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大营,代善稳坐中军,三字萨哈璘袭破山海关,将这座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关城包围,想来绝对会震动明朝。到时候,没准又有大把的明朝官员人头落地。
其实代善也在犹豫,究竟是一力拿下山海关,还是不理山海关长驱直入,扫荡明朝的京畿?不论前后两种选择,都让他十分矛盾,选择前者,一旦成功,拿下了山海关就等于扼住了明朝的咽喉,明朝失去了山海关就相当于宋失去幽燕,战略的劣势将极难挽回。但山海关城高池深,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一蹴而就的,除非有非常之办法。
后者则不同,可以很快就见到成效,甚至劫掠大批的财货人口满载而归,但如此也就使得他的功劳不甚显眼了,毕竟在此之前清军已经无数次的入关扫荡,而除了去岁多尔衮,每一次都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相比之下后者的选择便不如前者显眼,说不得要出此策了……
“阿玛,阿玛?”
在一阵呼唤中,礼亲王代善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四子瓦克达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何事?”
“据报,前一次运走的物资被明朝残兵给烧了!这股明朝残兵进来愈发嚣张,阿玛要想办法将其歼灭才是!否则大清军后路有不稳之虞。”
代善看着瓦克达,他这次出征将几个儿子都带在了身边,硕托多有智计跟在多尔衮身边,萨哈璘身具勇武带兵打仗也是个好材料,只有这四子瓦克达相较平庸,也因此放心不下才轻易不将他派出去独当一面,怕误了事,也怕害了他。
不过现在看他居然对扰乱大清军后路的这股疥癣之疾甚为重视,着眼处不错,据他所知这股明朝残兵开始不过几百人的规模,到眼下几经汇聚已经有了几千人的规模。此前大战中,大清军进军神速,自然便会有为数不少的明军趁机逃跑遁入密林,如今有人出面组织,重新啸聚也就顺理成章。如果,任其发展还真有可能成为大清军后路的一大威胁。
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大军无暇分身的前提之下,如果大军扫荡之下,这股残兵直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但是很显然,大清军并不具备分兵回击的条件,那么只能以最少的人数将这股明朝残兵歼灭。
代善煞有介事的看着瓦克达,“的确是个问题,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瓦克达听阿玛终于接话了,便兴奋的道:“回阿玛,儿子决定分两步,一是诱敌,二是伏击!”
代善点点头,诱敌伏击中规中矩,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详细说说,如果得当,便让你领一部人马去如何?”
瓦克达来游说代善的目的就是要出兵一战,整日憋在军营中,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听到代善有松口的意思,大为欣喜,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代善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也大为满意,他突然又问了一句:“山海关城高池深,有什么办法能尽快轻易破城?”
尽管是阿玛随口一问,瓦克达成就认真的思考了一阵。
“城高池深也是就外部而言,若能派密探买通其内部,以名利诱之,不愁山海关不破!”
代善再一次满意的点头,看来这个四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本来那枚棋子是轻易不想使用的,如今说不得要将之牺牲掉了。不过,这牺牲绝对是值得的,拿下明朝的山海关对明朝打击之大绝对是致命的。
“好了,下去吧。让图赖带一千带甲精兵随你前去!”
瓦克达单膝打千,连不迭的谢恩。
“谢阿玛,儿子一定不负阿玛所望,将明朝残兵一举歼灭,斩杀干净,清静我大清军后路!”
瓦克达兴冲冲的走了,代善则亲自手书一封,封口之后令戈什哈急送往萨哈璘军中,然后举步出了军帐,外面夜深如水,双手倒背,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点点灯火的山海关城头,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代善觉得有些冷,便转身回了军帐,口中自语道:“成败便在这几日,明朝的命运将走向何处,大清的命运又将走向何处……”
和衣卧在榻上,代善不知何时便睡着了,一整眼外面早就泛白,忽然有戈什哈慌张来报。
“主子,大事好了,大事不好了!”
代善一骨碌从床榻上起身,“何事慌慌张张?可是山海关有了消息?”
戈什哈气喘吁吁,不知是累的还是因惊慌紧张所致。
“不,不是,不是山海关,是四贝勒……”
代善眉头一跳,预感不祥,声音低沉。
“瓦克达如何?”
“四贝勒糟了埋伏,生死不知!”
“图赖呢?”代善的声音隐隐有几分发抖。
“据,据逃回来的甲兵所言,图赖将军当场阵亡,对方战力强悍,倒不像是乌合之众!”
代善缓缓坐直了身体,下地活动了一下腿脚,在中军帐中走了几步后,感觉一双老腿又有了力气。
“明军主将是谁,可有消息?”
代善想了想,并不继续追问瓦克达的下落,反而询问明军的主将是谁。
“回主子,对方没有旗号,就是一拥而上,又蜂拥而去,打起仗来不要命,和以前的明军倒是大不相同!”
如此看来,此前真是小看了那股明朝残兵,难不成是李信的三卫军?代善也仅仅是从零零碎碎的传闻中,听说过三卫军战斗力高超,所以此刻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李信。
按照此前的情报,李信现在正龟缩于锦州城中,妄图断了大清军的后路,却料想不到是白费心思和功夫。如果他赶提兵过来,正好大军回卷,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碾压的粉碎。
“派出斥候游骑,方圆五十里一支蚊子都不要放过!”
同时,又调了正黄旗的三个牛录往永安堡方向运动,作为一支试探性的力量,如果他们胆敢乘胜而来,便立即倾力反击。如果龟缩回去,便再设一次陷阱,诱敌伏击!
只是这一次,代善会派绝对优势的兵力,力图一战而定乾坤。
……
“这一战旗开得胜,斩了敌将,又抓了个劳什子贝子,部堂,咱们不如乘胜攻击,打到山海关下去,给代善老狗些颜色瞧瞧!”
“对,杀到山海关下,一雪前耻!”
随着这个提议,气势如虹,洪承畴双目流光,这一战野战得胜,全靠实现侦知了鞑子的诱敌伏击之计,这才让他成功的打了一个反伏击战,并且一战战果辉煌。
洪承畴刚刚亲自审讯了那个自称是贝子的人,原来竟是代善的四子,不论真假,这都是将功折罪的筹码,奇货可居也。但若是乘胜打到山海关下则不现实。
连日来收拢残兵也不过才三四千人,虽然对外号称八千人,但绝没有和清兵硬碰硬的能力,在后面敲敲边鼓可以,若是啃硬骨头不崩掉了满口牙齿才怪。
但如果就此收兵回去偃旗息鼓,又太过可惜,浪费了这如虹的气势,不如再沿途扫荡几个堡寨,最好使清军的后路陷入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慌之中,如此他的存在才有意义。
一念及此,洪承畴暗叹一阵,这个李信不简单啊,仅仅是点拨一番,自己便几乎起死回生。与其为敌,不若与之为友,只是还来得及吗?李信肯定早就听说了自己此前在暗中所做的那些小动作,可如果他知道了又为何会帮自己呢?
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浆糊,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字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洪承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论如何,李信的这招膏药战术倒是有趣的紧,几股来对付他的鞑子偏师都被他照方抓药,弄的不胜其烦,更有鞑子因此而失去了耐心分寸,最后招致大败。
当洪承畴进军到广宁附近时,便已经距离清军大营十分之近了,不过却并未遇到预料中的抵抗。洪承畴敏锐的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反常必然便有妖异。
嗅到不寻常气息的洪承畴断然下令撤军,分三路往西北两个方向撤退,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有鞑子大军追击,避免被全歼。
尽管不少人望着广宁附近几个令人垂涎欲滴的堡寨大为可惜,但还是不敢违抗洪部堂的军令,据说此前由辽东运来的一批物资有不少便散布在这些堡寨之中。
“什么?明军撤了?”
何洛会甚为惊异,他奉了代善之令特地挑选了这几个堡寨做了一个肥硕的诱饵,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居然没有咬钩。看来对手果然不简单,如此也就能解释图赖为何在此前一战被阵斩的原因。
但何洛会哪里肯就此把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诱敌伏击不行,不如大张旗鼓长驱直入,除非对方不敢迎战,否则他便有一战而胜的把握!
“起兵,给我追!”
“嗻!”
随着戈什哈传下令去,何洛会率大军紧追一路而去,因为他相信,这两路明军早晚会在某处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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