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因为明国对北方大捷的持续性报道,将民间的情绪已经烘托到了极高的程度。同时又有大批火噜噜部和八剌忽部的权贵被押解入城,引来全城轰动乃至围观。
八剌忽部的首领,布和就是有幸被献俘的对象之一。他没有像火图阿那样为了掩护全族撤离,而死的悲壮。也没有幸运光环加持,顺利逃入外兴安岭,前往夜叉部避难。
而是正巧撞上还没从火噜噜部驻地撤走的明军,然后被抓个正着。
最初的时候,他是想过死的!
但试过几次后,他就索性放弃了。且越靠近上京城,他的求死之心反而越发淡了。一来是南行的路上,俘虏他的明军并没有为难他。因为从军功考虑,活的部落首领永远比死的要重要的多。
二来他自认为东迁以来,并没有过分的得罪明人。反而是配合着明人,跟火噜噜部一直敌对。虽然他们的初衷也不是全然好心,但到底是为明人分担了压力不是。
所以他就想着,怎么着也有苦劳在。这么功过相抵,说不得能得到重要也不一定。
况且前些年汗庭清扫北部边境的时候,他们这些部落只要稍稍表示顺服之意,便还能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荣华富贵与地位。因此这次再故技重施,想必还能因祸得福。
由于明军这边并没有过多的隐瞒行踪,甚至还有故意宣扬威仪的意味,所以《大明日报》早前已经刊登过俘虏入城的大概时辰。
上京城附近的茶摊、客栈、酒肆甚至驿站,都被一些新成立的报社派人提前盯着了。只待俘虏一到,就立即送出消息。让最灵通的报社能够第一时间刊登出相关的报道。
为了尽早提升知名度,《辽东早报》和《上京晨报》都对此是非常积极的。
布和不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这么大的关注,只知道在到达蒲与城时,围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就有不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明军传统意义上的城池,如若不算建城时间只有两个年头的黑河城的话。
虽然龙江省的省治不是蒲与城,但龙江省的第一城,却是非蒲与城莫属。其与上京城之间,已经修建好了经过硬化处理的水泥马路,再加上与上京府的距离不算远,天然受到带动作用,移民的安置数量和工坊商贾的数量,都是增长得很快的。
现在人口已经突然二十万,是上京府进入龙江省广大内陆的重要门户所在。皮草、山参是城里的重要支柱产业之一,在收购的旺季,入城的人口还能再增加一到两成。
布和入目所见的,就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和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精神头看起来都很不错,聚在街市的两边,指着他所在的囚车队伍指指点点。
此次包括他在内,首批进京的有两百一十七人。除了身份较为贵重的独享一辆囚车外,其他的都是三五人挤在一起。虽说一个人肯定会宽松些,但手脚却都被铁质的镣铐绑着,活动空间极为有限。
这时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突然有人向他扔了一枚臭鸡蛋,并大声骂道:“死贼酋!活该!”
随即越来越多的人招呼上手,纷纷扔出烂菜叶、臭鸡蛋什么的,并且边扔边骂,负责维持秩序的治安军马上冲百姓们喊着,让他们千万不要扔到押送的士兵身上,而且也不要扔重物。
因为要是这些重要俘虏受伤了,他们这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和押送的,都得受到牵连了。
这么接受了一路的骂声和‘招待’,布和他们终于离开了蒲与城。外面的官道上没有城里那么多的百姓,他们也就不用再遭受那么多的唾骂了。
原本他还是很期待进入明国的大城看看的,但经过蒲与城的事,他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好。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明国的大城确实很繁华的。
这样的场景,他在汗庭上贡的时候,都没能见着。
尽管当时大汗的金帐所在人也很多,但却没有那么多的叫卖的。不像蒲与城,里面的商货和招牌简直晃花了他眼。
与他同样心生震撼的,还有押送他的明军林世贤。和布和不同,他是见过明国的大城的。尤其是那条堪称奇迹般的京大官道,他就有幸走过一遍。
只不过当时因是官府强制移民的原因,他们都没能进入城里好好看看。只能在城外布置好的帐篷里待着,瞧着高大的城墙远远看上一会子。
这次到了蒲与,他才有幸瞧见明国的大城与从前的山东地界有什么不一样。
总的来说,就是更有活力一些。
这一点和黑河城有些相像!百姓们都是匆匆忙忙的,没什么闲散懒汉,地痞流氓在街头无事找茬。且店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多,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商货可卖。
至于干净,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住了有一两年的黑河城,虽然一直都感觉很简陋,但干净程度却是一直都保持得很好的。那治安军的罚款,可是城里县衙的一大笔进项。
在蒲与城,他也看到了熟悉的治安军。只不过那些百姓们扔烂菜叶、臭鸡蛋时,却没看到有人出面制止和罚款。或许是此次献俘太过鼓舞人心吧,因而那些‘见钱眼开’,‘铁面无私’的治安军,都对此网开一面了。
等到了上京城,只上了半日的功夫。
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在修筑的城墙,以及城墙外面,好大一片屋舍。其中有不少,都在被拆掉的模样。地上的官道也被许多民人挖来挖去的,一个个坑洞密密麻麻的像个筛子似的。
而在那片屋舍的上空,弥漫的尘土浓密得像个罩子似的,似乎要越过了城墙,将内里的城池都给笼罩住。
“这都是在做甚?”林世贤看着,心里不由嘀咕着。待靠近了,便见那些被拆了屋舍的,一个个却都兴高采烈地叫起了好。并且还有孩童从官道外面踩出来的平地上跑过,大叫着:“拆桥咯,发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