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北方向的营区内,脱忽的主帐里灯火通明。
只见脱忽罕秃忽与嚓嚓呐多领着各自的心腹,正在帐内焦急的等着什么。虽说当下夜色已经深沉,但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面显紧张,看不到丝毫睡意。却是今晚的行动,关系到他们未来在东蒙古的权利与地位。只要办成了,那往后数倍于现在的封地与人口,就会成为现实了。
但万一失败的话,现在帐篷内的每个人,都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种生死攸关的紧张时刻,也难怪大家都睡不着了。
这么等着,外面都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丝毫的喧嚣与叫嚷。脱忽的一颗心也不禁越来越往下沉,有些不好的想道:“这事儿不会失败了吧?”。
急性子的罕秃忽已没心思等下去了,嚷嚷道:“都这时候了还没声响,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赶紧让底下的兵马闹起来吧,否则的话可就真活不成了。”。
“或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咱们要不要再等等?”,嚓嚓呐多在两位王爷面前,身份算是最低的。所以说话时有些底气不足,便试探着问道。
“还等什么?等着那老不死的亲自带兵过来吗?”,罕秃忽没好气的骂道。
嚓嚓呐多被这样当面训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讪笑着,解释道:“我-我也就是多嘴问问。”。
这时候向来主意多的脱忽终于说话了,出声道:“不能等了!咱们的兵马现在就赶紧退走吧!”。
这次派出精锐士兵去执行刺杀计划,是为了尽最小的代价,杀掉斡赤斤。从而再降服对方的兵马,好一举攻破黑山城。到时候在别里古台跟前,也可以夸功了。
但现在军营里都没什么大的动静,显然刺杀计划很有可能败露了。因而为了安全起见,赶紧退走才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见罕秃忽的心腹行动最快,当即拉开布帘子,走出了帐篷。
“啊!”,一声惊叫猛地响起。正当其他人也准备走出去时,那个最先离开的心腹满脸惊骇的退了回来。
而在对方跟前,还有一个拉满弓铉,对准了对方面门的高大男人。
“特木伦?!”,罕秃忽又惊又怒的吼道,面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脱忽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紧咬着牙关,眼神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你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看到跟着特木伦一起涌入的上百名拉满弓铉的士兵,脱忽猜到了什么,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是啊!从那群鬼鬼祟祟的刺客从你们这里溜走,就开始等着了!”,特木伦见己方士兵已经将对方全都围了起来,便没有吝啬言语,好整以暇的解释道。
“我们中出了奸细了!”,罕秃忽不傻,闻言就怒不可遏的吼道。随即便抽出身上的佩刀,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嚓嚓呐多砍去。
他们三人之中,能成为奸细的,也就嚓嚓呐多了。毕竟对方不是王爷,跟斡赤斤也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且无论是哪位王爷赢了,他能得到的最好回报就是封地和牧民。所以向谁效忠不是效忠呢?!
可是他的刀只抽出了一半,连挥砍的动作都没完成,便听到几声破空声响起。
噗嗤······箭簇射入肉体的声音沉闷又带着某种震慑人心的魔力。
罕秃忽身前身后被射中了五箭,其中有一箭直接插中了他的面门。
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倒下的身体,同时从罕秃忽嘴里喊了出来。但致命的箭伤太重了,因而他的哀嚎只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了。
倒在地上时,凶恶的神情伴随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面门,就好像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可惜这恶鬼是死的,见惯了死人的草原人也不会害怕。
见此,脱忽脸上终于显出几分害怕的神色了。以致他都没理会已经与特木伦站在一起的嚓嚓呐多,只冲着特木伦道:“我若投降,王叔还会饶我一命吗?”。
“大王说了,他只要你们的头颅!”,特木伦神情冷峻的回道。
“哈哈哈······好!”,脱忽闻言,放肆的笑着道:“不用你们动手,王爷的体面,让我自己了结吧!”,说罢,便捡起罕秃忽掉在地上的横刀。
其他拉满弓铉的士兵立即看向特木伦,见其摇摇头,便都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但稍稍有些颤抖的手臂,却暗示着他们心里的不平静。
毕竟今晚,他们可是逼死两位王啊!
就在这时,呲啦一声,脱忽已割断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喷溅,在耐用又编织着几何图案的兀鲁图斯地毯上晕开了一朵朵娇艳鲜红的花纹。
“砍下他们的脑袋,回去复命吧!”,特木伦下令道,马上就有人上前割下他们的脑袋。随即就见特木伦又冲嚓嚓呐多道:“此次能如此顺利的平定内患,你的功劳大王都记着的。等攻下黑山城后,移相哥部的札鲁忽赤之位便是你的了。”。
虽然不能再带兵了,但却可以决断移相哥部的大小事务,也算是不错的奖赏了。嚓嚓呐多也知道见好就收,马上笑盈盈的表示谢过斡赤斤的大恩。
等到了天明,整个联军属于脱忽和罕秃忽的势力已经被一扫而空。百夫长以上的那颜,全被灭口。剩下的普通骑兵和底层将领,则被分别临时编入斡赤斤的帐下和嚓嚓呐多的名下。
新的攻城战,也就此开始打响。
但也就在城墙上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黑山城的石头宫殿里。斯琴听着城外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可敦,可是昨晚又睡不好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在斯琴耳旁响起,循声去看,却是自己最近用的颇为舒心的女奴—达依。虽然对方皮肤黝黑,长得并不好看。但是心思通透,极会安慰人。
在自己心神不宁的时候,有达依陪着说会儿话,就会感觉好受多了。
“这是奴熬的安神汤,可敦要不要尝尝?”,达依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用兀鲁图斯部生产的白瓷碗。内里盛着浅绿色的安神汤,透着淡淡的香气。
出于信任,斯琴舀起一小勺喝了一口。味道微甜,不算难喝。喝下去后,感觉体内凉凉的,烦躁之感果然消减了不少。这让她有些喜出望外,不禁让达依再去盛一碗,好给同样烦躁不安的完颜朵思巴送去。
斯琴没注意到的是,离去时的达依眼神里,流露出了不符合身份的狠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