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只包括两部分。一为炮击,二为登陆。这些都是华莱士在荷兰海军中就有的科目,之所以还要拿出来郑而重之的演练,既有检验新兵水手的训练的成果,二为增加李信对海军的信心。后者也是华莱士说服监军米琰同意他搞演戏的说辞之一。
不过,华莱士对新兵水手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他们正式成为水手也不过才月余时间,而一名训练有素的水手,至少需要经过长达一年的磨练。所以,华莱士再与监军米琰商议之后,决定所有关键以及重要岗位均由原水手进行操作,新加入海军的水手则全部充当助手,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学习经验。
由于事先得到了通知,三卫军在南京的头头脑脑基本全部出席了本次演习。只有张石头奉命带领三营人马赶往大胜关布防,以备万一太平府的魏国公大军崩溃。
李信特地将海森堡作为随员带在身边登上了平蕃舰队的旗舰,水手们不论新老都穿上了三卫军统一配发的新军装,通体的白色布衣浆洗的干净笔挺,成排的水手沿着船舷与舱室站了一溜,远远看着既精神又威武。但走的近了,便可以发现其中的不美之处。新兵水手由于有着三卫军的底子,向来令行禁止,是以站的笔挺也无交头接耳的情况。
但那些老水手,尤其是西洋人便尤为不同,只要军官的视线离开了他们便开始交头接耳,有甚者还大声的用叽里呱啦的语言喧哗着。
“大将军!这些雇佣兵太不像话了!请允许属下教训他们一顿!”
海森堡作为李信点名的随员,也跟着上了船,显然听懂了那些西洋水兵的语言。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可以想见,那些洋水手们都说了些什么过分的言语。
李信摆摆手拒绝了海森堡的提议,很快又有几个洋水兵在李信身后交头接耳。
“该死的,本来这是我在科恩号服役的最后一个月,现在加入了东方人的舰队,准备去新英格兰的计划要推迟了!”
“哦,见鬼,我的上帝!明朝侯爵刚刚走过去,你不怕他听到了,把你送上断头台吗?”
“约翰,你这个胆小鬼。东方人有几个能听得懂英语?他们的侯爵才不会花费时间学习我们的语言呢,东方人里只有海盗和商人才会学习!现在你就算你当面骂他是头猪,只要你冲他微笑,他也会认为你在赞美他呢!”
“上帝啊!你这个莽撞的家伙,少和我说大话!”
那个语气夸张的水手显然是喝醉了酒,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结。他也许是觉得这个叫约翰的家伙不相信自己敢于当众叫明朝侯爵是猪,于是他将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又冲着已经走过去的一众高级将官们喊了句:“你们这群蠢猪!喂,那头叫臭猪的侯爵,过来给我擦擦鞋!”
“哦,见鬼!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不要连累我和你一起上断头台!”
“你看,他们听不懂……”
而这时,李信和海森堡同时听懂了那名醉酒水兵的话。
船上的旧有水手很多是英国的流亡人士,交流时所使用的语言便是英语,这些人以为明朝的将军以及贵族们听不懂英语便肆无忌惮的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其中不乏贬损讥刺。对于贬损讥刺,李信并不在意,用武力是无法征服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即便对这些人使用强制措施,只怕最后的结果也是适得其反,更激起了他们对东方的反感之心。
而西方人注重实利,只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明朝混,有黄金赚,早早晚晚这些人会忘记那些过往的漂泊日子。更何况,这些旧有水手都是些过度性的海兵,而他要训练出一直只忠于自己的海军来,所要依靠的还是这第一批加入海军的新兵们。
但这种明目张胆的叫嚣,则是李信所不能容忍的了,否则会大大影响三卫军高级将领在军中的威信。他来到那名醉酒水手面前,用英语大声的喊了一句立正。
站在李信面前的洋水手们不约而同的都站直了身体,那位醉酒水手也站直了身体,却抑制不住身体的左摇右晃,他的眼睛里很快便由疑惑转为恐惧,这位明朝侯爵会说英语!难道,难道他听懂了?
“执法官何在?”
西方人的战舰上纪律散漫,但李信却在这些风帆战列舰加入平蕃舰队后,在每艘船上设置了若干执法官,其主要职责就是维持船上的军纪。李信曾亲自参与了海军军纪法规的制定,在是否允许船员水手饮酒这一条上,他充分征询了许多有过远洋经验的西方人,比如华莱士等西方人军官,同时也包括汉人海盗出身的军官,这其中便以何斌为代表。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长时间的海上航行枯燥而艰辛,如果禁止船员饮酒显然会增加水手们的精神压力,甚至还有可能造成骚乱。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西方人的海船上都是不禁酒的,船长、大副醉醺醺的指挥船只那是常有之事。
但李信却持保留意见,他认为若果在战斗之时,醉酒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于是在军规上便进一步折衷。
除航行以外,进入战斗其间禁止饮酒,违者吊打三十鞭子!
所以,李信直接针对这一条提出针对那名醉酒水手的惩罚措施。
“禀镇虏侯,按照三卫军军纪法规,演习其间等同作战,三角帆手威廉明知故犯,当吊打三十鞭子!”
三角帆手威廉的酒猛然间有些醒了,他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仅从这些军官们严肃的表情上也猜得出来,自己要倒霉了。他不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约翰,却见这家伙在一旁捂着嘴,正幸灾乐祸的发笑。
三角帆手威廉的恶作剧让华莱士头疼不已,演习还没开始就发生了水手侮辱侯爵阁下的严重事件。他后悔没告知这些桀骜不驯的水手们,侯爵阁下是精通英语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尽一切可能将这次意外造成的恶劣影响降至最低。
华莱士劈头盖脸的将三角帆手威廉痛骂了一顿,然后又让执法官将他浆挺笔直的白色上衣扒下来,露出满是疤痕又棱角分明的胸背,双手绑好麻绳,吊在一根横桅之上。华莱士从执法官手中接过了鞭子,沾上水后亲自运足了力气,狠狠的抽了威廉三十鞭子,痛的他哭天喊地一顿惨叫。
三十鞭子抽完,华莱士也累出了一身臭汗。
“把他抬下船去,非经许可,不许上船!”
李信仅仅几句话就处置了桀骜不驯的三角帆手威廉,将所有的西洋水手都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下。这位尊贵而又年轻的侯爵居然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很多人这时开始庆幸他们刚才没有在背后说这诶侯爵的坏话。
其实在船上辱骂上司的罪名更为严重,示情节轻重分为三等,一等最重,执行绞刑,没有任何求情的余地。二等其次,吊打一百鞭子逐出海军。三等最轻,吊打三十鞭子,在底舱做工一月。
海船上的人都知道,在舱底的工作都是最苦最累最脏的,一般由奴隶和战俘这两种人来完成,这种惩罚会让受罚人生不如死。所以,李信实际上是手下留情了的。
这一点,船上的每个人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够明白。三角帆手威廉不明白,侯爵明明可以用最重的刑罚惩处自己,辱骂上司的行为人所共见,根本容不得抵赖,可他偏偏却选择了最轻的惩罚。
威廉被抬下船时,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船上的侯爵。他得出了两种可能性的结论,要么侯爵是个蠢货,要么是这人放过了自己!
“好了!我们继续演习吧!”
这段小插曲,让李信觉得有必要针对全船水手做思想工作,以凝聚人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而第一步就是为有所的海船命名,各船的旧有名称绝对不能再用了。
威廉的捣乱没有让侯爵迁怒自己,华莱士心中暗暗庆幸,立即向船长发令,要求立即扬帆,起锚。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喊与各自岗位上的号子声,李信只觉得脚下的甲板不易为人察觉的晃动了一下。很快他就发现,军港岸上的建筑与人群开始缓缓移动,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真正在移动的其实是脚下的风帆战列舰。
在上游五英里的岸边有早就设置好的靶子,一次漂亮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火炮手们都是久经海战的老手,战列舰一次齐射,很容易就会将岸上的炮靶摧毁。
“华莱士总兵,请带大家去火炮甲板参观一下吧!”
这和华莱士的预想产生了一些偏差,他本想将一行人引到舯部的舰桥上,领略一下居高临下一览舰队全貌的波澜壮阔。岂料,侯爵阁下却非要去闷热、肮脏、狭窄、危险的火炮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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