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培盛查景仁宫宫人的时候,安陵容便将纯元皇后的死因告诉了甄嬛。
苏培盛适时跟皇上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纯元皇后的死因……与皇后有关。”
从苏培盛口中,皇上得知了多年前的旧事。
纯元皇后的饮食中,一直有着性寒的芭蕉和伤身的桃仁。
纯元皇后生下的死胎,身带紫青瘢痕。
而这一切罪恶,都被当时的纯元皇后的惊悸忧思所掩盖。
皇上以为皇后与纯元是亲姐妹,过去他看到的宜修,既恭谨、又谦和。
皇上执意要听宜修自己说。
宜修此时后悔不已。
她当初不该害死姐姐,若是皇上如今见到姐姐衰败的容貌,定然也多了几分嫌弃与厌恶。
可惜啊,姐姐死在了年轻貌美之时,那时皇上对她荣宠正盛。
宜修恨不得自己去死,这样留在皇上心中,永远成为白月光的,岂不就是她乌拉那拉·宜修了?
宜修看着手腕上的双镯。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雍亲王的誓言言犹在耳,此时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却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她先姐姐一步进了王府,皇上明明许诺福晋之位是她的。
可是皇上爱上了姐姐,她便要被迫居于人下。
在家族中时,她便是不受重视的庶女,成了雍亲王侧福晋后,她还要被柔则压着一头。
为什么她要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福晋之位,太子之位,夫君的宠爱……
可眼前人只说是自己不知足。
她想知足,可她做得到吗?
姐姐在世的日日夜夜,她都苦苦熬煎。
弘晖的命因为纯元有孕,不治而死,若不是姐姐,她如何能落得如此下场?余生漫漫长夜,她总是梦见弘晖的身影。
而她想恨眼前的帝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什么爱?熹贵妃、敬贵妃、俪妃、惠妃、宁嫔、淳嫔、贞嫔……这后宫中的一个个女子,有谁是真的爱着皇上的?
她们看似有情,从来不争不抢,实则不爱,即便是有了动作,也只是为了荣华富贵罢了。
她乌拉那拉·宜修,才是真真正正深爱着皇上的。
可正是这份爱,才毁她至此。
宜修在一瞬间死了心。
“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朋扇朝堂,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然而竹息姑姑漏夜前来,带来太后遗诏。
宜修跪在地上,听竹息姑姑念完太后遗诏,心里涌起了一丝希望。
虽然太后曾经劝说皇后不动,曾起了坚持废后的心思,但终究是顾念了乌拉那拉氏。
“朕不得不废后, 以告慰纯元在天之灵。”皇上说道,“还有朕死去的孩子们,永远不能生育的妃嫔们。”
皇上不光记得纯元之死,心中也记得宜修做过的其他事情。
他想起几年前那日,宁嫔带着弘晟到自己宫中说了什么,皇后,早在她怀孕的时候就设局算计她,害得她差点一尸两命,而后来那息肌丸,也是皇后指使人所为。
宁嫔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皇后罪行累累,怎可轻易饶恕。
竹息姑姑提起纯元皇后的遗言。
皇上想起纯元,终究是妥协了,“朕特念旧恩,乌拉那拉氏安置于景仁宫,非死不得出。朕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宜修看着皇上离开的身影,听着那句“死生不复相见”,又哭又笑。
旨意传到六宫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至此后宫尽是安陵容三姐妹的天下了。
“俪妃。”皇上坐在上首,脸部尽在阴影之中。
“你是如何得知纯元皇后的死因的?”
虽然安陵容是借苏培盛之口告诉皇上,但皇上还是追根究底了。
安陵容道:“当初甄姐姐穿错了纯元皇后的故衣,臣妾想去景仁宫,请求皇后娘娘为甄姐姐说一两句,却看到皇后娘娘摸着那件故衣说‘姐姐啊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即便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能帮着本宫,护着本宫’。臣妾便觉得不对了。”
“不过臣妾也是此次孟小姐中毒,皇上严查景仁宫宫人后,听景仁宫里的人说当初在潜邸之时,纯元皇后屋中总是用芭蕉和桃仁,才联想到的。”
皇上皱着眉,半晌才平。
他扶起安陵容,道:“你此次为纯元皇后沉冤昭雪,让纯元皇后在天之灵得以安宁,有功。”
安陵容一边说“这是臣妾该做的”,一边腹诽,后宫中因皇后惨死、失去孩子的妃嫔那么多,你却只惦记一个纯元。
“朕便封你为皇贵妃吧。”皇上为了纯元,一向是很大方。
“臣妾无子而封皇贵妃,如何能服众?”
皇上淡淡道:“这是你该得的。”
隔日,一道封皇贵妃的旨意又如重磅炸弹一般,惊起了六宫波澜。朝臣上奏弹劾,也被皇上驳回。
“咨尔俪妃安氏,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以册宝立尔为皇贵妃。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钦哉。”
安陵容接过金册金印,叩谢皇恩。
苏培盛又传话,册封皇贵妃乃是大事,为不让礼仪仓促,册封之礼会在内务府准备好后再行。
安陵容点头称是,再次叩谢皇恩。
苏培盛走后,安陵容想到上一世她死于雍正十年的春天。
如今快要入了秋了。
那时她丧子、失宠,顶着被人嘲讽的称号,和皇上对待玩物一般的“宠爱”,只有一院子的黄鹂鸟为自己哀鸣。
如今她活过了那个节点,无子封皇贵妃,已登顶后宫。
那些被皇上驳斥回去的臣子不再提这件事,注意力放在了请皇上立储一事上。
安陵容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但是五阿哥弘昼却记在安陵容名下,焉知是不是皇上又重新开始考虑弘昼了。
于是朝堂上,请立弘历、弘昼的声音都有,甚至有人想要立尚还年幼的弘曕、弘煦和弘晟。
张廷玉表示,如果立年幼的阿哥为太子,那必须赐死其母,以免将来牝鸡司晨,太后临朝。
皇上自然是不考虑八阿哥弘晟的,他的身上毕竟流着科尔沁部的血,若是科尔沁部觊觎皇位,造成的威力可比甄嬛大多了。
皇上去试探甄嬛,甄嬛表示弘曕、弘煦年纪都还太小,无心于此。
等皇上离开,甄嬛才觉得汗湿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