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人是敬妃,身后只带了一个宫女吉祥,手上还端着一个食盒。
宁嫔有些发愣,如今生活滋润的敬妃如何也和落魄的自己一样,出现在了宝相楼中。
倒是年世兰难得的冲敬妃勾了勾嘴角,似乎是在笑,脸上的表情也明媚生动了不少,但很快便又收了回来。
可只是这转瞬即逝的笑,反而让宁嫔的注意力转移了些许,不再在自己的悲痛之上,而是多想了些,这敬妃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年世兰转身走进了屋子里,敬妃从吉祥手中接过食盒,留下吉祥在外边看守,宁嫔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边,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去还是进去,恨不得自己是那画本子里会飞檐走壁的侠客,可以一个箭步窜上房顶,揭开瓦片偷听。
或者自己可以先站到墙根的地方,若是没人出来反对,就再试一试迈入门槛?
宁嫔心中暗自揣测着。
自打知道皇后从自己怀孕后便开始不断算计自己,直到八阿哥出生后,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后,宁嫔便觉得这后宫中人人可怖,再不敢如从前一样嚣张了。
“我们主儿请施主进去喝口茶吧。”
颂芝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脑海中推演路线的宁嫔,宁嫔投给颂芝一个感激的微笑,快步向里边走去。
桌子上摆着三盏清茶,中间的地方放着一碟子榛子酥,想来是敬妃带来的。
尽管宁嫔入宫的时候,年世兰已经成了宝相楼里的静澄师太,但也听过不少华妃娘娘当年盛宠,生活是如何奢靡,就连过年打赏下人的银钱都是用金纸包着的,如今竟能这样节俭了。
敬妃看了一眼宁嫔还红着的眼眶,道:“不知宁嫔妹妹前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吗?”
宁嫔抿了抿嘴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敬妃道:“想来是妹妹今日为了八阿哥之事着急上火,要来宝相楼拜佛,为八阿哥求个平安。不过当娘的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前段时间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听娘娘说妹妹病了,如今身子可还见好了?”
听到皇后,宁嫔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若不是皇后,她如何会去算计沈眉庄,又如何因此伤到了弘晟。
敬妃立刻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又道:“这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呢,偶尔的小病小痛妹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到底还年轻。”
宁嫔纠结再三,才站起身来,向敬妃和年世兰行了一礼道:“嫔妾年轻,还请娘娘救救嫔妾。”
敬妃慌忙探下身子虚扶了一把宁嫔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
宁嫔便一五一十地将皇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所有的事情,敬妃默默喝起了茶,年世兰已经在发呆了,嘴里无意识地嚼着一块榛子酥,站在一边的颂芝数了数,从入嘴到咽下去,年世兰一共要了嚼了有一百下。
敬妃看了一眼华妃感叹道:“昔日本宫还不过是静澄师太屋里的一个格格,如今却能位列妃位,宁嫔可知这其中的原因吗?”
宁嫔摇摇头,茫然地看向敬妃,提起往事,年世兰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目光却还是往敬妃的方向略微偏了两分。
敬妃开口道:“因为本宫啊从来不依附任何人,便是在昔日做敬嫔的时候,本宫既不讨好皇后,也不偏向当年的华妃,若是有什么问题了,皇上能解决,本宫便告诉皇上,皇上若一时无法解决,本宫便自己受着。”
宁嫔不解地看向敬妃:“那岂不是要被委屈死了。”
噗嗤,敬妃忍不住笑了:“在这后宫中讨生活,哪有不委屈的。但委屈是一回事,自己个儿的前程是另一回事,莫说当年本宫需要忍辱负重了,便是如今日子好些了,又哪有事事顺心的时候呢。”
宁嫔沉默。果然,这些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女人,心态可比自己稳多了。
敬妃从盘子中拿起一块榛子酥递给宁嫔道:“但关乎龙嗣和妹妹自己的性命,妹妹大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只是什么时候说,如何说,那就需要妹妹自己度量着看了。”
说完,敬妃看了看宁嫔,又看了看年世兰道:“哎?本宫怎么越瞧越觉得宁嫔和静澄师太长得有几分相像......”顿了顿,想到宁嫔昔日在宫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但却没再说话。
宁嫔告辞离去后,年世兰取过一边的茶壶,亲自为二人添上了茶看着敬妃道:“你也看出来了?”
敬妃点点头,年世兰晃动着手里的茶却不再说话了。
敬妃也不急。
她知道,再过一会儿,年世兰会自己开口的。
这是敬妃第三次来宝相楼了,她有信心听到更多的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年世兰自己又开口了:“昔日听闻甄嬛乃事纯元皇后的替身,心中先是嫉妒气愤,后来又觉得好笑,如今自己成了被替身的人,倒是有些恍惚呢。”
敬妃看着年世兰道:“师太如今看的通透,但往后余生到底是要在这宫中度过,师太便就要在这里过下去吗?”
年世兰如何不知道敬妃的意思,但家族俱灭,她实在心灰极了,便岔开了话题:“你终于还是对皇后不甘心了。”
敬妃沉默,心想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
年世兰也不需要敬妃接话继续说:“你让宁嫔去找皇上,倒霉的自然是皇后,到时候你协理六宫的权力便可以重新拿回来了。”
敬妃也不反驳,只是说:“皇后这么多年,手里过了多少人命,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不过是她的报应罢了。”
敬妃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并不在意心里的算盘被年世兰说破了。
“那你自己呢?”年世兰打断道,“皇后和本宫都曾深爱皇上,便是甄嬛当年对皇上也是有情的,你呢?你对皇上本就淡淡的,如今已经是妃位,身边又有公主,你这么做,意义,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