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安陵容已经不再来太后宫中请安,倒是几次在御前提起太后思念皇上,若是皇上得空,别忘了去寿康宫看看太后。
这日,皇上批完折子后,已过寅时,想到自己每日卯时不到便要起床,一连工作了几个时辰才得以喘口气,生产队的驴怕是都没有自己忙!
活动了一下自己酸困的肩膀,皇上转头和苏培盛说:“朕这每日的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苏培盛笑着说:“皇上年轻力盛,正是要挑起国家重担的时候。”
皇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近年已经有些疏于锻炼的身体,白了一眼苏培盛:“就你会说话。”
苏培盛低头轻笑。
一笑一闹间,皇上原本阴郁的心情明快了不少。
苏培盛在御前伺候多年,向来是会挑皇上爱听的说的。
重新做回阳光开朗大男孩的皇上想到了安陵容前几日的话,决定去寿康宫中看看太后。
刚一进寿康宫,便看到太后躺在床上合眼休息。
见皇上来了,一旁的竹息姑姑迎上前来向皇上解释:“太后娘娘昨夜没有睡好,午后又在小祠堂礼佛,如今有些疲乏了正在养神。”
皇上此刻的内心:皇额娘近些年是享惯清福了,午后礼佛便已经觉得劳神,而朕却在连轴工作。
尽管竹息姑姑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太后睡得轻,还是醒了过来。
坐起身子,太后将原本盖着的薄被又往身上拽了拽,才问道:“皇上来了?”
皇上点点头,说自己近几日忙于朝政,没能来看望皇额娘,如今忙过了一阵儿便赶紧来了。
太后主动提起了话头:“如今年羹尧虽然倒台,但是如今堂上的老人们未必完全服从君威,若是真有心存不轨者,皇上也要当机立断才是。”
两人都知道这说的是隆科多,但天家母子,谁都不能戳破。
皇上有些惊讶太后的态度,试探性地说了句:“若是这老人与朕的亲近之人颇有一番渊源,皇额娘以为又该如何?”
太后咳嗽了起来,接过竹息手中的茶水顺了顺嗓子,半晌后才回复:“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皇上既然问了,哀家便多说一句,这天下的关系中君臣永远排在第一,哀家认为在君臣之前,倒不必顾念太多。”
皇上心下了然,看着太后鬓间的银丝倒是生出了几分真心道:“皇额娘的教诲,儿子记住了。”
太后点点头道:“皇上放心,在哀家心中骨肉之情总是比其他的更为重要。”
从天寒了后,太后睡眠时总是多梦,时常半夜心悸,有几次半夜惊醒。
竹息姑姑看在眼里,请了几次老祁太医,都没查出什么问题,只说年纪大了,睡得不安稳,加之之前生病后还没好全,身子虚弱些。
太后心中清楚,这大概是亲自向皇上进言,建议皇上料理隆科多一事的后遗症。
她不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身负罪孽,只得愈发勤勉地礼佛。
这日,竹息姑姑去御膳房领了些桂花米露来,说是御膳房新摘的桂花制成的。
太后本最喜桂花的香气,平日里,桂花糕、桂花米露都是她的最爱,偶尔节庆之时还会喝些桂花酒。
可今日闻到却觉得有些烦躁。
太后一把将盘子推开,竹息一个没端稳,手中托盘连带着瓷碗都摔在了地上。
竹息连忙叫人来清理,太后坐在那里有些愣。
她刚刚动作怎么会那么大?
下了朝后,皇上照常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只是今日在半路碰上了皇后,两人便一同来了。
还没进殿,皇上便听到太后在宫中发脾气,连忙快走几步进了殿。
只见太后正对着个太监发脾气,竹息姑姑在一旁劝她。
皇上道:“这太监如何惹到皇额娘了?”
竹息姑姑连忙解释,“是奴婢方才失手打翻了桂花米露,叫小李子来收拾,没想到小李子没收好在,用瓷片划破了手,见了血,太后娘娘觉得不太吉利。”
“皇上,奴才知错了!”小李子伏在地上认错。
皇上心里却想得多了些。
太后礼佛多年,日常脾气最是温和,便是宫人犯了错,只要不是特别的大错,都会宽恕一二,绝不会亲自发火。
今日这样小的事情,竟也发这样大的火,这是到底还是心疼隆科多吗?
皇上心里顿时不快了起来。
皇阿玛他是天子啊!
难道还比不上隆科多那个嚣张的老头?
“皇额娘,为着个奴才,不必生这么大气。”皇上到底是没法发作,只是劝道。
太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脾气。
“皇上,太后娘娘近日身子有些不适。”竹息姑姑是知道他们母子二人隔阂的,见状连忙解释。
皇上先入为主地以为太后是为隆科多表示对他的抗拒,竹息的意见也听不下去了。
皇后道:“皇上,既然皇额娘身体不适,那我们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我们也放心些。”
皇上烦躁,只让皇后去办。
剪秋不多时便带了祁太医过来,自从章太医辞官归家后,温实初和祁太医便在太医院平分秋色,虽然温实初如今是太医院之首,祁太医却家学渊源,不遑多让。
祁太医给太后诊脉后,还是老一套的说法。
“可是本宫看过脉案,你已经给太后看过许多次,太后的身体也不见好,这又是怎么回事?”皇后忧心追问,然后又迟疑道,“是不是太后的日常饮食或者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祁太医询问了竹息姑姑太后的日常,一时找不到错处。
“许是这殿中有什么摆设所用材料不合适,或者是太后近日可否换香料了?”祁太医又问道。
“将皇额娘日常所接触之物都拿来,让祁太医查查。”皇上沉声说道。
祁太医仔细将东西查了一遍,目光看向了皇后送来的沉香木摆件。
皇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可是本宫送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祁太医伸出手,将那沉香木摆件旁边的一样东西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