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解释在消逝的生命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娄飞鸿此时是说不清的疲惫,满身的熟菜味,失去了亲人的老人不好过,她又何尝不难受。
“校长,我……能不能休息两天。”一群人没有目的的站在教学楼门口,失去了班主任的班级早已经找好新的老师,一切为了不耽误课程,没有谁会在高中三年的行程中分叉,除非学校不为学生的升学着想。
“可以可以,你自己调整调整,但是我要说清楚,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有负担,好好休息不要担心,调节好了再回来,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听了这话娄飞鸿反而更担心,校长这话表面上很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第一,可以让你无限期的休假,这对于一个高二的学生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要复读一年的事情,第二说给心理咨询帮助,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在担心她会想不开,确实校长看人很准,娄飞鸿也不是没有想过从楼顶一跃而下解决掉所有的烦恼,但是校长对她有这个疑虑肯定也会对她的存在产生负担,这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对比前班主任一直为难自己,别人可能会想是班主任的错,但是校长这种暗地里排斥明里去维持得很体面的做法却更加让她不好做人。所以只要是自己继续想在这个学校读下去,现在在请假之前就一定要让校长吃一颗定心丸,让他对自己不再有这种顾虑。
“谢谢校长的好意,我想请两天假并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其实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对错,班主任年迈的爸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会比较冲动,这个都能理解,而对于我来说,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会非常客观中肯的去看待这件事情,从前班主任对我的教导我也很感激他,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就是在班里出几个好的高校的学生,毕竟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娄飞鸿的这些话已经说的非常体面非常假了,但是这更给校长一种他坚信她的心坚硬如铁的感觉,只要她够坚定够无情,不为这些东西打动,只奔着自己的前程序,那肯定心理上面的影响就会小很多,甚至可能会有解脱的感觉。
“没事没事,这个事情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好的,那你就自己去休息啊,好了回来就是。”校长的心确实是稍稍放回肚子里了。
“那好的,我先去教室带几本书回去,按理现在应该是物理课,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在带我们的班,我也去跟新的老师新的班主任请个假,那我就先走了,校长再见。”娄飞鸿就这样在前班主任双亲及校长等一干人等前大摇大摆地走上教学楼去,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娄飞鸿请完假之后并没有立刻坐车回家,而是回到寝室,把今天刚穿上的新衣服换了下来。顺便是打了两桶热水,把自己上下全身洗了个干净,顺便把换洗了的衣服也洗掉了,等到吹干头发,她想着这令人烦恼的事情,心里一团乱麻,在昏昏沉沉中把昨天晚上没睡的觉补了回来,等到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这时候她又换上了另一套带皮草的衣服,在瑟瑟的冷风中背上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学校,现在保安对她也不会再加阻拦,想了想,应该是校长已经打好了招呼,但是她出去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要回家,然而却并不想一个人摇摇晃晃坐在公交上,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发呆一路冥想。
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马路两边行人熙熙攘攘,妈妈牵着小孩,小孩把棉袄上的连帽戴在头上,然后把帽子的带子系紧,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活像一个小雪人。
也有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步履匆匆,可能是因为冷也可能赶着去应酬,最多的是学生他们一群一群的走在路上穿着校服青春洋溢,他们应该是初中生吧,不需要上晚自习,像高中生是出门都出不了的。你看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忙碌,或者为了理想,或者为了钱。
等到娄飞鸿走到家里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按照她平时的速度,不至于要走这么长的时间,可能是因为她注意力太不集中了。
小区门口的大多数店已经关门,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时间已经不需要再营业,因为也不会有什么生意,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寒冷的冬夜里没有什么比被窝更舒服的地方了。
娄飞鸿已经到了目的地,然而却并没有目的的走着,现在如果回到家里去,在夜里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时候,势必是需要敲门的,她并没有单独的拥有家里的钥匙。另外她在该上学的时候却回了家,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会让家里的人都非常的担心,然后会被反复盘问。夜里的风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低,体感越来越冷,但是她却面临着有家不敢回的情形。
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走着走着,她走到了小区最大的一棵树下面,这棵树让她想到了小学时候读过的《鸟的天堂》这一篇课文,以前她觉得这里很阴森,现在她觉得这里很恐怖,但是去了一步一步走进去,最终停在了一个树洞,或者说类似树洞的地方,这里很温暖,外面大风刮的猛烈,各个楼道的灯此起彼伏的亮起,然而这里却没有风吹拂,真是个奇怪的地方,甚至静的和小区里住的人好像是隔开成了两个世界。
也不管身上的新衣服是不是会被擦脏,她就试靠在那里,感受片刻的宁静与温暖,想着最近遇到的事情,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做出反应,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大姨妈一个星期来一次还不肯走,脸上的痘痘肉眼可见的起了不灭,后来居上,她遇到问题了。自己要坚持下去吗?怎么坚持下去呢?要放弃吗?她不甘心啊,可是她并没有很多选项,妈妈会支持自己转学吗?她实在是读不下去了啊,甚至如果真的能够一忍到底,是不是身上的负罪感就不会这么强烈,而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算是背负了一条人命,没有办法释怀。
“哎,我好难啊。”她长长叹息一声,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别人吧,不管有没有啊,娄飞鸿想着顾虑着,而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流下来,汹涌不可抑制,黑暗中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影,而此刻也没有什么人经过,慢慢的,她不再压抑,从抑制不住的耸肩抽泣,到低声呜咽,再到终于放开了的哭泣声,为什么命运对她一个人这样,为什么她一个头要忍受这许多,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她就这样一边不屈,一边无计可施,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