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的南京城,春日渐近,充满明国特色的酒肆满大街都是。有高档一点的,外观装饰华丽,内里除了常规的吃饭喝酒外,还有说书、唱戏、歌舞、陪酒等娱乐活动。
也有价格相对亲民的,除了吃饭喝酒,可能就只有说书和高丽或倭国女人陪酒了。
城中身着明国服饰的行人也颇多,满大街的招牌都是汉字。初次来南京城的明国人,可能都以为自己还在国内呢。哪怕是在南京城待久的本地人,也会惊异于南京城的明国风情。
这一切还是自旧岁开始,随着明国的客商到来,南京城也变得越来越像明国的城池了。尤其是城内驻军的存在,可是狠狠拉高了南京城的平均消费水平。
可惜这样好的商机却是与大多数高丽人无缘!除了有权有势的,大多数普通商人都竞争不过拥有政策扶持的明国商人。所以他们只能充当明国商人的代理人,负责帮忙售卖明国的商货或是帮着经营商行,真正的大头,全被明国商人赚走。
然后输送回明国时,又被官府利用蒙元的法定货币地位拿走一波抽成,大大的丰富了明国国库的收入来源渠道。
当下在南京城的熙凤楼里,高丽朝臣正陪着笑脸,一杯杯的用酒水讨好着坐在上首的脱黑忽阿。作为北军副都督,高丽驻军首领,万户长,他是旧岁就进驻南京城的。
在满朝都被打上了明国奴才标签的高丽国内,他算是太上皇的存在的。哪怕是被囚禁在上京的高丽国主回来,也威胁不到他的权势与地位。
正因此,这些高丽朝臣们才像哈巴狗一样的讨好他。
只不过今日,这些人的笑容却是更真切了几分。
“这杯酒是下臣敬万户长的!驻守在我国这苦寒之地,万户长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只是回到上京那等繁花之所后,还望万户长能替我们这些心向明国之辈,多多美言几句。”朴孝成代表忠明派,发挥着忠心奴才的嘴脸,冲脱黑忽啊敬酒道。
“尔等掌管高丽朝政以来,虽多有反贼闹事,但也尽忠职守,纳贡不断。此次我国山东行省着实民生多艰,只要尔等能提前纳贡,我们这驻军或许就此裁撤不提了。”脱黑忽阿意有所指道。
“裁撤?万户长,这驻军可万万不能裁撤啊!万一再有反贼闹事,这可叫我等如何是好?”朴孝成还指望着驻军给自己撑腰!毕竟面对以崔愈恭为首的保守派官员,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也是高丽如今的局面,确实算不得好。那些心向高丽的官员,也都对朴孝成这样一心巴结着明国的人不满。若是没有驻军,说不得哪天就有反贼从南京城冒出头来了。
“本将不是替你们训练出了新军吗?区区反贼,两万新军足以应付。”脱黑忽阿不以为然的说道。新军是脱黑忽阿一手训练出来的,里面的军将,也都是从高丽驻军抽调的。此前也跟着驻军一起平叛,战斗力虽然上不了明国的台面,但在高丽对付那些连兵器都没有的乌合之众,还是够用的。
此次驻军北撤,这支新军也会交还给高丽。用来维护地面的安定,还是够用的。
朴孝成闻言,心里顿时没那么虚了。有着军队保护,他就不是那么害怕保守派的那些官员了。
“万户长,不知这新军交由何人统领?”崔愈恭忽然举杯问道。
“崔尚书,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官身为兵部尚书,这新军自然交由本官统领。”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朴孝成马上反应激烈道。
“朴尚书此言差矣。如今高丽看似花团锦簇,但内里还是多有不愤如今态势的逆反之辈。前有庆尚道反贼作乱,后有罗州贼杀官造饭。如今虽都被平定,但还是有小股乱贼藏身于山林荒野间,常有聚众闹事之势。如新军这样的新锐之军,自然交由懂兵知兵之人。崔尚书执掌兵马多年,执掌新军乃是众望所归啊!”国学博士张奉贤出言替崔愈恭维护道。
他是保守派的喉舌,对于当前高丽明化之风多有不满。虽说汉话长久以来是高丽官员贵族们的雅言,但当整个高丽都开始说汉话,而忘掉高丽的本土语言后,就显得尤为恐怖了。
他们这些上等人,也不喜欢和那些什么都不是的泥腿子说一样的话。汉话这样的雅言,也变得没有那么文雅了。
“朴尚书也是带兵多年的老将了,张博士此言着实有些偏颇。在下以为,张博士一心想着崔尚书带兵,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听闻数月前兴起的罗州贼,曾过张博士的祖家而不入,这内里,令人不得不深思啊?”
瞧着酒桌上,高丽两派之间就互相开怼起来,脱黑忽阿心情实在是大好。
这次北撤,朝廷也不是真的让他北撤了。而是离开南京城,好让那些不满明国的官员主动跳出来闹事。
毕竟明国现在跟之前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政权不一样了!打仗这事情,还得讲究名正言顺。高丽要是一直恭恭敬敬,那明国还真找不到理由攻打。
现在前有索贡,后有撤军,压在高丽头上的刀一下子没有了,说不定高丽还真有人挑出来,想要摆脱明国的统治。
这样一来,才正好符合明国的心意。
同时通过这次的战事,正好将高丽一口吞下。也考虑不了会不会吃撑了,只要能将高丽的钱粮全都压榨出来,为山东行省的灾民筹集到足够的救济粮,就是大功一件。另外也能扫平高丽这块挡路石,为明国慑服倭国提供助力。
便见脱黑忽阿笑得很是随和道:“诸位都是高丽朝廷大员,德高望重之辈,怎能像无知小儿一样,这样争论不休呢?新军统领一事,乃是你们高丽的国政。本将为明国千户,也不好随意指定新军统领。不如这样,待本将走后,你们再各自争取罢了。只要能满足明国的贡粮要求,什么时候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