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拿下洛阳后,忙活的事情其实更多了,比打仗还要麻烦。
比如,六七万的禁军,以及洛阳城内的一万多守军,该如何安排?
己方的死伤兵卒,以及留下来的八九万人,又该如何安排去往开封?
对此,向曹彬,刘光义等,就直接倾向于收编,快速地转换成自己人,然后再一鼓作气地东去开封。
而,以潘崇彻为首的唐军,则直接拒绝了这项提议。
“按照大唐的规矩,无论是旧军,亦或者归降的兵卒,皆需要入练兵大营一遭,洗露铅华,知晓军规,条令,指挥,以及作战规则等。”
潘崇彻摇摇头,大声说道:“若是一股脑地收容,那唐军还是以前的唐军吗?这还不成了唐末以来的乱军?”
“我军之所以胜于宋军,其道理就在于此。”
听到这,张维卿等虽然认可其道理,但听到这句总结,仍旧不可避免地有着羞赧。
能打赢,还不是凭借神威大将军吗?
与之相反,刘光义等人则陷入了沉思,这番话,着实道理,他们被俘的时候,可没有火炮。
杨廷璋,王彦超等,则相顾无言,此战关中军可算是丢尽了脸,死伤最多,战果最少,他们对此完全没有发言权。
最后,李嘉一锤定音,目光明亮地看着众人,说道:“规矩在这,自然不能更改,这是我军长胜不败的因由。”
“但,战机转瞬即逝,练兵大营也不急于一时,待开封城下后,再设不迟,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东去。”
“所以,我意,如下——”
听到这,所有人低头拱手,听候吩咐。
“以潘崇彻为洛阳留守,率领疲乏的关中军,镇守洛阳,顺便看顾宋军俘虏。”
“另外,以张维卿为漕运使,利用宋军俘虏,疏通洛阳至开封府的漕运,记住,莫要逼迫太急切。”
“诺——”潘、张二人虽然迷惑,但却直接应下。
两人立下的功勋已经够大了,去往开封这波就不需要了,况且,开封也不一定有功勋拿,留守洛阳看顾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刘、曹、王三人,说道:“刘光义,曹彬,王全斌——”
“末将在——”三人心思重重的应下。
“尔等从禁军中,每人再挑五千,凑足一万,新编三营成三万人,随我一起东去开封,练兵大营之事,日后再说。”
“诺——”三人大喜过望。
而像杨师璠、陈兵等元从老将,自然得跟随,杨廷璋、王彦超等关中将校,也要跟随,至于部下则留在洛阳修养。
如此,东进的军队规模,达到了八万。
其中,御营五万人,刘、曹、王,三股禁军降将三万人,其余的兵马,加上俘虏,将留在洛阳修整。
就在他们商议时,从河中府南下的郭守文、郭从义二人,终于来到了洛阳人,还是没有赶上大决战。
河中府遏守黄河渡口,算是杜绝宋军自河东南下的企图,也算是立有功勋。
但这点功劳怎么能与洛阳苦战相比,两人后悔不迭。
不过,李嘉倒是安抚了一下,允许两人带领手下的万人,一同去往开封,算是提携他们一些功劳吧!
东进的兵马,再次膨胀到了九万人。
第二日,李嘉就暂别了洛阳城,率领这九万兵马,一同东去。
洛阳距离开封,约莫四百里,几乎是一马平川,中间隔着孟州与郑州,可谓是无险可守。
换句话来说,洛阳就是开封府西面屏障。
就沿着隋唐运河走,这下路好走多了,速度自然也快了起来,加上胜利的渴望,每天四五十里不在话下,甚至,骑兵忍耐不住这般的速度,直接作为前锋,在前面开路。
所以,一路上,州县奉上鸡鸭鱼肉,酒肉钱财,可谓是殷勤至极,都准备巴结这个唐国皇帝。
孟州,郑州皆不战而降,李嘉也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横推,碾压。
大军基本上都在行军的路上,即使如此,依旧走了五日功夫,到了七月初四,来到了开封城外。
别说,开封城的确繁华,即使还有几十里地,李嘉就感觉到附近的村落稠密许多。
开封府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国都,别的不提,至少开封府战乱少,比较安稳,这样就吸引了大量的百姓聚居。
农业的恢复力是非常强的,只要土地在,没有战乱,哪怕是苛捐杂税,也能生存繁衍,有了粮食,才会有发展。
李嘉很明白,无论何时,帝都的百姓都是敏感的,他们占据着舆论的上游,拐着弯,都能联系但朝堂上的人物。
所以,他严厉要求军队恪守军规,尤其是曹刘等人的归降禁军,不准有掳掠举措。
到了开封府后,这些百姓瞬间就活跃起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秩序的军队,他们惊奇不已。
犒劳的豪右,乡绅,数不胜数,九万兵马,根本就不虞缺粮。
显然,所有人都已经知晓胜利者是谁了。
开封城即使被修缮,但依旧属于一座商业城市,自然而然的远离易守难攻这个词汇,所以,李嘉直接驻军城下,发出了信使。
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们,紧赶慢赶,两天时间,就回到了开封城,即使他们封闭,但兵败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开封城顿时哗然,一夜之间,逃离出城的百姓达到十万之巨,与当年开封流传点检做天子传闻后的情况,是不相上下的。
无论是谁,都在恐惧战争。
赵匡胤谁都不再相信,唯独将赵普,赵光义,赵光美几人召集,一同商量对策。
可怜,赵光美不过二十岁,就被告知了即将家破人亡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城中还有多少守军?”赵匡胤神色憔悴,低沉地问道。
“不到三万人。”赵普凝重地说道:“即使搜罗那些厢军,也只有这般。”
“而且,由于上次借贷了那些商贾,如今赊借不得,军队组织起来,也毫无士气可言。”
“三万人,连汴梁城墙都站不满,谈何守城?”
赵光义低沉而颓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