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洒进御书房的正殿,与尊贵的明黄之色映衬,缕缕光芒跃动。一片银白色的蜀锦飘飞而至,闪耀阳光,如银波翻浪,晃花了人们的眼睛。
正殿内霎时安静,众多目光追随那块银白色的蜀锦,落在徐慕轩身上。众人彼此之间眼神交会,各怀心思,微微摇头,正殿内不时响起感慨唏嘘之声。
割袍断义本是无奈绝然之举,意味着挚友此生陌路,乃至刀兵相向。
徐慕轩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地上,那块银白色的蜀锦不偏不倚,正落到他的手背上。他低垂着头,不敢看那片银白,仍能感觉白光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他压抑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剧痛怨恨,身体轻轻颤抖,嘴唇、牙齿连同睫毛都在微微抖动。他想肆无顾忌暴发,他想捶天抢地痛哭,他想声嘶力竭呵问,可是他不敢。他还有理智,他清楚这是御书房,他只能承受这压抑的痛楚。
徐皇后嘴角挑起嘲弄的笑意,“沈姑娘,皇上金口,你需要支付徐家五万两银子,算是报答平家对你们母子的恩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同意支付徐家五万两银子,无论贵贱,只想买断这份恩情,从此谁也不能再提起。”沈妍的笑容坦然平静,又说:“既然这件事闹到御前,臣女恳请皇上金笔御赐,帮臣女立下一份字据,以防徐家再觊觎臣女在济真堂的银钱股份。”
皇上见慧宁公主冲他点头,赶紧答应了,让内侍执笔,写下了一份字据,盖上了他的私印。皇上亲手把那份字据交给沈妍,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句号。
徐秉熙、松阳郡主和徐瑞宙都嫌沈妍给五万两银子太少,可皇上和慧宁公主开口了,他们不敢造次。皇上收回原来的圣旨,写下字据,不允许徐家人再打沈妍银钱和股份的主意。即使他们心中不服,也只能先接受,只求来日再生毒计。
贪心不足蛇吞象,徐秉熙等人即是如此。他们不会把凭空得来的五万两银子当成飞来横财,只会认为沈妍欠他们的,而给五万两只是还了一小部分。
太监通报说项怀安带项家几名子侄聚在宫门口,要求见皇上和慧宁公主。两人都知道项怀安等人为何事而来,为徐家和沈妍的事宣汪仪凤进宫,肯定要牵扯项家。同项家这种书香门第的人打交道,言行无据,就会被他们非议诟病。
慧宁公主笑了笑,问:“皇上,给项公子和兴阳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快去拿出来。”皇上赶紧让人拿出礼物,又派总管太监拿上礼物送汪仪凤出去,并让总管太监传口谕给项怀安等人,没大事就别觐见了。
汪仪凤怕再生事端,不放心沈妍,冷眼扫过徐慕轩等人,不想离开。沈妍宽慰了她几句,亲自把她送到御书房门口,不想多说,就催促太监带她离开了。
沈妍正在酝酿,一会儿她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她知道汪仪凤的品性,没有汪仪凤在场,更方便她行事,她心中感叹项怀安等人来得正是时候。
徐皇后别有意味一笑,问:“沈姑娘,你刚才说有旧帐要算,敢问什么旧帐?”
“我……”沈妍刚要开口,就被匆匆进来传话的内侍打断了。
内侍通传说有几位太医求见,皇上知道因为疫情,赶紧让他们进来。徐慕轶走在最前面,给皇上等人行礼之后,转头冲沈妍抱歉一笑,轻声叹息。
沈妍知道御书房的事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徐慕轶一定是听说了,匆匆赶来是想替她做证。他微微点头,抱以感激,心里暖暖融融,却仍有丝丝酸楚泛起。
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既然已经割袍断义,就没给自己留反复的余地。今天之后,他和徐慕轩已成陌路之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埋进记忆的深处。
“禀皇上、长公主,九皇子服下金大夫的药,病情已见稳定。臣等已按方抓药,宫中感染瘟疫的人全服过药了,等一会儿才能详知效果。”
几名太医轮流禀报了各处的疫情,夸大感染者服药之后的效果,报喜不报忧,给皇上和慧宁公主宽心。瘟疫发生,他们查不出瘟疫的根源,更不敢轻易开药,都束手无策。沈妍只随手开了副药,感染者就情况好转了,他们当然佩服不已。
“太好了,给每个感染者按方发药。”皇上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庞贵妃听说九皇子病情好转,大皇子也有救了,不禁喜极而泣。她虽然憎恨沈妍,还是不咸不淡夸赞了几句,她叫嚣着让别人知恩图报,而她自己却做不到。
“沈姑娘付给徐家五万两银子,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沈姑娘也该把心思用到防治瘟疫上了。”庞贵妃心情好起来,换了一副嘴脸提醒沈妍。
慧宁公主冷眼注视沈妍,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臣女没什么话要说,只是想算一笔旧帐,算清旧帐就去防治瘟疫。”沈妍抛给慧宁公主一个大大的笑脸,眉宇间透出跳脱的欢喜,好象旧帐是喜事一样。
当然,算旧帐或许是喜事,是谁的喜事就不一定了。
“什么旧帐?”慧宁公主好象要打一场硬帐一样,连眼皮上都透出警惕。
众人也想知道是一笔什么旧帐,是否与己有关,猜疑的目光都落到沈妍身上。
沈妍并没急着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凑到慧宁公主身边,低声说:“长公主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这笔旧帐是什么,别人就更不知道了,真无趣。”
皇上与慧宁公主并肩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御案,大概有五尺长。沈妍和慧宁公主低声说话,旁边的人竖起耳朵,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斜了沈妍一眼,就向正殿后面的暖阁走去。沈妍干笑几声,跟着慧宁公主走进暖阁,两人找安静地方单独会晤去了。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场瘟疫是你捣的鬼,本宫劝你放聪明些,别惹祸上身,牵连无辜。”慧宁公主怒视沈妍,面色沉谨,眼底隐含气恼。
“知道又怎么样?”沈妍不以为然,“徐家二房敢贪图我的钱财,觊觎我在济真堂的股份,还不是因为有皇权撑腰?去年闹了那一场,徐家二房的不良念头已经被打消了,今年端华公主要下嫁,他们的贪念又死灰复燃了。”
“那只能怨你遇人不淑,跟谁下嫁有什么相干?”慧宁公主挑起兴灾乐祸的笑容,看到沈妍盛怒发威,她能理解沈妍的无奈,但心里却隐隐感觉兴奋。
沈妍轻叹一声,感慨万千说:“你老人家说得很对,确实是我遇人不淑,我娘也遇人不淑。只是我闹不懂,你说有些人为什么偏偏就喜欢穿人家的旧鞋?掠夺时,感觉特别兴奋,真正弄到自己手里,才知道难受,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呀?”
慧宁公主狠狠剜了沈妍一眼,差开话题,说:“本宫奉劝你放聪明些,一个时辰之内把这场瘟疫解决,少谈条件,更别想以此为柄算你的旧帐。否则本宫立刻下令包围项家和汪家,随便一项罪名安上去,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要是不听你的奉劝呢?”沈妍嘻笑几声,腆着脸凑到慧宁公主身边,“我就是以此为柄要挟又能怎么样?你要是不跟我把旧帐算清,别说一个时辰,一刻钟都不用,我就让你变成九皇子那样,鼻歪眼斜,口水长流,丑死了。”
“你……”慧宁公主咬牙怒视沈妍,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沈妍会说到做到。
“我去找皇上算旧帐,不奉陪了。”沈妍转身出去,回到了正殿。
慧宁公主随后出来,面色变得很温和,清了清嗓子,说:“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可毕竟是女儿家,有些话不便直说,她刚才已跟本宫说清楚了。这场瘟疫的防治就交给她来做,太医院和朝臣全力配合,别再让皇上和本宫为此烦心。”
“是,长公主。”在场的太医和臣子全部躬身应声。
沈妍微微皱眉,慧宁公主不问她是否同意,就把这块烫手的山药丢给了她,可谓高明。如果她不照做,让慧宁公主下不来台,她也会被吊在台上。
“好,臣女自会尽全力防治瘟疫,医治感染者。”沈妍笑了笑,又说:“刚才已提到要算一笔旧帐,不能半途而废,我只需一刻钟的时间即可。”
徐皇后看了皇上和慧宁公主一眼,微笑说:“沈姑娘直说便是。”
沈妍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呈给徐皇后,“请皇后娘娘过目。”
见沈妍神情谨慎,众人的目光全落到那封信上,急切想知道这笔旧帐是什么。
徐皇后亲自打开信,只看了一眼,顿时拧起眉头,“这、这是……”
“是什么?”皇上和慧宁公主齐声询问。
“请皇上、长公主过目。”徐皇后把信递给皇上,这件事她无权处理。
皇上接过信一看,也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念道:“战乱刚平,难民急需安置,朝廷拨放钱粮有限,金州府衙接受济真堂资助银钱二十万两,接受济真堂捐赠衣物、粮食、药品若干,等朝廷银库宽裕,定当及时奉还,以此为证。”
慧宁公主的眉头皱得更紧,金州的济真堂曾资助金州府衙二十万两白银,安顿战乱后的难民,这件事朝廷上下都知道,也曾被朝野臣民传为美谈。资助和捐赠不一样,资助的银钱是要还的,何况济真堂是楚国的产业。
大秦皇朝这些年战乱灾荒不断,耗费的银钱粮草不计其数,以至朝廷的银库粮库并不丰裕。楚国历年累计资助大秦皇朝就有数百万两银子之多,朝廷一直拖欠未还。去年,济真堂又资助了大秦皇朝二十万两银子,这与楚国皇室资助大不相同。国家之间的帐好算,也容易抵消,可济真堂是家族产业,这就不一样了。
众人都明白了,沈妍拿出借据凭证,就是想把这笔银子要回去,这就是旧帐。
庞贵妃轻哼一声,说:“沈姑娘,你只是济真堂的掌事,这笔银钱还轮不到你来要。你是大秦皇朝的子民,敢跟皇上算旧帐,就如同欺君,理应治罪。”
“对对对,敢跟朕算帐,就是欺君之罪。”皇上赶紧附和庞贵妃。
“你们再看看这个。”沈妍冷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徐皇后,坐到慧宁公主对面的绣墩上,叹气说:“本来我不想提这笔旧帐,可我没钱支付徐家索要的银两,只好用这笔银子堵窟窿,皇上要治罪就请便吧!”
刚才,沈妍已经给慧宁公主打过“预防针”了,说也说得明明白白,不答应她的条件,就休想防治瘟疫,甚至连慧宁公主等人也可能会突然染上瘟疫。
沈妍很清楚,若慧宁公主不说治她的罪,别说庞贵妃瞎嗡嗡,就是皇上说话都无效。拜佛当然要拜金佛,不拜泥胎,这正殿内,只有慧宁公主是赤金的。
徐皇后打开沈妍递来的纸,仔细看了一眼,不禁长叹,可眼角却闪过得意。
这张纸上写得很清楚,济真堂资助金州府衙的二十万两银子一半是沈妍的红利,一半是济真堂的利润,并声明这笔银子由沈妍来向大秦皇朝索要。
沈妍轻叹一声,拉长声调说:“当时在金州,我见过战乱后的惨象,百姓的凄苦。捐赠财物并资助金州府衙二十万两银子是我提出来的,金家家主和楚国皇后都不同意,说历年资助大秦皇朝的银两都没还。我无法说服金家家主,就提出资助的银两从我红利中扣除,他们才同意资助二十万两银子。”
庞贵妃冷哼一声,说:“你是大秦皇朝的子民,资助二十万两银子本是理所当然,又是你自愿而为。现在又来算旧帐,岂不是让朝廷难堪、让皇上尴尬?要知你会如此,朝廷还不如不接受你的资助,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到这一步了?”
皇上认为庞贵妃说得极有道理,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怒气。他刚要开口,就被慧宁公主眼神制止了,示意他听清楚是非再发言,免得被人抓住口舌把柄。
“庞贵妃此言差矣。”沈妍抛给庞贵妃一个嘲弄轻蔑的眼神,说:“大秦皇朝号召子民在朝廷危难时资助朝廷银钱财物,国库宽裕,会连本带利奉还,这是开国皇帝留下的先例。历年资助朝廷的子民也是自愿而为,难道就不允许他们向朝廷算帐吗?他们要回自己的财物就是让朝廷难堪、让皇上尴尬?
大秦皇朝历代皇帝在位,都向富商借过银钱,也还过银钱,史书记载他们尴尬难堪了吗?为什么到了当今皇上这里就会尴尬难堪?照庞贵妃所说,当今皇上就不是明君,而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你这是在变向侮辱皇上。”
“你、你胡说,你敢……”庞贵妃又气又急,她深知皇上鲁直的脾气,本是好话,被人一挑拨,皇上立即就会翻脸,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呢。
“皇姐,这……”皇上看向沈妍和庞贵妃的眼神都满含不悦。
慧宁公主高深一笑,低声说:“你尽管听就是。”
徐皇后抓住机会,暗哼一声,说:“庞贵妃,本宫知道你一片好心,不想让皇上被人逼债,可你言辞有误,这要传出去,朝野百姓会非议皇上、诟病朝廷。”
沈妍在心里狠狠扇了庞贵妃几个耳光,这个奸妃果然厉害,跟她说话要异常小心。不过,今天的事庞贵妃失算了,沈妍和徐皇后早就挖下了一个更深的坑等她义无反顾地跳呢。庞贵妃认为招徐慕轩这个储相之材做女婿,把徐家二房收入大皇子的阵营,就会增加助力,其实只会多了扯后腿、拖尾巴的人。
“刚才庞贵妃还说要是知道我会来要帐,朝廷不如不接受我的资助。”沈妍摇头叹息,神情哀婉,“庞贵妃在宫中呼奴唤婢、锦衣玉食,大概不知道战乱后百姓流离失所的惨象吧?他们缺衣少食,无家可归,随时面临生命危险。朝廷下拨的钱粮一时不充足,别人资助财物,朝廷还不接受,那岂不是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庞贵妃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说出这番话也太不通情理了。”
“你敢侮辱本宫?你……”庞贵妃知道自己上了沈妍的套儿,陷于被动了。
“住嘴。”皇上听不下去了,冷声斥呵庞贵妃。
徐皇后赶紧笑着打圆场,“皇上息怒,庞妹妹自幼身上内宅深宫,不知前线之事也情有可原。庞妹妹既然不知其中利害,就不要再插嘴,免得让人笑话。”
庞贵妃见皇上满脸气恼,臣子宫人看向她的目光别有意味,好象都在谴责她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徐慕轩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徐秉熙等人也都低着头不说话。她恨沈妍、恨徐皇后,更恨徐慕轩和徐家人跟她处于一线,却不帮她解围。
慧宁公主看向沈妍,说:“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也该去防治瘟疫了。”
“朝廷把银钱还了我,我再支付给徐家五万两银子,弄清了这笔帐就去。”
“皇上,你来处理吧!”慧宁公主把烫手的山药丢给了皇上。
“皇姐,你看这笔银子……”皇上看向慧宁公主的眼神透出无奈幽怨,刚经历了与西魏的战乱,这一两年,又有多处闹灾荒,国库的银钱并不充裕。
“该给就给吧!迟早是帐,迟早要还,以后皇族和宫中都俭省些。”慧宁公主想了想,转向沈妍说:“先还你一半吧!等秋后再还另一半。”
沈妍赶紧点头答应,得意奸笑,说:“我原本打算先要回五万两,还了徐家这笔银子即可。长公主开恩,要还我十万两,我却之不恭,只好接受。”
慧宁公主有一种想抓狂的冲动,但仍满面含笑,说:“不用谢恩,本宫做主先还你十万两,剩余的一半记帐。现在正是瘟疫的多发季节,防治瘟疫、施医舍药还要仰仗你。把这场瘟疫治好,解了本宫和皇上的心结,五万两银子不算什么。”
“确实如此。”皇上赶紧附和,又下旨传户部尚书,给沈妍兑银子、改借据。
徐皇后站起来,冲皇上行礼,说:“皇上,长公主提议宫中皇室俭省些,臣妾觉得非常好。这几年,臣妾一直抱病,执掌后宫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挥了挥手,“皇后何罪之有?这几年不都是欣蓉替你执掌后宫吗?”
庞贵妃心中一颤,皇上是直性子,说的是实情,这几年都是她在执掌后宫事务和皇族家务。可徐皇后此言指斥后宫不够省俭,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徐皇后叹了一口气,说:“今年又有皇子公主婚嫁,还是从这上面省俭一些。”
沈妍瞄了徐皇后一眼,恶作剧一笑,长叹说:“听说端华公主下嫁徐翰林需要十万两银子的聘礼,彰显端华公主与众不同的尊贵身份。徐家一时凑不够聘礼银子,才豁出脸面,不惜撒谎扯皮跟我要银子,诸位说说这种事是不是特别可笑。”
徐慕轩身体剧烈一颤,微微抬头,脸上凝聚着哀凄,眼底隐含着毁天灭地的怨恨。确实是庞贵妃暗示端华公主的聘礼不能少于十万两,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想讨好庞贵妃,又打起跟沈妍要银子股份的主意,而他则选择了推波助澜。
如今,这件事从沈妍这个被退亲的童养媳嘴里说出来,他觉得是对他莫大的侮辱。而沈妍丝毫没将他的感觉放到心上,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好象在讲笑话一样。他要迎娶公主,沈妍也已跟他割袍断义,根本不会再顾及他的感受。
庞贵妃见皇上和慧宁公主脸色都不好,赶紧呵斥沈妍,厉声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你欠徐家的恩情,徐家跟你索要银钱理所当然,又跟徐家给公主的聘礼有什么相干?你被退了亲,心中不愤,指斥公主,有辱皇家也要治罪。”
沈妍丝毫不把庞贵妃的话放在心上,笑嘻嘻地说:“徐家就是给公主一百万两银子做聘礼也与我不相干,我只是道听途说。还有一点,我当年欠了平家的恩情,不是徐家,我与徐家也扯不上关系。这些就没必要细说了,反正我付了五万两银子,从此与徐家再无瓜葛,徐家是不是拿去做聘礼都无所谓了。”
徐皇后摇头轻叹,说:“本宫也听说了,徐家要付十万两银子的聘礼,加上酒席喜钱之类听说要十几万两银子,比历代皇上大婚还奢华。本宫出身徐家,自然知道徐家的家底,别看徐家是几重皇亲,拼凑十几万两银子也不容易呀!”
沈妍暗竖拇指,徐皇后真是高人,每一句话都是能说到点子上。比端宁公主和六皇子的心智要高得多,可能端宁公主和六皇子的性情都来自草包皇帝的遗传吧!徐皇后娘家势弱,在宫没有助力,只能被庞贵妃压制。若有了施展心计的环境,再有了臂膀,徐皇后也不是简单人物,心术智谋决不低于庞贵妃。
皇上阴沉着脸,瞪了庞贵妃一眼,恼恨的目光扫过徐慕轩和徐秉熙等人。皇上确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喜怒形于色,行事也不懂得弯弯道道。就象现在,他就认为朝廷之所以会凭白拿出十万两银子,就是因为沈妍在清算旧帐。沈妍之所以清算旧帐,是因为没银子付给徐家,逼不得已,只好跟朝廷要帐。所以,皇上很直接地就把这笔帐记到了徐家二房头上,连带也牵连庞贵妃。
慧宁公主给皇上使了眼色,高声说:“皇室婚嫁还是按祖上定例来办,太过奢华会被臣民诟病指斥,若因此传出一些谣言,也会影响皇家的威仪颜面。”
“对,就按祖上定制来办。”皇上也表了态,又说:“皇后,以后宫中的事务就劳烦你多费心,你强撑病体执掌后宫确实辛苦,就让白贤妃协助你吧!”
“臣妾遵旨。”徐皇后心中大乐,庞贵妃被晒起来了,她也可以松口气了。
内侍来报说户部已经把十万两银子准备好了,并分成了两份,都已装箱,又呈上帐册文书。只要皇上盖下玺印,签下发放文书,这笔银子就可以送走了。
皇上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犹豫了半晌,才盖下玺印。他狠狠瞪了徐家人一眼,拿起文书就摔到了徐秉熙身上,又呵令他们出去。
徐家人刚要离开,正碰到内侍匆匆进来,又带来一个极为沉重的消息。
沈妍暗笑,不让徐家人脱层皮也不符合她的性格,这笔帐还没算完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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