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来到桃树前,许安右手抚在树干上,看着这棵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桃树。
虽是腊月时节,桃树上依然满枝绿叶,挂满了桃子,灵株已经不受四季所影响。
“飒飒飒......”。
桃树枝叶细微的颤动着,传递给许安一种喜悦的情绪,好似认得他一般。
这三个月以来,许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施‘赦令’,如今桃树已经生灵,下一步便是化形。
收回自己的右手,许安回过头去看着张兆麟,只见张兆麟正蹲在地上,手持一把菜刀处理着他带回来的鱼。
“兆麟,明天我就要走了”。
“夫子走的这般忽然吗......”。
听到许安的声音后,张兆麟心中一动,停下手里的动作,提着杀了一半的鱼站起身来看着许安,眼中有些许不舍的神色。
虽说近来他早就预料到了,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心中难免会掀起一阵涟漪。
他于这世间好似无根之萍,双亲早已去世,许安于他而言不仅是师长,更是宛如长辈一般。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若是再不做点事,他们怕是要有意见了”。
许安点了点头,云卿昨日又给他传讯了,询问许安在做何事。
要知道云卿等人都在守着云洲,他在秋涯镇待了三个月,张兆麟这步棋布完后,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待着吧。
双方明争暗斗,都在云洲各自布棋,这大周还需他去巡查一遍。
“若是早知夫子要走,今日夫子回来前,我该去多备一些菜,不过我记得尚有些余粮,待我去做出来”。
张兆麟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将手中的鱼处理干净后,便去到灶房。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许安站在院中,透过窗台看着张兆麟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眼中神情复杂。
大周凡俗之人甚多,足以亿计,知道这件事的凡俗之人,兴许不足十人。
若是不知的话,尚且可以睡得安心些,只是活的糊涂罢了,可若是知道的话,那心中难免有些悲哀,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张兆麟就是其中一人,尽管明知进入棋局后,只是一枚棋子,但仍然义无反顾的踏入棋局。
......
时间一晃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张兆麟将许安带回来的鱼处理好之后,鱼头炖汤,鱼身清蒸,又去找邻居借了些菜。
虽说许安早已经能够辟谷,但仍然为许安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穹顶有明月高悬,清辉月凝洒落在地,好似寒霜一般,漫天星罗棋布,瑰丽璀璨。
青安小居凉亭石桌下,许安与张兆麟饮酒闲谈,兴许是酒意上来了,张兆麟说了许多话。
但说的大多也都是一些闲暇之事,在青安小居待了三年的一些过往罢了。
“兆麟,你可后悔?或者说,你可怪我?”。
待到张兆麟说完一桩趣事后,许安轻抿一口杯中酒,神情认真的看着张兆麟。
“为何要后悔?有何事可怪夫子的?此事我还要多谢夫子”。
听闻此言,张兆麟打了个酒嗝,笑着摇了摇头。
心中知晓许安在说何事,天地为棋盘,自许安回到秋涯镇的那一刻,他就是许安选定的棋子。
不止他是,洛玉风兴许也是一步棋,那从未见过的巨门星君,想来也是许安落的棋。
“难不成我不知此事,就可置身事外?夫子既敢背负大周,执天地对弈,我又有何不敢入这天地棋盘”。
说到这里,张兆麟将杯中的灵酒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惆怅的神色。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事,便是我这步棋,不能给夫子带来什么大用”。
此言一处,倒是让许安愣了愣,随后摇头笑了笑。
“何须忧前路?兆麟,你只需做你要做的事,其余的皆是不用管”。
“前路有夫子,我自然不会松懈一步!”。
张兆麟笑着点了点头,再次为许安倒满酒,随后也将自己的酒杯倒满。
......
时间一晃到了寅时,张兆麟虽说引入了星辰之力,但并不会化开酒力,喝到最后伶仃大醉。
张兆麟喝的醉倒之后,许安便将他送回到屋中歇息了,独自一人站在青安小居的桃树下。
“此去一别,兆麟也该走了,我也兴许不会再回这青安小居了”。
许安看着青安小居,眼中神色复杂,这一处院子住了三代人,是他生长的地方。
待到张兆麟也离开后,这处院子就没人住了。
“你可要与我一同离去?”。
许安回过头来看向桃树,灵株化形比他想象的要难一些,三个月的时间桃树仅是生了灵智,距离化形颇远。
“飒飒飒......”。
听到许安的话后,桃树枝桠一阵摇晃,像是在回应着许安。
“如今我已有手段带你一起走,若是将你留在这里,我也会有些不舍,既然你愿意,那便与我一起走吧”。
说话间,许安脚下后退几步,一挥衣袖,施展袖里乾坤,将桃树连到着下方的根须收入袖中,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坑。
“坤字,搬土!”。
许安口中低喝一声,自他为中心,生出八卦图,坤卦亮起,脚下的土地一阵翻涌。
收起桃树留下的坑,不过数个呼吸间便已复原。
“少了这颗桃树,看起来倒是有些空荡荡的”。
许安抿了抿嘴,再次环顾四周,最后回头看了眼青安小居,心中五味杂陈。
“呼呼呼......”。
随着一道微风拂过,许安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时隔三个多月,再次离开秋涯镇。
本应该消失不见的桃树,再次出现在青安小居,不过这颗桃树,只是许安施的障眼法罢了。
待到张兆麟也走了之后,许安留下的障眼法便会消失不见。
......
许安的离开悄无声息,当白昼来临之后,秋涯镇百姓开始一天的忙碌,无人知道许安已经走了,一切如同往常一般。
只是百姓口中谈论的话题多了一些,大周开始征兵征粮,百姓不再是谈论闲杂家事,而是多了一些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