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点半钟,王学礼如约来到老君炉酒楼。其他哥五个还没有到,于涛的老婆吕芳华引王学礼走进“满江红”包房,一边喊服务员给五哥倒茶。
随着国企改革不断深入,工业局已经撤并到工业和信息化委员会,工业局原办公室主任于涛在撤并前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自己缴纳养老保险至退休,只保留原先的干部身份,其他一概与原单位脱钩。于涛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妻子的老君炉餐饮集团做得风生水起,正需要人手。自己在体制内,办公室主任干了N多年,副局级后备干部备了N多年,满头茂密的青丝演变成了“地中海”,还没等到提拔,如今又面临机构改革,晋升的希望更加渺茫。转念一想,千里做官为了吃穿,与其被人家挤来挤去踩来踩去,莫不如一走了之,你做你的官,我发我的财。
吕芳华说:“五哥,你这两天一定累坏了。去年我老娘去世,我们兄妹几个熬了几个通宵,也是好久才缓过来的。”
正说着,一位着一身蓝色套装身材苗条头发高高盘起模样十分周正的服务员敲门走进“满江红”包房,茶盘里托着两只茶杯,依次放在吕芳华和王学礼面前,面带微笑地说:“吕总请用茶,先生请用茶。”
吕芳华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青山日报社经济部的大记者王学礼,这位是我们老君炉餐饮集团一分店的大堂经理金小满。”
金小满伸出右手与王学礼相握,面带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王先生幸会!”
王学礼也赶紧起身,说:“金经理好!”
金小满微笑着退出。
吕芳华说:“怎么样五哥,我们这位金小满还入您的法眼吗?”
王学礼一愣,不明白吕芳华这句话的意思。
吕芳华接着说:“我知道这事儿现在提有点儿早,但五哥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可是稀缺动物,不等落地就被抢走了,所以我这里先排个队挂个号,什么时候你从失去五嫂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第一个考虑的对象就是我们家小金。对了,小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今年36岁,离婚,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寄宿中学。离婚的原因是遭遇家暴,那男人酗酒,喝了酒后往死里打她。她无奈逃离了老家,来青山打工,从服务员一路干到大堂经理,老君炉能发展到今天,她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一直琢磨着帮她找个好人家,可是,我说这话不怕五哥你生气,现在男人靠谱儿的真没几个,有钱的就学坏,没钱的都窝囊。”
正聊着,其他哥五个携夫人也陆续到了,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来,酒也搬了进来。
老大阎青山多年前突发脑溢血不在了,老二李宝生自然承担起大哥的职责,说:“五弟妹突遭不幸,是我们哥六个、六个家庭共同的巨大损失。今天是哥几个安慰老五,我作主,白酒咱就别喝了,只喝啤酒,也要控制总量。说起来,哥几个也都不年轻了,身体要紧。我这个当二哥的,又在医院工作,没有带好头,更没有照顾好大家,先自罚一杯。”边说,边示意服务员开启一瓶啤酒,给自己先满上,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让服务员给哥几个和几位女士都倒上,又说:“五弟痛失共同生活20几年的爱妻,伤心难过是自然的,但也不要过度伤悲,生活还得继续。我提议,大家共同敬五弟一杯,愿他尽快走出阴霾,重新开启新的生活。”大家都干了杯里的酒。
二哥一起头,兄弟几个就一一跟进了。说是少喝,一圈下来,每个人的脚下都至少放了三个空酒瓶子。
李宝生又说:“五弟,你二嫂她们科有个医生,副主任医师,丈夫前年肺癌去世的,你缓过这阵子可以考虑考虑。”
李宝生的爱人朱广秀退休前是市立医院儿科病房的护士长,忙插话说:“傅大夫人可和善了,特会心疼人,五弟若真的娶了她,将来可有的福享呢!”
吕芳华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看着王学礼,意思是“我可是第一个排队挂号的”。
老三崔大林的爱人徐晓艳也说:“我有个姐们,虽然下岗了,可是自己开了个馒头铺子,收入不低,现在也算是个小老板了。丈夫跟小三儿跑了。”还没等徐晓艳说完,崔大林忙制止道:“你可别埋汰我五弟了,人家怎么也得找一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你那位馒头西施先一边儿歇一会儿吧。”
受大家情绪感染,平时不爱管闲事烦人不接语的老七媳妇邱月月也说:“我们学院有一个教授人也不错的,40多岁的大姑娘,一直未嫁,就是有一点小个性。”
“没个性能那么大岁数还单着吗?就像你,我这些年费了多大劲儿才调教过来”,老七钟山调侃道,“不过教育好的女教授还是很不错的。”邱月月用一双杏眼瞪向丈夫。
说着闹着,主题就发散开来,一场以悲剧开场的酒席最终以闹剧收场,留在包房里的是五整箱空啤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