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找证据。
一无所获。
半夜往回走,一条狗尾随一路。
她走,狗走,她跑,狗也跑,最后实在没劲儿了,一回头,发现狗早不见了。
周长德家里亮着烛火。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肤白少年:“兄台,你是?”
“在下董杏林。”
少年作揖,朝她露齿一笑。
当即一愣。
脑子里虽然有许多问号,不过她还是记得,黑煤炭那对比鲜明的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
“周融是不是中毒?”
“八九不离十。”
“能不能彻底清除毒素?”
“这种寄生于野菌菇上的毒,我见过一两次,来得快,去得快,但他反复中过毒,体内积存了一些,我只能试试。”
周融的怪病,属于一种食物中毒。
突发性上吐下泻,并且,脸部出现青色,身上生出一块块红斑。
眼看着人快要不行。
在吃了周胜送去的“药物”以后,情况明显好转。
人虽依旧绵软无力,却没有面青红斑的症状。
可没过两天,周融的情况加重了。
如此反复。
她往里去。
一屋子人都没睡。
周母最先上前:“你可见着人?”
她点头。
周母抓住她的胳膊,作势往前下跪,她赶忙拽住:“你干嘛啊?”
周母往下跪,她也拽不住,只能跟着蹲下去。
“我听他们说了,你开了个铺子,柳掌柜,求求你,带我女儿走吧,连夜离开周家庄,再也不要回来了,我知道她,她是打心底不愿嫁给周胜那样的人,她脾气倔……”
周母嗡嗡哭起来。
她招呼其他人来扶周母。
“我不起,别拉我……”
周长德过来拉她:“你又是何苦,她已经跟周胜拜堂成亲,你让她跑了,她以后可要怎么办?”
“还不是怨你!非让她和铭儿念书!他俩就不该在这山沟沟里,走出去,他兄妹俩就该走出去!”周母忽然转向周铭,气呼呼骂道:“你也是个傻愣子,跑都跑了,还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
周母支持周铭去念书。
她给了周铭一笔盘缠,让他跟着送茶的队伍出去,再寻机会离开,谁知又碰上山匪,周铭倒是有机会跑,可他不想撇下乡亲。
这才有了他向孙大三人求助的事情。
她在一旁坐着。
周家几人哭的哭,叹息的叹气。
孙大两人,董杏林,还有陈志诚三人却是一脸茫然。
“陈师傅?”她把陈志诚请到一边,低声说道:“我写封信,烦请你两位兄弟带回去,信上会提到一笔钱,10贯,请两位兄弟再给我带回来。”
“行,天一亮就上路。”
她先给了一串钱:“这是100文,我先给了,路上碰见马车,就搭车,怎么都比走要好。”
“这不用,他俩脚程快。”
拉扯一阵,陈志诚才非常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另外,我铺子旁有个翰墨斋,你把两封信给他。”
翰墨斋的文掌柜,字写得好以外,还擅长模仿他人字迹。
…………
…………
淮安。
小洞天。
铺子对面街角,坐着个乞讨的孩子,孩子玩一会儿石子,抬头看一眼对面。
有个男人在那孩子面前蹲下。
破碗里扔了两个钱。
“怎么样?”
“第三日了,没见着人。”
孩子的面容,却未有孩子的童音。
男人又往破碗里放了个袋子。
“孩子”一把抓起袋子,手里掂了一掂量:“听说去外地了,最近几日都不在。”
“你可以走了。”
“孩子”立马起身走了,连地上的碗也没管。
那男人看了眼对面。
戌时初。
芳草在铺子门口左右瞧了瞧,撅了噘嘴,拉上了铺子的叠门。
两妇人在后院收拾碗筷,孙小猴窝在一旁,看她数今日的收钱。
“比昨日少五十三个钱。”
芳草瞪他一眼,把串起来的钱放进布袋子里。
“她不在,每日生意也不好了。”
“大姨姐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嘻嘻,芳儿姐,你教我识字吧?”
“不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芳草把钱袋子拿去前面,再把记好的账本放进去:“你去看看他们好了没,咱们今日早点回去。”
关了铺子门。
几人朝着城东去了。
“芳儿姐,我给你抱吧。”孙小猴张开手。
“那怎么行,你让开。”芳草自己抱着沉甸甸的袋子。
铺子太小住不了人,早在来淮安的时候,柳微就租了间院子,靠近城东一带,算是两进的院子,男的住前面,女的住后面,改成大通铺,整个院子能住个二十多人。
后院。
俩妇人一间,芳草和柳微一间,现在就她一人。
跟以前一样,她还是把袋子放进床底下的缸子里,用其他东西遮住,再用力推回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
跟往常一样,芳草跟孙小猴先去了铺子,俩妇人紧跟着就来了,最后才是晃晃悠悠走来的孙二。
清理铺子。
收拾碗筷。
准备食材。
挂牌营业。
又是一个晌午。
王子京来到铺子前,拿出二十文钱,同时放了张纸在柜台上:“我来参加本月的评选。”
芳草先收了钱,再打开纸看了眼:“写名字了没有?”
“倒是不曾。”
“那你快把名字写下,不然哪儿知道是谁写的啊?”
“能否借笔一用?”
芳草把笔递过去。
王子京把纸递过去,看了眼里面,问道:“我能不能坐那边,那个位置的诗句还没看过。”
芳草又给他换了个牌子。
芳草记得他。
因为柳微说他有点“可爱”。
“可爱”是个什么意思呢?
莫非,柳微对他有几分爱慕之心?
芳草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那个王子京,模样倒还行,但配她姐……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撅着嘴。
摇着头。
“不配,不……”
嘴中还是那个“不”字。
徒然。
芳草吓得一跳。
铺子里有个人倒了。
那个人就在王子京的身旁。
“你……你怎么了?”
几人围看。
芳草刚走近,只见那人已是口吐白沫。
“不好了!”
“出人命了!”
“小洞天吃死人了——”
后面的事情发展得太快。
芳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立马有人报官,府衙来了捕快和仵作,尸体被抬走,铺子里几人全被带走。
也就在这天晚上。
铺子和他们所住的院子,全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