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州昌乐县,根据乾武元年的最新官方统计,整个县的人口有四万多人,而昌乐县城,就接近两万。其中有八千,还是隶属西军的士兵。再加上三千的地方民兵,城里的普通百姓不到一万。
而这其中,还有不少是驻军的家眷。
在山东行省多地出现人口暴涨的情况下,昌乐的人口竟然增长得如此缓慢。这其中不仅有官府故意疏导的原因,还有益都的混乱局势。
虽然相对于山东西路其他地方而言,益都的地界已经算是治安较好的一类。但跟明国治下的山东相比,还是龙蛇混杂,世道失序。特别是此前难民潮的高峰时,对岸不要命的山匪盗贼经常偷渡到昌乐境内打草谷,使得百姓更不敢在昌乐境内多待。
明国官府也有感于此,直接免除了昌乐县的移民配额,全部都以军屯为主。只不过终究是人数有限,不可能对整个县内的良田进行复垦。所以抛荒的较多,反而倒是让境内的畜牧业发展得很是红火。
起先是少数从海拉尔来的蒙古牧民觉得这么多的荒草地废弃了可惜,便弄些牛羊马过来,在这里养着试试,而后一些汉民看到有利可图,也都跟风养着。
如此,倒成了山东行省第二大的牲畜养殖地。而第一,则是海州的黄泛区了。那里的水草更是丰美,且周边环境比起潍州来要好得多。且紧邻着金、宋两国,吃不完的肉食不仅可以卖给北边的登州,还可以通过边贸,直接卖给金宋两国。
因此海州那边的畜牧业虽然是后起之秀,但规模上却是已经超过潍州了。
兀鲁图斯来到昌乐时,看到的便是田地荒芜,牛羊悠闲的吃着草的场景。官道倒是修的不错,但沿途上赶路的不多。而且官道两边碰见的村子也很少,就算有也是带有军屯性质的军属村。
胡努尔在草原上待的时间久了,对此还没有什么感触。但兀鲁图斯却是知道,这样的耕地用来养牛羊,对于汉人而言,是多么的浪费。
好在这次他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虽然不会让昌乐县的耕地全部都利用起来,至少比现在这样大面积荒芜的情况要好。
跟着他一起的还有特木伦。在得知可以对山东西路动武后,他立即就让底下的兵马行动起来。
“不瞒殿下,边地的驻军早就想对山东西路的混蛋们动手了。”特木伦苦笑着对兀鲁图斯说出了心声。在驻扎山东后,底下的兵将们可没少跟他请愿。希望朝廷能够下旨,让他们荡平益山东西路的牛鬼蛇神。
实在这些人太可气了!
从不敢跟西军决战,但又不放弃对潍州的骚扰。且因双方交界处没什么大山大河可以彻底隔断双方的往来,所以偷渡之事就变得极其容易。哪怕西军严厉打击,也组织不了对方的为非作歹。
那些亡命之徒们也不怕西军的反击,逃到益都的境内一躲,西军就几乎找不到了。有时候西军被惹急了,越境打击,他们就跑到更远的滨州、淄州。
而有鉴于明国与汗庭的关系,西军也不敢多待,那些逃过一劫的亡命之徒们,就更是嚣张了。
这样小人得志的气焰简直看得西军牙痒痒,现在有兀鲁图斯做主,让他们直接出动大军横扫益都在内的山东西路,整个西军上下都像过年似的高兴极了。
“此次作战,西军一定要快。要在孛鲁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战线推到北清河。”兀鲁图斯理解特木伦统军的难处,开始交待起了自己的作战意图。
北清河是山东境内较大的一条河了,在后世则是黄河的一部分,成为出海通道。兀鲁图斯此次便是想提前将航道改到北清河,一来是利用黄河的天险,增强对汗庭的军事优势。
毕竟山东行省目前最大的军事威胁,就是汗庭了。
二来也是改善黄河下游的生态环境,解决黄河水患的顽疾。趁着现在流民较多,组织给黄河改道,让山东行省百姓不用再年年受困于黄河水患了。
同时河道改了,与金国间、宋国间的水上间隔也就短了。宋国那边至少还有淮河撑着,虽然水量会减,但绝不会直接就干涸了。而金国这边,却是会让河道直接消失。
到时候明军若是想对金国不利,岂不更加方便。
当然给黄河改道这件事,目前是一定不能伸张了。对外也只能宣称明军实在受不了山东西路盗匪横行的世道,所以特意出兵,以还地界上一个太平。
相信金国和宋国那边看到明军主动与汗庭起了冲突,定会更加相信明军促建抗蒙联盟的决心。
在一些事情上,也就更加容易合作了。
河间府,孛鲁接到兀鲁图斯最新送来的质问信,面色阴沉如水。这已经是第二封质问信,比起第一封来,语气更加严厉,而且已经表明,会出兵山东西路了。
虽然对于土地,汗庭这边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他们更关注的,是土地上的百姓能为他们蒙古汗庭带来多少的赋税。而完全是盗匪宵小之辈的山东西路,汗庭就更不会在意了。
但如果是明军要侵占山东西路,那意义又不同了。
好歹那是汗庭的地盘,州府也都分给了那些投靠了汗庭的世侯们。尽管地方上很烂,但该缴纳的赋税可是没少一分。因而孛鲁怎么着,都不会拱手相让的。
况且兀鲁图斯的信实在欺人太甚!
他的阿布(父亲)好歹是大汗亲封的国王,执掌汉地的所有权柄。就地位而言,跟兀鲁图斯这个完全凭着血脉得来的爵位是相等的。并且就功劳来说,他阿布还更远胜于兀鲁图斯。
毕竟他阿布跟着大汗攻城略地时,兀鲁图斯还不知道在那个汉女的肚子里呢。
但兀鲁图斯送来的信上,毫无恭敬之意。句句都是问责,完全将他阿布当成了那个还是可以被孛儿只斤家随意使唤的牧奴。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哪怕孛鲁在汉地待的久了,已经学会了养气,可是已经气得不轻。这信他是不敢给自家阿布看的,辱人如此,他必定要让兀鲁图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