辉,将其收为己用。
可是谁知道霍阳辉宁死不屈,自刎青山,霍家众人忠肝义胆随主而去,可歌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