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既然有所预谋,既有想法又有计划,那么这件事他就肯定要干成。而既然摸索出此处交割货品的基本模式,又得知所交割的媒介体系,是普遍的有价物法币,随行的四人,至少也明白杨烨的想法了。
他要的是通过此处流转的钱!
对杨烨的大胆,朋友们毫不怀疑,再加上钱总是好东西,困居六龙湾这座海外孤岛,所有人可能都会时不时地产生一番联想,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吧?毕竟巴掌大一块地方,很可能说没就没了。
东国一千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相当于整个欧洲大陆板块的总面积,东国民众居之已久,这种靠山雄厚的安逸感,可不是小家小国能比拟的,暂时偏安于孤岛一隅,安全感总是流散了不少。
“这说起来也是可怜,六龙湾明明是咱们天道公司的地界,咱们倒要跑到外面打劫。”炎神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油然说道。
“天道公司可不是咱们,那里面人心乱着呢。”杨烨淡淡说道。
伤无痕笑道:“只能说,天道公司是褚如明的天道公司,不是咱们的天道公司,这回事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别这么说,毕竟参股方那么多,也不是说老褚想怎样就怎样的。”杨烨解释道:“不能光盯着股权,咬定谁就能做到一言堂,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此前所有的价值屏障都得掰开了扯碎了,得看各个参股方手上掌握的资源,以资源来衡量话语权比较妥当,也最符合当前的状况……真要整个架子都散了,我想谁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
诸人无语,这显然就是当前的状况,不光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岛上的自然人,就算天道公司所有的股东,也会竭力维持一个稳固的团体,守住岛屿的和平景象,充分见证了什么叫抱团取暖,假如乱况一生,所有人都未必能承受那种打击。
好一会儿后,杨烨仍在仔细观望,炎神却有些不满了,说道:“你要真站在天道公司的立场,咱们今晚就不该来,向上面报上去不就完了?就六龙湾的法律,他们总不能是合法交易吧?他们使用法币,对不对?”
杨烨讶然看向炎神,说道:“我没有立场,我得为以后打算一下,这个乱局……不管它会不会结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我得确保我自己,还有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
“阿火仁义!”忆终年赞道,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淡淡一笑,就此无话。
但杨烨还得接着说下去,“那个家伙,就是你们说没看清楚的那人,我断定是个重要人物,通过他可以搞定很多问题,但我们不能着急,务必谋定而后动,仔细观察几晚上,确定他真的知道所有的底细,我们再去找他,因为一旦我们找上他……”
他话犹未尽,炎神已然笑着接上去:“这人就活不成了。”
“没错,不能留活口。”杨烨肯定地说道,随之目光游移开来,向四位朋友逐个看过去。
炎神笑嘻嘻的;伤无痕不动声色,显然也没放在心上;忆终年则神采奕奕的样子,显然为能参与到这样的大事,感到荣幸而兴奋;只有狂暴猪深锁眉心,虽未摇头推拒,但对动轧杀人这种事,明显是有些心怀不满的。
“小猪哥,别磨叽!乱世啊!”杨烨还未及出声劝解,炎神倒拍起了狂暴猪的肩膀,一脸欢欣的样子,“正是我辈大显身手的时机!”
狂暴猪推开他的手,郁郁寡欢的模样,说道:“别乱拍,你这个双手沾满血污的家伙!”说着无奈地苦笑出来。
既然还能开玩笑,诸人也便放下心来,就算他不情不愿,起码狂暴猪不像是会出卖朋友的人。
炎神正待振臂狂呼,被杨烨一把拉蹲下来,一束手持式高聚焦灯柱投射过来,五人隐身扶梯后的纱网丛中,不敢稍动。
其后的安排是想办法接触杨烨锁定的那人,此人在货柜码头的时候,一直穿着粗布工装,换过几种颜色和样式,但通过杨烨的指示修正,狂暴猪使用机器微处理拟形绘图,把此人的五官轮廓描绘了出来。
也是到了此时,众位朋友才发现,杨烨夜视下的目力远胜常人,因为他也跟余者四人一样,未曾使用过夜视望远镜之类的设置,纯凭目视,就把此人的容貌形态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个三十二岁的年轻华人,神情时常庄严肃穆,则看着有些人到中年的颓态,但整体来说,行为举止还算干练。
谢勇,原籍尼布,自幼随父母来到六龙湾经营小型海捞捕鱼生意,后全家加入东国藉,无学历,应该是接受的家庭教育长大,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未婚,有多名女友,持有淡马锡法学学位,目前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从事文书和法务咨询的工作,这家贸易公司开设不到三个月。
通过岛上的人口稽查系统,杨烨等人又身为警察,既然有了人脸模样,查起来就轻松了,众人讶异的是,尼布国的华人,倒还真是不算多见。
次日清晨,谢勇吻别了睡梦中的女友,西装革履穿戴整齐,又对着手机镜头,细加观察了下两鬓的斜角,略有些不满意,觉得可能有必要重新打造一下,随之精神抖擞地夹起公文包,离开了绿意葱茏的雅致寓所。
这几天谢勇的心情是很不错的,再有几天的运作,这家空壳公司就可以关张了,因为六龙湾金融交割手段,随着东国的形势一并崩溃,尚未恢复使用,这对他们的贸易体系是个很有利的时间窗口,钱款的交割无须走对公账户,更加难以建立起审核机制,几乎都是现金交付,做点儿轻巧的假账就对付过去了,实在是轻松异常。
但今天显然运气不佳,谢勇一边心里哼着歌一边开车,面容却兀自严谨而庄重,然而就因为他心里在唱歌,所以匀速行驶下,未曾察觉车轮下的一处水洼,由于他根本无须察觉,眼角余光中根本没有别的事物挡路。
于是车轮轧过,水滴飞花般溅起,张玉强手中的宣传栏展板就此下挥,登时被溅满了水珠,展板上还有些淡淡的泥水渍。
谢勇多年来都很低调,使用的均是最低配置的光悬浮轿车,这就很好控制了,三秒后运载体系便遭到卡死,这时候张玉强连随大步走上,已接近车尾。
“驾照,身份证,谢谢。”张玉强警服威严,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