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深人静之时市郊的空置厂房区有车辆开出。
车上运载着一个密封塑料桶,隐隐可以看见里头红色液体,泡着两具骨骼残骸。
王水的酸性不能把人体骨骼完全腐蚀干净,当然这并不妨碍抛尸,被从地底运输上来之后,该塑料桶会被封入压力精密计算过的水泥中,最后储存到密闭的铁箱子里。
对于两具尸体的处理可以说是别具匠心,大有让他们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意思,虽然过程麻烦,但是负责尸体的隋煜没有半点异议。
她很擅长执行任务。
虽然如今临江全城戒严市郊更是排查的重点区域,她也俨然已经找好了路径,神色淡然的把车开离了现场。
此后的事就已经不在安浔的操心范畴之内了。
…
当晚,处理完一切事宜,安浔照例回了安家。
如今安家刚刚出了大丑闻气氛正怪异,整个大宅都笼罩在一片阴霾里,当然便也给了安浔暂时不回寝室住的借口。
回安家只是个幌子,今晚安浔也没打算做什么实事,进了家门她正准备径直上楼,从回廊拐进来才发觉客厅点着一盏小灯,安濛正盖着毯子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正放着广告,四周光线昏暗,安浔从电视上收回视线,望向安濛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安濛的脸有些红,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个空杯子。
安家人都不太能喝酒,安濛抬头的时候眼神显然有些迷离。
“你回来了。”
安濛稍微坐直了身子。
“哥又出去了,我妈也不在,张嫂他们都休息了,我…在这儿看看电视。”
她其实不用跟她汇报这么详细,说出来也不是什么有实际内容的话题,安浔微微点头。
搭理过之后她就转身往楼梯走,安濛愣了愣,在身后略有着急的回头:“…安浔!”
“还有事?”
前方晦暗间,高挑的姑娘淡淡回过头来,那张明丽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夺目,安濛屏了屏息,却只觉安浔脸色苍白,看着隐隐虚弱。
“你…身体不舒服?”
她片刻才小声开口,合着背景里推销广告激昂的音调,有些模糊不清。
安浔微微眯了眯眼,又看安濛眼底忽的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躲藏。
四年前她顶着安浔的身份回到安家,捡了安濛这个便宜妹妹。
说实话当时这俩姐妹的关系简直水火不容。
安浔没有刻意经营姐妹情深的心情,四年来虚与委蛇得过且过。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这样通透的性格,自然也看出了些许安濛同其他安家人不一样的特质来。
在认识安濛以前,她单纯的以为全世界的姐妹估摸都是她和小紫那样的。
两人相亲相爱,又黏又腻,一句姐姐就能叫得她满心欢喜,一个笑容就让她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结果安家的安濛倒是给她上了生动一课,让她明白了这世上当真是有所谓的坏妹妹,嚣张跋扈,看你就吐,当面背地里有事没事骂你两句都很解气,却偏偏又非要在一些不痛不痒的时候,跳出来别别扭扭的关心你一下…
此刻便又是安浔不痛不痒的时候。
她看着安濛别别扭扭的掩饰情绪。
只是相比傲娇安浔更爱忠犬,没有主动顺毛撸的意思,盯着安濛又看了看,安浔微微弯起嘴角来:“没事我就先走了。”
安濛这才猛又抬头:“诶等等!…我就是想问你,后天我妈有场演出,我准备去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低声说出这个邀约,看着没啥底气,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却是直直的望过来,没有回避。
安浔对上安濛的视线,也不言语,她最近跟她走得有些近,或者说是心态上同她靠得有些过于近了,这样的邀请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
想着的下一刻安浔偏了偏脑袋,一缕柔顺的发丝顺着她的动作轻垂到环胸的手腕。
“没有其他人陪你?”
她淡淡问,神色不置可否。
安濛不说话,她的确是没有其他人可以一起,最近叶家现在正闹得凶,她和叶明炀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被悔婚之后安淮又失魂落魄常常夜不归宿,也不适合去这样的场合。
偏偏在家里接二连三出了大事的当口妈妈又非要赶着去办什么演出,她其实也不想去的,只是如果她都不去那安家就没有一个去捧场了,到时又会显得宋灵韵更加丢人…
她这才想到了安浔。
虽然她也不大合适,但是好歹最近和她关系有所缓和。
她觉得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如果她开口她应该会答应,而且她其实也挺想和她一起去的。
想着安濛正要点头承认,对面安浔却又赶在她说话前笑着开口道。
“没人陪就不能一个人去?安濛,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依赖他人的习惯啊…”
她说着甚至幽幽叹了口气,那语气神态里有揶揄似乎还有淡淡嘲讽,听得安濛一愣。
结果不待她反应安浔已经转身,几步朝着楼梯走去:“我没时间搀和这种事,你实在不能一个人可以叫张嫂陪你。”
这一句远远飘来,像是带着冷意,原地安濛愣着,眼看着安浔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弯口了,突然反应过来一下跳下沙发。
“谁,谁说我不能一个人?我就是好心来问问你,我怎么依赖他人了,我根本…!”
“行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说都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前方一声轻笑打断安濛的激烈辩解,黑乎乎的楼梯拐角处,她甚至看不清安浔有没有回头。
只是她如一清冷的声线却传了过来,一点一滴,如同寒冬腊月屋檐滴下的雨,打在她心头。
她说安濛,只是你知道从我的角度看,你是什么样的么?
当初爸爸和你妈还在的时候,你靠着他们做你的小公主,后来你妈出事了,你又把哥哥叫回来,想要依靠他让生活过回正轨。
现在哥哥也出了事,家里没人能靠了,你又找上了我——
“只是安濛,我不明白的是,就算你心宽到已经不怀疑家里最近的变故与我有关了,这就能说明我们能化敌为友?我怎么并不觉得,我有义务照顾你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呢?”
安浔轻轻笑着说,每一个字都清晰直白。
安濛傻傻的站在沙发旁,她突然意识到一年前,安浔逼着爸爸把她和妈妈赶出安家的时候,她似乎也是同今晚一样,高高的站在楼梯拐角的地方,一字一句甩出冰刀一样锐利的话。
而她,她当时摔在地上,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破碎的痛苦,她颤抖着抬头望见的是高处安浔冰冷的眼,她的眼神,远比她说出的话更加冰凉!
安濛背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她手脚瞬间发麻,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对面安浔还隐没在黑暗里,她今晚再一次用言行划清了彼此的距离,就像之前那一阵子若即若离的相处,成了幻觉一样…
安家最近的变故,会同安浔有关?!
脑子里一瞬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安濛突然发觉心头扬起的情感竟是恐慌!
那滋味比单纯的厌恶憎恨要难受上很多倍,她忽然意识到了安浔所说的依赖,浑身一个冷颤,心中又苦又错愕!
“不过你一直是这样的人,没什么能耐的人就好好依赖他人也不坏,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然,前提是你不要再找错了人。”
安浔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幽幽的在安濛麻木的脑袋里绕开。
话落她已经转身上楼,飘忽得,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再留下…
昏暗的大客厅,吵闹的电视广告,还有那再也没人的楼梯拐角,那一日,在安濛眼前,心中,徘徊很久。
很久之后她才拖着虚乏的步子绕回到沙发前,一屁股跌坐到上面,感觉冷的时候,扯着毯子把自己完全包裹进去。
她似乎有些伤心。
嘴角不自觉扬起的那抹苦笑,似乎带着无尽自嘲的味道。
只是当她再一次望上桌上空置的酒杯的时候,安濛却也发觉,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今晚安浔破天冷冷的一番拒绝,竟也好像正好切上她之前喝着酒苦思冥想却无法抉择的心事…
她感觉被一刀断了退路。
又狠狠的,往前推了一把。
——
是夜,周五,临江大学城的校园比往常冷静。
因为近日案件频繁,大多本地学生周五下课后都回了家,住校的学生也不太敢出门闲逛了,早早回了寝室窝着玩电脑打游戏。
408寝室今晚只有黎曼曼一个人。
安浔是早就回家住了,苏洛则是昨天开始有些感冒请了假,弄得她一个人有人孤孤单单…
当晚完成学习任务,黎曼曼早早上了床,给安浔和苏洛各发了一条慰问短信,又跟裴钊煲了会儿电话粥,便早早睡了。
另一头,夜半近十二点的时候,市中心的街道上也没了行人。
这几天冷空气压境,冰凉的夜风卷着地上的塑料袋鬼魅一般绕着飞上天空,飘了许久才在另一条幽深的巷子里落下,片刻被一人踩过。
低着头,戴着帽子和口罩,那人缩着脖子走在萧索的巷子里,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衣。
巷子拐角的路灯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路灯找不到的角角落落,漆黑的像是另一个幽冥世界一样。
行人独自走在夜半无人的深巷,她警惕着四周。
下一刻她耐不住喉咙里一阵发痒轻咳起来,却是在咳出的下一秒忽然听见身后某处传来一声轻动!
那声音竟像是沉沉的喘息!
她惊得猛一回头,口罩上方一对纤细清秀的眉眼,瞳孔墨玉一般青黑,正是早先称病回家的苏洛!
而此刻不在家里休息却诡异跑到了大街上的姑娘,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双眼不自觉瞪圆,紧凝的方向,那浓浓黑暗的角落,竟似隐隐现出了一道诡异黑影!
------题外话------
米娜么哒,今天白悲催的一下午吐了四次,晚上10点多才开始码字所以只来得及写这么多了,大家抱歉(づ ̄3 ̄)づ╭?~
PS,这几天实在吐得太辛苦今天被破例带出去吃寿司了噗,虽然生冷的吃了不好,但是偶尔一次应该没事,算是白这段时间吃的最舒服的一顿晚餐了,为了食材新鲜还是去的家附近最贵最好的一家寿司店嘿嘿,大叔破费了嗷嗷~
今天晚上回来后就没吐了,宝和我都很安宁嘿嘿,明天早点起来码字给大家写更新,嗯,案子回归了,明天安家也要开始闹啦,大家抱一个,群么么!(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