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北线的战事进行得很顺利,太子率领官军主力渡河之后是攻城略地,连战连捷,最后与从晋州赶来的郭勋,刘光宗两路人马汇合,总兵力接近二十万,对宁思孝的大本营阳安形成了包围。
此时叛军几乎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实际控制的地盘已经缩水到七个州,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平定叛乱只是个时间问题,故此太子经过与诸将商议,决定一鼓作气拿下阳安,彻底歼灭叛军主力。
这一仗原本官军方面占据绝对眼下他们在阳安投入的兵力接近二十万,而宁思孝能用的兵力不足七万,双方人数接近三比一,更不用提双方士气上的差距,战前就连叛军中许多人都觉得这次的胜负是早已注定,然而最终的结果却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意外,官军居然遭遇了前所未遇的大败。
原来郭勋,刘光宗都是这次平叛中成长起来的名将,俩人年纪相仿,功劳相当,故此彼此都有些不服气,原本大伙各自独当一面,倒也没什么冲突,但这次协同作战问题就来了,既然是几十万人的大作战,那各军难免有主次先后之分,这下郭,刘二人也都不肯给对方打下手,矛盾是越闹越激烈,甚至有几次军中酒宴,俩人都不愿与对方对面吃饭。
这俩如今都手握重兵,要是真闹翻了,对于战局是关系重大,故此朝廷是一再想法子居中调停,可俩人地位相当,朝廷也不愿有些偏向,结果这样一来导致两边对于调停都不满意。
原本这次阳安之战按说应该由郭,刘二人中的一个来指挥,可朝廷知道这俩不和,用谁另一个都不会听指挥,这才把指挥权交给了太子,朝廷想的是挺好,太子的威望高,由他出面,郭,刘二人谁也不能说什么,反正这仗官军优势明显,只要不是外行谁指挥基本都能赢,可没想到坏事就坏在这上面。
太子虽然年轻,用兵的资历也浅,但毕竟之前领兵打破了霞关,又和叛军主力鏖战多时,对于用兵打仗不能说没有心得,可这么大规模的战役他毕竟还是缺乏经验,而且因为之前仗打的太顺了,太子这回有点轻敌冒进,结果被叛军的总指挥田羽抓住了破绽,是诱敌深入,各个击破。
另一方面老天爷似乎也跟官军开了个玩笑,仗打到一半战场上忽然刮起了大风,还是从叛军那边往官军阵地刮,大风裹挟着沙尘吹得人压根睁不开,这无疑让官军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最后是兵败如山倒。
关于这一仗官军的具体伤亡各方说法不一,但即便是最保守的版本,官军此战也在阳安城外丢下了不少于三万具尸首,如果不是郭勋,刘光宗两军拼命死战,恐怕就连太子都得成了叛军的俘虏。
经过这一战北地的战局发生了戏剧性地扭转,叛军一鼓作气将官军主力赶回了大河南岸,多亏霍道良,李国忠等人处置有方,这才得以没让叛军渡河,否则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战果几乎都得部吐出来,如今叛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沿大河和官军主力对峙,一路乘胜对北方诸州发动攻击,宁思孝的战略很明确,眼下再想像当初老爹宁泽恩一样推翻朝廷已经不可能了,干脆就来个划河而治,割据一方关起门来当自己的大幽皇帝,朝廷对此自然是不能容忍,这才急调讨逆军主力北上参战。
弄清楚了整件事讨逆军上下是无不感慨,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弄成这样大伙是都没想到,原本以为叛军眼看就完了,可如今看来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林云飞当下只得命令诸将整顿人马,准备随时北上。
这天林云飞正和罗天宝在书房商量北上的事,忽然有人通报田承恩求见,后者如今也是讨逆军的大将,有事要找主帅似乎是稀松平常的,故此屋里的人谁都没在意,林云飞就直接让对方进来了,结果田承恩进来一看屋里还有不少人就是一愣,说话也显得有些顾忌。
罗天宝等人都是经多见广,一看就明白田承恩这是有私密地话要说,当着众人有些不方便,大伙也都识相,当即纷纷找借口离开,连罗天宝都要走,在他路过田承恩身边的时候,后者眼珠一转,忽然拉住了他。
“少帅留步,这事您留下听听也无妨。”
罗天宝闻听一愣,心说什么事这么重要?他一时好奇,于是便留下没走,最后屋里就剩下他们仨人,林云飞这才问道:“承恩,如今屋里没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遵命,大帅,其实属下就是想问问下一步您怎么办?”
林云飞闻听一愣:“什么怎么办?”
“就是您真打算奉命北上支援太子?”
“不然呢?之前探子已经回报朝廷的旨意都已经发了,不出意外这两天就得到了,本帅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大帅,眼下屋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您和少帅起兵是为了什么?当然匡扶朝廷,救万民于水火这是肯定的,但您就没为自己打算过?”
“你什么意思?”
“大帅,要是朝廷这回拿下了阳安,抓住了宁思孝的,那咱们没说的,当然是今后尽忠职守,为天子卖命,可如今官军败了,天下的局面变了,这里没外人,末将斗胆说几句大不敬地话,朝廷这几年做事一向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就连许多名臣宿将弄不好都落个家破人亡,说句俗语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您和少帅可不是朝廷的嫡系,上面其实一直对我们有防备,万一哪天朝廷觉得咱们没用了,把兵权一收,那咱们就和贩夫走卒没多大区别,是任凭宰割,我们这些人当初都是从过逆的,能活到今天都是赚的,真有那一天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您和少帅就不觉得有些冤枉吗?”
林云飞父子一听这话都是心中一惊,要知道田承恩这话都有些大逆不道了,虽说屋里就他们仨,但其敢这么说依旧是胆大包天,而且林云飞父子也听出来田承恩这是打算劝自己父子另做打算,要按罗天宝的意思肯定不会让田承恩继续说下去,但他还得尊重父亲的意思,而林云飞此时是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动心了。
“那你的意思是?”隔了一会儿林云飞这才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