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的人生轨迹开始朝着众人理解不了的方向发展着。
自从那日被皇上训斥后,五阿哥不仅不加收敛,行事反而越发荒诞怪异。
阿哥们原本同住在一处。
最开始,五阿哥只是让小太监们在屋子里给自己哭丧,现在,甚至将活动搬到了院子里面。五阿哥躺在地上,假扮死人,并下令谁哭得声音最大,便把屋里边那颗夜明珠赏赐给谁,若是谁胆敢不出声儿不卖力,定要将他打得皮开肉绽送到慎刑司中去。
五阿哥平日待人和气,所下的命令又实在过于离谱,一开始宫人们都跪在地上不领命。
结果,第二天,五阿哥便传令慎刑司来领人了,领走的还是屋子里边有头有脸的一等太监。
没人再敢违抗五阿哥的命令,也没人再敢劝阻过五阿哥。
飞白曾偷偷来延禧宫中找过安陵容。
然而,好不容易敲开门把话传了进去,宝砚过了一会冷着脸出来回:“我家娘娘说了,她与五阿哥虽然名为母子,但到底不是娘娘亲儿子,许多事情,娘娘也不好过于干涉。若是担心,便请去向皇上会话吧。”
一字不落地复述完,宝砚就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两扇门激起的灰尘,让飞白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用飞白去找皇上回话,五阿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几乎是与安陵容同一时间听到了消息。
皇上没有再召五阿哥前来问话,苏培盛看皇上冷淡的样子,便知道五阿哥这辈子最高便只能是个王爷了。
几日后,皇上来到永寿宫中看望孩子们,六阿哥正领着几个弟弟妹妹在屋子里边玩儿。
六阿哥手里拿着一颗红枣在大家面前滚来滚去,引得几个弟弟妹妹挥着小手跟在边儿上抓。
皇上许久没看过这样纯粹温情的画面了,爆发出一阵笑声,从几个孩子中一把将六阿哥捞了出来抱在怀里。
“六阿哥长得很快,朕几日不见,眉眼倒是越来越长开了。”皇上看了一眼甄嬛继续说:“嬛嬛貌美,六阿哥越来越像额娘了。”
甄嬛低头笑了笑,皇上拍着怀里的六阿哥道:“嬛嬛为朕生了这么多孩儿,各个教养得都很好,俪妃名下不过弘昼一个儿子,竟时常做些荒诞离谱的事情出来,朕免不了有些失望。”
甄嬛笑容一僵,瞅了瞅皇上的脸色,心里道老东西,又拉踩。
皇上见甄嬛还是不开口,又放出了新的钩子:“太后薨逝马上就要满一周年了,宫中许久没有喜事,朕打算大封一次六宫,挑一位贵妃出来,原本在你与俪妃之间犹豫不决,但如今看来,还是嬛嬛更能胜任。”
晋封贵妃乃是大事,皇上这么说原本是想让两人产生竞争感,以此都来讨好自己。
皇上年纪不小了,这是他在后宫中能找到最大的成就感。
果然,甄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俯下身子谢恩。
皇上也嘿嘿一笑,甚是满意,摇着他的小辫子,一晃一晃地回养心殿继续开工去了。
等皇上走后,甄嬛回头和浣碧感叹:“这五阿哥的事,我虽也听四阿哥提过几句,却不曾留心,没想到竟已经惹得皇上如此不快了。”
浣碧抬眼试探着问甄嬛:“若是五阿哥如此,咱们四阿哥和六阿哥的希望可大了,长姐可高兴?”
甄嬛摇摇头:“这至尊之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皇上这一辈子,先是在潜邸蛰伏了那么多年,如今登位,且不说日日辛劳,几乎没个放松的时候,身边的兄弟、夫妻和父子关系也是各个心累,只是皇后一个人,都要把皇上算计完了,我是不愿意让弘曕去受这份苦的。”
“那四阿哥呢?”浣碧又问。
抿了抿嘴角,甄嬛有点犹豫地说:“四阿哥的心思本宫不是看不出来,若是他当真决意如此,本宫能力范围之内,自然会帮衬着他,只盼望日后四阿哥和六阿哥,能总是和睦才是。”
转眼太后薨逝已经一周年,安陵容在这一年的时间中又为太后抄写了不少佛经。
因为不想在众人祭祀时惹眼,等从景陵中回来后,才又偷偷向皇上请旨,以代替皇上陪伴太后为名,再次前往景陵。
只是并没有人关心安陵容,所有人都被皇上的另一道旨意所吸引。
大封六宫。
敬妃晋升为敬贵妃,熹妃晋升为熹贵妃,惠嫔晋升为惠妃,贞贵人晋升为贞嫔。
安陵容没有被晋封惹来了后宫的议论,议论的声音和她当年膝下无所出,便晋为妃位一样大。
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变成了,尽管安陵容膝下无所出,但到底协理六宫多年,又是五阿哥的养母,这几年也颇得皇上圣心。
显然,当想说一个人的闲话的时候,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然而,在此次大封中却像是被皇上彻底遗忘了一般。
众人这才惊觉,安陵容离开后宫已经十天了。
于是,俪妃娘娘被五阿哥连累,见弃于皇上的消息被越传越广,越传越真,等传到弘昼耳朵里的时候,故事的版本已经变成了安陵容曾因帮五阿哥求情而惹怒了皇上,不仅这次晋封没有机会,只怕将只能给太后守陵,她这个俪妃娘娘的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听到消息的弘昼安静了下来,开始认真读书,连带着飞白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弘昼到底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圣心,皇上不再像过去那样关注他。
四阿哥弘历很快便捕捉到了皇上心意的变化,并将这个消息以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透露给了三阿哥:\\\"三哥本是皇阿玛的长子,日后还望三哥多多提携弟弟才是。\\\"
那场兄弟间的谈话,最终以四阿哥向三阿哥深深鞠躬作揖而告终。
延禧宫冷清了下来,永和宫里鸡飞狗跳。
贞嫔得了晋封,却并不开心。
她指着姜晏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姜晏慢条斯理说:“吉兰,你也得了好处的。”
贞嫔道:“你……你一直还在为皇后做事对吗?”
姜晏道:“给皇后做事,我们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晋封,你看,你如今也能被称一声娘娘了。”
“吉兰,你不开心吗?”姜晏露出一个笑容。
贞嫔痛苦地蹲了下去。
是,没错,五阿哥与俪妃走得近的事情,是自己亲口对皇后说的。
可如若不是姜晏背地里提前告诉了皇后,逼的自己不得不说,她又怎会对不起俪妃?
姜晏跪在贞嫔身前,将她抱入怀中,“吉兰,你看,如今你我都往上走了, 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贞嫔惊恐挣脱了姜晏的怀抱,“你疯了!你干什么?”
姜晏将跌坐在地的贞嫔拉回来,从怀中摸出一柄利刃抵在她脖子上,“吉兰,这深宫之中,只有我,对你才是最好的,我们才应该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才是。吉兰,我会带你,一步一步的高升。”
贞嫔靠在他怀里,无声流泪。
一步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