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比槐果然被从轻处罚,来道喜的还是剪秋,说的话自然是皇后亲自去求情,并表示听说莞贵人也去求情了,顺便暗戳戳地试探了一波安陵容:“说来,小主与莞贵人和惠贵人真是情同姐妹啊。”
上一世她的回答“甄姐姐倒是真心真意待我,只是眉姐姐她......”,让皇后找到了可乘之机。
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安陵容又怎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言两语就想套她的话?不可能的。
她看着剪秋说:“是啊是啊,姑姑说的是啊。”这微笑与肯定,硬是让剪秋挑不出一丝错。
剪秋硬着头皮继续唱独角戏,“听说昨日惠贵人已经给沈大人修书一封,让他多多关照此事。”
“顺水推舟的人情谁不会做。”安陵容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自己的回答,她此时无比清醒,面上却还是继续微笑,“多谢姑姑告知,我一会就去谢谢眉姐姐。”
剪秋看了一眼淡定的安陵容,一时之间拿不准该不该说下面的话——皇后是想要安答应为她做事的,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这小小答应根本不接茬。难道她不知在这宫中最该倚靠谁吗?
终是没继续说下去,剪秋向皇后禀明一切,皇后也对安陵容的镇定感到意外,倒是更早注意到了这个小答应。
剪秋走后,陵容没了前世的欣喜若渴,只是吩咐宝鹃收拾些银钱寄回家里,开始思考这位安大人在日后还会继续惹出乱子,最终连累自己,自己管不了那位薄情的父亲,在乎安家,说到底是放不下母亲,若能早早将母亲接出安家,自己日后也能少一个软肋,多一分保险。
顺着宝鹃收拾东西的身影,陵容的目光移到床榻,给眉庄的孩子绣了一半的红色肚兜正放在中间,想到沈眉庄并没有敷衍自己,这件事结束后,安陵容倒对眉庄多了几分真心,她拿过肚兜继续绣了起来。
将做好的衣服送去闲月阁,跟沈眉庄说道:“眉姐姐,小孩子皮肤娇嫩,我只绣了些简单花样,你叫人多洗几遍,等到旧了,孩子穿着就舒服了。”
沈眉庄听了十分欢喜,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你想的真周到,宫中那些绣娘定没有你那么细致,我孕后总觉得疲累,做了许久也才做了半件,正发愁呢,你可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的小腹,十分平坦,微微皱眉。
沈眉庄低着头,鸦羽般的黑发上,那支太后赏的簪子分外惹眼。
安陵容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后宫的女人,当真是可怜,会为了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而感到开心,这孩子还并不存在。
再过不久,沈眉庄假孕的事情就要东窗事发了,那之后沈眉庄便再无宠爱了。
“陵容,我们三人情同姐妹,这孩子的乳名我想你和嬛儿帮我想想。”
安陵容闻言仿佛被针扎了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她读书不多,能想到什么名字。
然而沈眉庄却来了兴致,让采月现在就去把甄嬛请来。
安陵容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俩讨论,再次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局外人。
罢了,到底她欠沈眉庄一条命,还是要提醒她一句的。
毕竟她也不单单是为了沈眉庄——她也挺讨厌华妃的。
今年的夏天没往年来的热,安陵容倒是松了口气,以她现在的位分,她是没有冰盆用的,若是天天去碧桐书院那里蹭清凉,岂不是又要开始做姐妹?
当皇后请大家来慈云普护赏花时,许多妃嫔也松了口气——若是天太热,大家也都不想去啊。
“前边就要到慈云普护了,如今芍药开得正好,大家可以仔细瞧瞧。”走在最前边的皇后慢悠悠地开口,样子还是印象中的贤惠温婉,众人连声附和。
“这芍药娇艳美丽,比那绿菊可好看多了。”一旁的华妃开口,想起前段时间皇上给沈眉庄的宠爱,又是赐名存菊堂,又是送新培养出来的绿菊,偏偏自己还以为是送去翊坤宫的,闹了好大个没脸,想到这里,华妃不禁恨的牙痒,用力地瞪向沈眉庄。
“哦,惠贵人以为如何呢?”被皇后突然点到,沈眉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垂头沉吟了半晌,试探地说道:
“嫔妾知识粗陋,只知菊花凌风而傲,芍药深情坚贞,各有各的好。”
听了沈眉庄的回话,安陵容头痛的想扶额,这个女人是嫌自己还不够眼中钉吗,还要凌风而傲,再傲就要被吹折了,而且你受宠的时候跟华妃谈芍药坚贞,这不是往华妃心口扎刀子吗。
“沈贵人是仗着有孕,就连本宫都敢讥讽了吗?”听完沈眉庄的回答,华妃果然更生气了。
“华妃娘娘息怒,这圆明园中不同的花都对应不同的花色和花期,方有满园春色,吸引看花的人。”安陵容插话。
“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插嘴?看来惠贵人这孕怀得当真是值得,连安答应都学会仗着惠贵人反驳本宫了?”华妃看一向胆小的安陵容竟敢在众人面前和自己作对,更加生气。
“娘娘息怒,如今沈妹妹有孕,一时情绪不稳也是有的,待到生子之后,自然......”站在华妃身边的曹贵人缓缓开口,话语间特意加重了有孕和生子,华妃意会,想到马上就能在皇上面前揭穿眉庄假孕,火气降了几分,没再多言。
一番对话下来,安陵容心中的一颗石头落了地,看来只有自己被改变了,华妃还和前世一样美貌高贵,但真动脑子使坏的时候,还得曹贵人上。
“好了,看完花都去用膳吧,今日御膳房新制了冰镇酸梅汤,最适合怀孕之人了,惠贵人快去尝尝。”僵持之中,皇后缓缓开口,一副母仪天下的作风。
嗯,还是这么阴,看似施恩实则离间,安陵容在心里又默默记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