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过后，苏郁璃坐到叶霁禾身边，声音轻柔，缓缓而出，“世上多有不平事，律法也不是完美无缺，它有缺陷，有不足。
可世间秩序需要法度的约束，若人人都能动用私刑，擅自寻仇，那这街上，只怕处处尸骨。
律法有缺，就尽力完善，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坏人，也终究逃不过律法的成全。
朝廷存在的意义，官员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些吗。”
叶霁禾叹气，垂眸点点头。
这话是安慰，无论社会发展到何种程度，法律都有缺陷之处，都是在不停的修改进步的过程。
只要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断完善，就是好的。
目前大理寺已经抓捕归案二十人，他们之中互相指认，还有漏网之鱼。
苏郁璃从大长公主府被请到大理寺，福桃也在大理寺门前下马车，手里还抱着苏郁璃的画箱。
“姑娘，公子派人到府里，说把姑娘的画箱拿到大理寺。”一下车，福桃就跑到苏郁璃身边解释说。
苏郁璃点头应下，“苗燕和张立可到了，安顿好了吗？”
福桃快步跟在苏郁璃身边，“到了，姑娘去大长公主府之后，奴婢带着人从大理寺将张相公和苗娘子接到了府中。
哦，沈太医也跟着去了县主府，苗娘子还需要治疗，脚上的伤也需要擦药，公子说，有沈太医跟着方便一些。”
今天一早，大长公主府就派了人来，叫苏郁璃过去说话，临出门前，叮嘱了福桃去接苗燕和张立。
原本以为沈太医不会跟着来的，毕竟县主府也是三公主时常出没的地方，没成想，沈太医也跟着来了。
“沈太医要研制药物，可能会需要很多东西和帮手，你回去，挑两个稳重的，去给沈太医帮忙。
太医需要什么东西，都着人去买来。”
“是，奴婢知道了。”
走进大理寺，洛璟年和方大人等在前堂，还有好久没有见到的寺卿大人。
几日不见，寺卿大人黑眼圈重了，眼袋都要拖到下巴上，嘴角还起了一个大泡，整个人别提多狼狈了。
苏郁璃一进门，就被寺卿大人的惨状惊呆，“大人，这是怎么了？”
寺卿大人对着苏郁璃虚虚一礼，“县主来啦，快些坐。”
苏郁璃坐下，眼睛还一直盯在寺卿大人身上，大理寺卿今年也有五十多了，本来还说，想要告老还乡。
又遇上如此大的案子，大理寺忙的不可开交，他怎么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走。
愁白头的寺卿大人一脸的生无可恋，“心力交瘁，心力交瘁啊。
这些日子，我查阅朝廷官员任命，调度等等，找到许多曾经在新州带过的同僚。
一一登门，询问在新州上任的事情，这文官谈事，他不能干聊，吃的我直上火啊。”
原来是因为应酬，苏郁璃扑哧笑出声，寺卿大人很无奈，起身拍拍自己的肚子，“大夫说，我要清淡饮食，这才想着告老还乡，回到老家乡下，过过采菊东篱下的日子。
这几天吃的，肚子明显大了一圈，真是不舒服，油水多了，他负担重，晚上睡不好，还总要茅厕，一把年纪真的是遭不住。”
屋里憋笑的几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贺游川，笑得跺脚。
寺卿大人气急，三两步走上去，朝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小兔崽子，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洛璟年收住笑，转移话题说道，“大人可有查问出什么？”
寺卿大人又给了贺游川一巴掌，才做回到桌前，“倒是问出一些，叱罗部族还在的时候，当地就有传言。
说叱罗部族有宝藏，后来细细打听，原来是他们所在的山坳中，有一处湖，湖中有蚌，产珠上乘。
后又有传说，说那湖中有人鱼，蚌都是人鱼的眼泪，只要喂养人鱼，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珍珠。”
苏郁璃一脸的黑人问号，what？什么鬼。
“真的假的？”方大人问。
“当地的官员也不信，但是后来有人发现，叱罗部族的人，确实用珍珠换过东西，也曾经到当铺当过珍珠，只不过数量不多。
还有人用珍珠，换过珍稀药草，所有这个传闻就一直有，但是因为叱罗族生活的地方，非常难以进入。
所以没有百姓到过他们生存的地方。”
小小捏着苏郁璃的肩膀，旁边福桃拎着画箱，皆是震惊之色，小小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如果有那么多珍珠，他们为何不离开那里。
珍珠那么值钱，他们完全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寺卿大人点点头，“我也有此好奇，问过的官员说，那个部族的人很少出来，他们生活的山坳，四季如春，想来自给自足绝对不成问题。
他们只怕不喜欢这外面的世界吧。
也有传言，他们需要一直奉养人鱼，否则就再也得不到珍珠。”
洛璟年若有所思，半晌猜测说道，“也就是说，这个部族一夜消失，也许就是与这些珍珠有关。
外面的人，眼红他们拥有的一切，想要得到，又要灭口，所以......”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说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只有贺游川，脑子确实不太一样，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只有他一脸单纯且认真的问，“真的有人鱼啊？”
寺卿大人一个白眼儿翻上天，懒得搭理他。
洛璟年心里盘算，想到罗大人的事情，开口说道，“如果是猜测的这样，那罗大人应该参与其中。
并且，不应该只有罗大人一人才对。
其他人，会不会也有危险？”
方大人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个，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调查罗大人的。
罗大人自当官以来，并没有突然的大笔财赋，他少年时家境贫寒，家中亲戚也不多。
做官之后，娶了个商户之女，家里的银钱才算宽裕起来。
他夫人善于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直到去世，续弦的这位夫人，是一位七品官员家中嫡女。
现在家中的产业，依旧是原配夫人当年攒下的，后来的这位夫人，不善这些，只能勉强维持。
如果罗大人真的拿到了珍珠蚌，家境不应如此，也调查了与罗大人相关的亲戚，并没有几个，也都没有联系，生活的依旧平常。”
贺游川捏着下巴，“不应该啊，有了银子不花，那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诶，会不会是你猜错了，罗大人家中起火，与这件案子无关？
又或者，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珍珠？”
众人沉默着，贺游川的话也有一定道理，现在除非一切真相大白，所有的猜测，也都仅仅是猜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