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庆正端着饭碗坐在床上吃碗里盛的那点东西,一看刘秀娟尾随而来,不由诧异道:“妹子咋来了?”
刘秀娟虽然对他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但在这个关头,只能把他视为主心骨,一副依赖的表情:“杨大哥,我的心里好乱。他们到底是啥人呀?”
杨万庆的眼神一愣:“他们不是文化人吗?”
刘秀娟不由苦笑:“你看他们像吗?”
杨万庆故作迷茫:“他们不是你们的同乡介绍来的吗?难道还有错吗?”
刘秀娟直言不讳:“那个小六子平时就是一个小混混,他的话已经无法让我们相信了。”
杨万庆一副淡然:“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更不要担心。反正他们也在这里做不了啥,等过了这一宿,人家就走了。”
“他们会吗?”
“人家既然表明了,难道还会出尔反尔吗?再说,他们一旦赖在这里不走,我们就向他们下逐客令。他们的脸皮不会那么厚吧?”
刘秀娟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一双杏眼紧紧盯着他的面孔,并从他的眼神觉察到了不解的内容。
当天下午,他们一行人在岛上例行走一遍。王伟先虽然看出他们不像是体验生活的,但还是像做任务一样,向另外两位来客讲一下小岛的情况以及他和妻子这些年守岛的经历。
那两个家伙的表情也温和一些,讲了一些恭维他的话。但给他的感觉是对方心照不宣。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因为午饭结束比较晚,大家好像都没有啥胃口,只是象征似的围坐在饭桌前吃几口中午的剩菜剩饭,便很快作鸟兽散了。
他们果然带了几副扑克牌,围坐在那间客房里,并招呼岛上男主人一起加入。
王伟先自然不会答应,借口还有需要项目要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刘秀娟正在房间里等他,一看他进来,赶紧插死了房门。
王伟先一看妻子显得很紧张,不由压低声音询问:“你是咋了?”
妻子一副焦虑:“我···我不知道···眼皮老是跳···咱们用不用向组织上做汇报呀?”
丈夫赶紧安抚一下妻子:“你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
“万一这些人心生歹意,就算你和杨大哥一起也斗不过他们呀。”
丈夫不禁想起中午他们在码头上对峙的那一幕,便问道:“你跟杨大哥沟通的怎么样?”
“杨大哥说他们不会对咱们不利的,不要搭理他们。”
“难道他没有对他们产生怀疑吗?”
妻子摇摇头:“杨大哥劝咱们不要担心他们,他们很快就走了。”
丈夫依旧深表忧虑:“我看事情决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似乎要达成什么目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担惊受怕的。”
“你也不必如此。他们虽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未必会对咱们不利。”
“如果不是针对咱们,那会针对谁呢?”
丈夫的眉头紧锁,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
妻子担心屋里亮灯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赶紧吹灭了煤油灯。
丈夫明白妻子的担心,并没有责怪,而是在夜幕里继续思索着。
妻子这时像自言自语:“如果他们不会对咱们不利,那会对谁不利呢?这里除了咱俩和杨大哥之外,就没有旁人了。”
丈夫的脑海里一直反映着这段时间一幕幕不正常的情景,突然想到了昨天的那艘不明货轮,不禁失声道:“难道跟它有关?”
妻子顿时蒙住了:“你说跟谁有关系?”
“媳妇,你还记得昨天那艘来历不明的货轮吗?”
妻子依旧心有余悸:“当然记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说那艘船是不是冲他们来的?”
妻子不解:“可他们当时并没有在岛上呀?”
丈夫分析道:“他们刚走没几天天,这里就闯进来一艘来历不明的货轮,又过了一天,他们就去而复返,并且又多带了两个人。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妻子点头附和:“是呀,那艘船来的蹊跷,他们的出现更令人生疑,难道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丈夫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却表明了态度:“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情弄一个水落石出!”
妻子一愣:“我们该做什么?”
丈夫压低声音:“咱们先睡觉。”
“睡觉?”
“嗯,你听我的,赶紧上床。”
他俩利用窗外射进来的微弱星光先后躺在了床上。可是,满腹心思的夫妻俩又如果睡得着?
妻子躺了很久,脑袋却越来越清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正想捅一下身边的丈夫,却发现丈夫在夜幕下坐起了身子。
“你这是···”
“嘘,你乖乖躺着别动。我出去看一下。”
妻子眼看着丈夫抹黑下床,并且一步步靠向房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的那颗心跳动得更加厉害,就连一句叮嘱的话都紧张得说不出口。
丈夫凭借对房门的熟悉,在夜幕里轻轻地拉开了插销,再缓慢地旋动房门,尽量把杂音降到最低,但却回来向妻子发出一声提醒:“我一旦遭受啥意外,你立即使用步话机跟岸上联系。”
妻子心里骤跳个不停,哪里还躺得住?
她坐起身来,眼望着丈夫从开的很狭窄的门缝里挤出去,那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王伟先一现身在户外,便机警地四下观察,隔壁那间大客房正亮着煤油灯,而另一间由杨万庆单独居住的客房却跟自己的房间一样,房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整个的户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间大客房里的灯光映射里面人头攒动。
王伟先贴着这排房子的屋檐,高抬腿低落步,谨慎地靠近那扇亮灯的窗户,就连大气都不敢出。虽然这里是他的领地,但干这样偷窥的事,还是紧张得要命。万一对方是不良之徒,那自己也就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终于到了那扇窗下,首先稳定一下情绪,然后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可是,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的打扑克牌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他壮着胆子探头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在一盏煤油灯照耀下的整个房间,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都去哪了?
王伟先立即回头面对黑暗的世界。
今晚没有月光,就连星光也是黯淡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这样现身在灯火阑珊的窗口,就如同把自己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他惊慌地往另一扇门移动,很快就到达了那间漆黑的客房门外,情急之下伸手一推,居然是虚掩的。
他立即把整个身躯躲进那扇门里,并抹黑冲放床的地方轻轻呼唤一声:“杨大哥,在吗?”
可是,房间里鸦雀无声。王伟先很快做出判断,就连杨万庆也没有在房间里。他们都去哪了?
他预感到事情不妙,必须马上返回自己的房间,并利用那台步话机向岸上的上级组织汇报这一情况。
可是,他的前脚刚迈出门槛,就被室外几道突然闪亮的手电筒照得睁不开眼睛。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遮挡,自己就被迎面一个男子推到了房间中央。
那几个手操手电筒的人影纷纷闯了进来,当几束手电光汇集在这间客房里时,顿时把这里映衬得如同白白昼一般,起码要比一盏煤油灯亮度高很多。
惊魂未定的王伟先仔细打量这些手操手电筒的人,他们正是安德平等人。只是安德平位于稍后的地方,让其他的随从在前冲锋陷阵。
王伟先虽然证明对方一群险恶之徒,但故作惊疑:“安老师,您们这是啥意思?”
他的语气虽然是针对安德平,但目光下意识扫一眼陈阿六,希望这个同乡能从中斡旋一下。
陈阿六心里有鬼,立即低头回避了他的目光,就像对他做了一件很大的亏心事,压根不敢面对。
王伟先一看他当缩头乌龟了,鼻孔不由哼了一声。
此时的安德平一改平时恭维的奸笑,而是一脸狞笑:“王先生,你现在已经心知肚明了,还故意装啥糊涂?”
王伟先心头一震:“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你猜呢?”
王伟先摇头苦笑:“你们不说,我哪里知道?但我清楚你们决不是好人!”
“哈哈哈,在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面前,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们活着就是要让自己如何舒坦。因为这辈子时间不长,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一定要对得起自己!”
“龌龊!”王伟先忍不住轻骂一句。
一个为首的家伙一听王伟先‘出言不逊’,顿时发飙了,冲着他的迎面就是一拳。
那个家伙出手又急又快,令王伟先根本猝不及防,左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身躯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终于控制住了,没让自己摔倒。
“小子,你最好要清楚自己的处境,讲话最好要客气一些。”
那个家伙随即得意地冲王伟先发出警告。他正是今天新的来客之一。无论从身形还是在气质上根本没有一点文人记者的样子,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滚刀肉。
王伟先就感觉左脸颊产生一股钻心的痛,不由惊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安德平还保持一副笑面,但完全是一种要杀人般的狞笑:“王先生,我本来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假如你今晚知趣不出来,我也许顾念你这段时间的关照之情,放过你们两口子一码。可是,你太不知趣了,休怪我无情。”
“你们要杀人?”
“是的。既然已经闹出这样的局面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王伟先心里一沉,真后悔没有及时向岸上做汇报。如今是追悔莫及。不过,他直到目前还是没有弄清他们的身份。
“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来这个小岛想干什么?既然要除掉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安德平肥胖脸盘又转为一阵冷笑:“你既然是个要死的人了,知道那么多干嘛?”
王伟先一副决然:“我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安德平沉吟片刻,才淡淡地表示:“那好吧,念在你平时待我不错的份上,我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
王伟先懊恼的表情一亮:“好的,请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安德平于是讲道:“我并不是杀人越货之徒,否则早就把你们两口子给灭了,当初登岛只是想把这里当做一张越出国界的跳板而已。如果能顺利离开,你们也不需要死。”
王伟先豁然醒悟:“原来你们想借用这里的自然的地理优势搞偷渡?”
“不错。由于我们人多目标大,如果乘坐那艘小渔船逃出领海还是很困难的。再说,我们需要外面的力量策应,不得不找一个缓冲地带,而这座小岛无疑是最理想的周转站。”
王伟先点点头:“不错,你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我有一事不明。”
“你还想知道什么,就快点问吧。”
“我看你们都像有来头的人,为何走偷渡这条路呢?难道不能采取正常渠道出去吗?”
“哈哈哈,你问得也太天真了。我根本不是一个作家,而是一个通缉犯,凭什么正轨渠道出去?再说,海关方面也不会允许我把国宝携带出境呀。”
王伟先心头一震,不禁失声道:“难道你们是走私犯?”
“算你猜对了,如果按照海关的话讲,我就是一个倒卖文物的贩子。”
“难道你已经被政府通缉了?”
“不错,否则我们就不会暂时来这个偏僻的小岛上躲避风头了。”
王伟先心里一沉,自己无意之间居然充当了他们的保护伞,真是追悔莫及。他把目光死死盯着一旁的陈阿六:“小六子,我跟你是同乡,平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骗我?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他因为愤怒,嗓门出奇的大,震得整个房间都嗡嗡的。
安德平看在眼里,嘴角只是微微冷笑。
陈阿六不得不面对他:“对不起王哥···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死定了···”
王伟先又瞥了安德平等人一眼:“难道你是被他们所逼?”
“不是···因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难道你也走私文物了?”
安德平不等陈阿六结结巴巴的回答,便朗声大笑:“你看他的样子像一个贩卖文物的商人吗?他就是一个盗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