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虚影之间，似有涡流旋转。
一副模糊的太极图，以道德真仙两道分化身影为阴阳鱼眼，似动似静、似停似旋、似分似合！
“道德分家……”
李凡双目紧盯着前方正在一化为二的奇妙现象。
当黑白太极旋转快到一定程度之时，刹那间便消失在李凡的视野之中。
同时道德真仙，也不现于世。
取而代之的，乃至一道一德、两位超脱者！
此刻他们还没清醒过来，依旧盘坐、双目紧闭。
但分家之后，两位真仙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
暂且依旧沿用先前的称谓。
何干仙的气息平稳，没有出现大的实力波动。甚至实力还隐隐有所精进。
而无面仙的境界，却仿佛一落千丈。那张脸庞也慢慢变得透明。
他二人给李凡的感觉……
却仍是无面仙更具威胁性！
“道德分家，最终所求便是将道与德，其中一项完全舍去、只留另外纯粹一项。”
“道德本就难分彼此，这不断分离的过程……”
“同样代表着某种聚合！”
李凡眼前，那已经消失的太极图好似再度出现。
并且随着急速的旋转，黑白二色正从融合中脱离开来。但在原本的太极之外，另有更大的、新的一副太极图，正在孕育。
亦或者说，那幅恢弘的太极图已经超脱了“太极”的概念，而更像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如先前李凡跟何干仙所窥探到的，万道初重衍的景象如出一辙！
“一旦完成分离、重组。那便是斩旧从新、太极生万象。道德分家，实则是跳出自身道则性质束缚！难怪能立地成圣！”
李凡隐隐明白，上一世道德成圣的机理所在了。
简而言之，就是通过道德分家这等神通大术，摆脱本身【道德】大道的性质。
因其无，故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就好比，在一官僚体系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中，任你如何兢兢业业、劳苦功高，论封行赏的话，丞相、首辅、太师、一字并肩王之类，已经是封无可封、人臣极限了。
想要再进一步……
要么是以下欺上、行黄袍加身之举。
要么则是天街踏尽公卿骨、重开天地。
要么则是于异地海外圈地为王，另起炉灶。
如果说，正常成圣手段是一二的话，那么道德真仙的证道，便是采用的第三种方法。
另辟蹊径！
“小国而寡民，难怪上一世我所见【道德】，远没有彼岸诸圣那么强大。”
“我还以为，是圣者之间，亦有这么大的强弱差距呢。”
近距离观摩道德成圣之秘，李凡终于明白上一世为什么自己能够在一尊圣者面前，从容逃生了。
“不过，古来强弱无定则。虽证道时弱，却并不意味着一辈子弱。只要先成圣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强盛起来。”见过太多蕞尔小国蛮荒崛起的例子，李凡对这道德成圣之法的潜力，十分肯定。
“只可惜，似乎只适用于【道德】之途上，而不具备普遍适用性。亦或者，是我悟性不够……”
李凡正在思忖的功夫，新的何干仙跟无面仙终于从悟道中清醒过来。
他们齐齐看向李凡，虽都拱手示意、但却一个目露感激，一个眼带警惕。
李凡哈哈一笑，挥手将真灵之火以及维持的真亦假神通散去：“道德分家，果然玄妙万端。”
“远不如道友神通！”无面仙阴沉笑道。
“此我，并非之前的那个我。一分而二之前的记忆、情感，完全跟我相同。至于之后么……我们已经可以看作是两个不同的人了。”何干仙在一旁解释着。
“道德初分，我们底蕴需要重新积攒。或许，我们能够有机会自行证道。”
“但若不行，恐还是要借道友一臂之力。”
何干与无面，此刻仍旧心意相通似得，先后说道。
李凡满口应下：“好说。我也十分希望，此段山海内，再多出一尊圣者。”
“日后有需要时，还凭此物联系我。”
说罢，李凡弹出两道光华，直奔二仙。
二仙接过后，发现各自所持、乃是一黑一白，两不同的棋子。
这信物气息，竟跟他们的道德大道，有几分相似。
即便是无面仙，也是郑重将其收下。
毕竟其代表着成圣的希望！
至于究竟是道还是德，是最后的赢家，那便各凭本事了！
“你们且去吧！我在前方，还有风景要观。”
不待二仙回应，李凡身影飘逸，继续朝着永寂虚界前行，消失在时光之处中。
虽内心也想跟过去，一看所谓的“风景”究竟如何。
但对永寂虚界的本能的畏惧，却是使得二仙难以跟上。
只得叹息作罢。
何干仙跟无面仙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各自轻哼一声，分道扬镳而去。
这正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李凡没有向前走几步，便已经支撑不住。
丝毫没有把先前对道德二仙的承诺放在心上，李凡只是尽力看向前方一片虚无黑暗之所。
随后心中默念，
还真！
这一世婶婶早已经陨落，他之所以一直停留，就是为了窥探道德成圣之秘。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又哪里还有继续待着的道理
难不成，还真要等上个数十万年、当个好心人，助道德成圣不成
李凡可没有那么好心。
所以发动还真的时候，是半点犹豫也没有。
而之所以，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继续朝着永寂虚界前行……
是因为李凡想要看清，还真发动时，究竟会不会影响当前段山海之外！
“若是能，那即便是永寂虚界，也会产生相应变化。”
“若是不行……”
熟悉的朦胧水雾，将周遭一切包裹。
李凡的视线，努力尝试穿透白雾，看向之外。
时光的初始尽头，仿佛一道极其明显的分割线。
漆黑的永寂虚界，并没有白色沾染在内。
哪怕这一边，已经宛若镜中月、水中花般，永寂虚界中，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幽寂。
“难不成，当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还真只是覆盖当前段山海”
“永寂虚界以及其他山海中的圣者，不在还真范围之内”
窥见眼前这泾渭分明，李凡心脏猛地一跳。
随后又浮现出，过去轮回中，曾经跟守丘公接触种种。
“那岂不是说，只要跟守丘公碰面，我身怀还真之事，就必定暴露”
迷离的水雾，即将彻底将眼前所有景象遮掩。
就在彻底陷入黑暗之际，李凡却再度猛然抬头。
永寂虚界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或者准确点，是盯上了还真。
就像是有什么，要从水底钻出。
黑暗，仿佛正在褪色。
即便身处还真的过程之中，这一刹那的时间，都好似十分漫长。
李凡额头，冷汗不受控制的滴落。
如同彻底坠入永寂虚界里，整个身躯因为极端的畏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落入那未知存在的掌中。
好在还真白雾，及时将他的视线遮蔽。
似乎受到猛烈的冲击，白雾晃荡不止、震动不息！
“还真、还真、还真！”
依旧没有回到既定锚点，李凡身处白雾之中，犹如被襁褓包围的婴儿、无力做出任何应对。
只能本能的不断呼唤。
试图从这可怖的境地中脱离。
这还是李凡第一次遭受到，还真几乎失效的状况！
足以可见，永寂虚界中那未知存在的可怖之处。
甚至比起山海诸圣，都要胜过一筹。
最为关键的是……
无论是还真，亦或者李凡的直觉，都没有对其到来，做出任何的预警。
这似乎说明，祂的存在，已经超出了现有的认知体系范围。
李凡的一切保命手段，近乎如同虚设！
心脏骤停，李凡惶恐不安的看着扭曲变形的白雾，心中有些后悔刚刚的鲁莽举动了。
白雾扭曲的部分，距离李凡越来越近。
李凡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轮回百世的辛苦修行所得的超脱修为，在这种程度的恐怖面前，几如笑话！
“还真！”
李凡心中再次嘶吼。
终于，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
白雾在刹那间，完成了平息。
碰撞扭曲消失。
雾气朦胧中，安静下来。
如同过去那般，李凡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
锚定1年！
恢复意识的李凡，仿佛还没有从上一世的骇人情形中回过神来。
依旧大汗淋漓，心中畏惧盘绕。
疑神疑鬼的抬头望天，看向山海之外，生怕永寂虚界中的那未知存在追踪至此。
但等了小半天，大玄小世界内依旧静悄悄一片。
跟过去的锚定1年，并没有什么两样。
李凡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脸上恢复了属于超脱强者的宗师气度，李凡开始思忖着上一世发生在还真之际的诡异情形。
“永寂虚界，是存在概念都不复的绝对虚无之所。那我刚刚所察觉到的，究竟是……”
“即便还没有现身，所带来的威胁，也都远胜过彼岸圣者。”
联想到，道湮吞没本就是山海重属于【星】。
李凡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一位山海寓言中所指的“创世神”。
过去，只在孙缥缈所留质朴文字中，才窥见其存在。对“创世神”的威能究竟如何，并没有具体的认知。
经过此番变故，李凡算是初有体会了。
其所带来的压力，超过李凡目前在轮回中曾经经历的所有。
以致于在此后一年中，无人时候，李凡依旧时不时的猛地抬头望天，唯恐灾祸骤然降临。
而李凡的婶婶，白漱月，同样也不好过。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有他各自的畏惧。
李凡惊惧于【星】，白漱月则是眼前，时不时仍浮现上一世结尾、那滔天而至的道湮景象。
对于莫名引来灾祸的无量壁，白漱月并不会过多苛责。
只是惊骇于，这传说中的仙界破灭劫难。
“究竟有何等修为，才能在这样的大劫中存活下来超脱么”白漱月心有戚戚然。
心知不能让上一世的经历成为自己心劫，已经迭加了近三十次自身灵性的白漱月，并没有选择逃避。
而是闭目凝神，不断的回想着上一世自己被道湮吞没的感受。
当选择直面内心的恐惧之后。
心中的畏惧，反而慢慢消失。
不过月余，白漱月的神情，就变得彻底平静下来。
“道湮……”
“不过如此。”
“这一世，即便我再度身陷其中，也断不会这般惊惧了。”
白漱月十分确信。
摆脱了心魔后，白漱月重启修行之路。
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依照上一世的修行方法修炼。
但想到了后，什么却不由顿住。
“没有【无极】，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压在身上的条条框框限制，实在太多、也太沉重了。”
没有办法，白漱月只能再去寻找无量壁，复行谋算无极之事。
经过一番准备与谋划，终究是再度有惊无险的，将无极给镇压了。
无量壁夸赞道：“不愧有超脱之姿！我还担心你在关键时刻会失手呢，谁想竟这般镇定！”
白漱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拥有是最好的祛魅方法，当她习以为常的，将无极当做方便修行的手段。又怎么会对其产生畏惧呢
不过是一棒子的事情罢了。
前前后后，用了一年时间，总算是恢复了前世巅峰修为。
这时，为了登仙，无量壁再度提出了不断寻找镇压真仙，铺就仙路的计划。
并同样提出，先拿玄黄界内残存仙器练手。
“我看大不可不必。”
“直接选仙为敌即可。”
白漱月霸气十足的说道。
“若是此界没有合适对手，我们便去星海之外。”
“不必再于此地浪费时间了。”
白漱月十分决绝，无量壁也不好阻止。
“真仙亦分强弱，我们先一步步来。”
穿过高墙，白漱月跟无量壁来到朔星海之外，忽的顿足。
“我记得，有一世一进入前方星空，就被一手掌捉拿镇压。”
“现在再看看，他成色如何。”
这么想着，白漱月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冲阵入道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