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驾满载的马车叙叙开出宁荣后街,逼近皇城,在西安门外停下。
皇城重地,老百姓不得随意通行。
大皇子早已成年,已封王爵。他的封号,是福康王。
富康王府长史坐在马上,看着前面慢慢开过来的车队,眼睛一亮。
他旁边,一个白面书生笑道:“长史大人且看,在下早就说了,薛家一个小小家族,如何敢反抗殿下?在下今晨不过略微恐吓她们几句,她们就乖乖把银子送过来了,呵呵呵……”
长史亦笑道:“褚兄大才,此次立了如此大功,殿下必定会重用褚兄的。”
“哈哈哈,哪里,日后还需要长史大人多多指教。”
“哈哈好说好说。”
大皇子府的人在西安门外谈笑风生,丝毫没觉得他们做的事与草寇无异。
离西安门五十步之外,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在那儿,一张阴沉的脸出现在车窗口。
若是福康王长史瞧见,定然会暗吃一惊。
此人紫袍玉带,绣大红麒麟,赫然是朝廷二品大员的服色。
薛家老管家带人赶着马车队来到西安门下,虽然对于眼前这些人十分愤恨,但他却丝毫异样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叫为首的人去检查数目。
那为首之人笑着下了马,来到一架马车上揭开箱子看了看便神色满意至极的下来了,并道:“后面的就不用看了,谅你们也不敢耍花样。”
随即吩咐他自己带来的人将马车全部押走。
一路并无意外的回到大皇子府,大皇子景修闻讯高兴的出了内宅,来到前院,看着满院的银子,他笑的合不拢嘴嘴,对一旁的一个年轻公子道:“哈哈,之前吴公子说薛家豪富,本王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倒是不假,一天时间,他们竟然就能筹集十万两银子,啧啧,若是本王多给他几日时限,要他个二三十万两,他们不是也拿的出来?”
吴公子,吴凡。
吴凡听闻大皇子如此贪婪的话语却也不见怪,反而笑道:“他们家就孤儿寡母两三人,只要殿下有心,以后自然还有机会,倒也不急于一时。”
“哈哈哈,说的也是。嗯,这次吴公子献计有功,为本王立了大功,本王怎么能不赏?
说吧,王府内所有歌姬、**,看中哪个,本王直接赏你了。”
听到大皇子将**也让他挑选,吴凡心中顿生不适,但也不敢违背大皇子的话,因笑道:“殿下厚爱,在下不敢推辞,在下以为,夏香姑娘便不错。”
吴凡也知道大皇子的性格,他若是不选,大皇子反而会以为他不给面子,因此只选了一个不是太受大皇子宠爱的舞姬。
“好,吴公子眼光不错,夏香别的本事没有,一手弄萧的本事却早已出神入化,哈哈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吴凡新进之人,还不大能适应得了大皇子的尺度和直接,因此有些尴尬,看了周围习以为常的众人一眼,躬身拜道:“多谢殿下厚赐。”
大皇子呵呵笑了一阵,又对周围的人道:“此次立了功的人,都有赏。”
群臣和幕僚自然连连恭贺。
大皇子再次走前窜后的看了看十多个箱子里的银子、银票,嘴角咧开。
他的王俸一年不过五千两白银,三千石贡米,加上各家皇庄等的产出,一年顶多也就二三万两银子,这哪能够他王府一年的花销?
所以他自然就会想办法各处弄些银子。
没想到这次这么简单,轻轻松松就能弄到十万,王府府库一下子就充盈了不少。
正好陕甘总督说西域多异域风情的女人,下次叫他给本王一次买个百多个回来尝尝鲜,岂不是美事儿一桩?
想到这些,大皇子心情真的不要太好,竟道:“这么看来,薛家那小子,本王还真舍不得杀了,要不本王这次就放过他,以后叫他年年给本王上贡,你们说怎么样。”
其他人自然都拍马屁说大皇子英明。
吴凡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薛蟠,他在熙园那回就发过誓,定要叫薛蟠财亡家散!
他一直记着那小子对他的羞辱,当然,还有贾宝玉……
不过贾宝玉如今正如日中天,他还没有办法对付,所以只能先弄软柿子。
“殿下不知道,薛蟠那小子,是贾宝玉的狗腿子表哥,若是殿下这次放过他,以后他怕是也难以听从殿下的号令。
贾宝玉可是二皇子的忠实走狗!”
大皇子面色便不悦了,想了想道:“可是本王毕竟拿了薛家的银子,要是再杀了薛蟠,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信?”
你还有诚信?
吴凡心中一阵腻歪。
“再说,若是薛蟠死了,薛家定然会怀恨在心,以后怕是就弄不到银子了。”
这才对嘛,符合殿下您的风格。
“既然殿下还想要薛家的银子,倒是可以暂时不杀薛蟠,先判他个流放三千里,让他先吃点苦,然后再把他弄回来,呵呵,这中间,殿下不是正好又可以弄一笔薛家的孝敬?”
大皇子一听,顿时用劲的拍了吴凡的肩头两下,大笑道:“此计甚妙!”
……
赵三胖子是吴家的奴才,后来作为大少爷吴凡的长随。不过吴大少爷长随众多,他却不是最受重视的那个。
他没什么大的爱好,除了阿谀奉承自家少爷弄些好处,最喜欢的,就是赌钱。
周发赌场,是他最喜欢去的一家赌坊。
今儿却不知道为何,运气背的很,玩什么,输什么。就连他平时觉得最简单的押大下,都一连输了十几把,买小开大,买大开小……
他娘的,不信邪的赵三胖子已经不大记得他是第几次到柜台赊账了。好在似乎赌场的挡头终于知道他吴家的厉害,他要多少给多少,丝毫不怕他还不起,这让他心中得意的同时,也放开了手脚,赌资越来越大,势必要一举翻身。
中间倒也赢过几次。
可是赌之一字就是这样,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泥足深陷。
一个下午过来,他猛然回神,竟发现已经输了几千两银子了。
天,他一个吴家的下等奴才,哪里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他常年混迹赌坊的人,自然知道欠赌坊的银子不还会是个什么下场……
怎么办,难道向府里支借?不可能的,以大公子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干了这样的蠢事,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赶出家门!
“什么破赌坊,故意坑人的吧,玩什么输什么,老子堵了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你们肯定出千了,我要验色子!”
心慌之下,赵三胖子想到了自己可能被坑的可能。
坐庄之人冷笑一声,就要招呼帮闲上来,此时他旁边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道:“给他验。”
庄家就什么都不说了,取出碗中的色子给他。
赵三胖子心中惴惴,他虽常赌,却哪里知道多少赌场的门道,不过听人说,色子中可以加水银这样的东西,来达到坑人的目的,于是便要来锤子,把色子砸了。
遗憾的是,没有异常。
看着周围一张张阴冷的脸,赵三胖子无法,垂头丧气的就要离开。
却被赌场的人拦住。
挡头拿出他之前的欠条和抵押信物,道:“之前无端质疑我周发赌场的事便先不与你计较了,只是赵三郎莫不是忘了,加上今日,你已经在我周发赌场欠了五千四百三十两银子,利息钱三百五十两,合计是五千七百八十两银子,给钱吧。”
赵三胖子愤怒道:“除去今儿,我总共不过欠了你们几十两银子,哪来的三百五十两银子的利钱?”
“哼,你难道不知道赌坊的规矩,今儿你借了五千多两银子,若是今日还来,我们只算你一天的利钱,若是今儿还不了,那就不是三百多两了!
不过看赵三郎的样子也不像能还得起这银子了,所以,今儿若是拿不出银子,你就别想离开半步。”
周围的人见惯了这样的事,愿赌服输,你自己要和赌坊借银子,怪得了谁?
因此都当笑话一样看着。
“我是吴家的人……”赵三胖子诺诺道。
“哼,到了我这儿,我管你五家八家,拿不出银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兄弟们,先请他去后头吃点好的!”
大挡头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