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上最近来延禧宫的次数多了些,钟粹宫里的宁嫔便主动让小宫女去请了。
结果半个时辰后,小宫女回话说皇上正忙着,不便来看望小主。
这个宫女不过13岁,还是个小姑娘,宁嫔最近又脾气大得很,她回话的时候越发支支吾吾的。
逼问了几句,宁嫔才知道,原来皇上又是去了延禧宫,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就向门外飞了出去。
“娘娘小心!”一声太监的尖细嗓音陡然响起,紧接着才是茶盏落地的清脆声音。
江福海正用手捂着头站在门前,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流出,已经有机灵的小宫女一路小跑着去请太医了。
若非江福海挡得及时,只怕现在受伤的便是原本走在最前边的皇后了。
自打入宫以来,宁嫔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紧张。
她跪下道:“嫔妾不知娘娘驾到,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只是看着江福海的伤势,让剪秋先扶人到偏殿中坐下,并不理会跪在地上请罪的宁嫔。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匆匆赶来,皇后又叮嘱了太医几句,才走到了宁嫔跪着的正殿。
跪一盏茶的功夫,对于宫中寻常的女子甚至算不上正经的惩罚。
但宁嫔向来骄傲,但如今若不低头,这样明晃晃的攻击,皇后真的计较起来,只怕要连累到科尔沁一族了。
分得清轻重,不代表不委屈。
等皇后进来的时候,宁嫔已经悄悄用袖子擦了好几轮眼泪了。
皇后在正首的位子上坐定,扬起声音下令:“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若让本宫知道有谁多嘴,本宫只好送她去慎刑司把所有的手段都尝一遍了。”
说罢,皇后向剪秋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宫女们都下去了。
亲手扶起了跪着的宁嫔,皇后有些责备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还怀着孕,这般动气也不怕伤了自己的身子。”
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
原本只敢低声啜泣的宁嫔哇地一声,恨不得扑到皇后怀里哭。
皇后扶着宁嫔慢慢坐了下来,又亲手给她倒了杯茶道:“这到底是受什么委屈了,慢慢说别着急。”
宁嫔:“娘娘,嫔妾和鹂妃都是怀孕,凭什么皇上只去延禧宫不来钟粹宫了,嫔妾......嫔妾明明身份更高贵。那鹂妃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宁嫔便感受到腕上一痛,是皇后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皇后道:“这后宫中得宠与否,与家世无关,与样貌也无关,只看皇上是否中意。鹂妃的家世样貌确实都不如你,能有今天也并不容易。”
宁嫔止住哭声问:“娘娘此话何意?”
皇后:“鹂妃如今的位份在年轻妃子们中算是高的了,但你可知她承宠的第一夜,可是被皇上原封不动地从养心殿退了回来?”
说到讨厌人的八卦,宁嫔算是彻底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后,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皇后:“这鹂妃呀心性虽高但懂得忍耐,刚入宫的时候不过是个答应,本宫与皇上都还看不到她。她便去巴结上了当时还住在碎玉轩的菀嫔,也就是如今的熹嫔。因为和熹嫔交好,熹嫔有时候也带着她去见皇上,如今竟比熹嫔的位份都要高了。”
回忆完往事,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也是本宫当日失察,没注意到她,若是由本宫亲自引荐给皇上,她也不必受那些苦了......”
宁嫔:“嗯?”
皇后却不再说下去了。
皇后:“好啦,这些都是往事了。我们还是来说说眼前的事情。本宫既是六宫之主,便需要平衡宫中的人心。本宫知道你这几日受委屈了,所以才特来看你。今日的事你且放心,有本宫在,还没人敢乱说话。”
自入宫以来,宁嫔第一次对皇后产生好感,真心实意地说:“嫔妾多谢娘娘,过去是嫔妾年少轻狂,还请娘娘见谅。”
皇后一脸理解地表示:“年轻人有些脾气是好事,只是宫中到底不比草原,该小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你且好好养胎,本宫得空再来看你。”
又交代了几句,皇后便从钟粹宫中离开了。
延禧宫中的安陵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又多了位“敌人”。
因为莫名其妙多了弘昼这么个好大儿,好大儿腿还断了,整日在南三所待着,安陵容不得不时常派身边的宫女去慰问一番。
也是因为弘昼腿断了,那日送别科尔沁部的宴席不曾去,所以也不知道鹂妃有喜的消息。
来看望的宝砚也只说娘娘身体不适,让五阿哥好生养着,也未提这件事一句。
飞白和积墨倒是先他一步知道了消息。
积墨道:“我们五阿哥命好苦啊,刚有了人可依靠,鹂妃就要有自己的亲儿子了,这以后……”
“莫要胡说,小心五阿哥听到了要和你练练。”飞白压低了声音,“鹂妃娘娘对咱们阿哥极好的,这样的好人,就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而且咱们阿哥也只是认鹂妃娘娘为干娘。”
“倒也是,不光是鹂妃娘娘好,林夫人也极好,还有叶姐姐……”积墨一直在宫外帮五阿哥跑腿办事,往日反而与安陵容的母亲林秀接触的较多。
说起来,那林夫人倒是个奇女子,刚接触时,他看这林夫人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半瞎老妇人,本来是极为担心自己离去给安陵容添麻烦的,在得知进京不光离女儿更近,也能让女儿更安心,毅然决然便来了。
林秀是个有骨气的,来了以后也不愿接收五阿哥的银钱,每日靠浆洗衣服赚钱,还是弘昼亲自劝林秀莫要伤身,又将安陵容送出来的银子给她,她才安心养了身子。
之后叶澜依出宫与林秀一同生活后,林秀便用安陵容的银子盘了个铺子,又养了两个绣娘,做了点小生意,因为绣工精湛,绣样精美,反而在小富之家中有了些名气。
可那林秀赚了钱从不乱花,将那银子又都收好,托积墨带进宫去给安陵容用,说:“我家容儿在宫中开销大,要用银子的地方多,还是给她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