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是敢死队么?”
“你就是敢死队。”
“平时,你怎么摸鱼我不管你。”
“一旦要你发挥作用时,你必须给我拼到底!”
曾政交代的每一个字,都被李义刻在心里,反复念叨着。
在中场休息时,李义是场上知道曾政战术计划最多的球员。
他不知道为什么主教练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已经跑了半场的自己。
但在得知曾政的战术计划时,李义也曾犹豫过。
“曾头儿,我、我总觉得,咱、咱这样踢,是不是损了点儿啊?这也太丢面儿了吧?”
“丢面儿?”曾政听后微微一笑,伸出手在李义的头上揉了又揉,“小伙子,你是想踢的好看些呢?还是想赢得冠军呢?”
“我...我当然想赢得冠军!”
“那我告诉你,在冠军面前,面子一毛钱都不值!”
是啊!
在冠军面前,面子又算什么?
李义狠狠地点了点头。
他发誓绝不辜负主教练对自己的期待。
一秒,两秒,三秒...
一脚,两脚,三脚...
漫天的怒骂声,化作一道道利箭,直刺李义胸口。
没人知道李义在护球时被踹了多少交,也没有人知道李义在护球时被骂了多少句。
每一次在角球杆前屹立不倒时,李义都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球迷眼中的笑柄,是全世界球迷口中的“耍赖大师”。
自己将来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当地的小孩儿指着鼻子说:“看,那个家伙就是在世青赛决赛上耍赖的家伙!”
但为了冠军,李义依旧攥紧面前的角旗杆,死不放松。
时间回朔到比赛结束前一分钟。
当邵加一拼尽全力争下头球时,李义的耳边就响起了曾政的大喊。
“给我跑!!!”
与此同时,李义迈开灌铅的双腿,咬紧牙关,将自己最后一丝体能消耗在两条腿上。
终场前50秒,曾政的声音再度响起。
“继续把球往角球区带!”
“给我护住!”
“护到比赛结束!”
至此,李义便再也没有接收到曾政的信号。
当他再一次被对手逼到角球区前转过身时,李义就已经明白,这是组织上交给他的最后任务。
这一刻,李义仿佛化身为接到上级命令深入敌后的游击部队,又像是被科学家放逐的旅行者一号。
没有补给,没有援军,也没有后续。
能坚持多久,就是多久。
面对敌人的包夹,李义能做到的,就是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来自身后的“拳打脚踢”停了下来。
但李义依旧保持原样,附着身,弯着腰。
一只手握紧角旗杆,一只手撑住膝盖,将皮球死死护在角旗杆下。
在他的精神中,此刻还在在无数敌人的包夹下,拼命坚持着。
望着漫天遍野扑上来的敌军,李义且战且退。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生机正一点点从身体中流逝。
但他除了继续坚持,别无他法。
“来啊!”
“来啊!”
“继续,继续啊!”
“老子不怕!”
“谁都不怕!”
李义像是《神话》里扮演将军的jacky成,面对无数敌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
再然后,他只觉身体一软。
失去全部能量的他,整个人朝一侧栽倒下去。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曾政的脸。
“曾头儿...”
“对不起...”
“我尽力了!”
李义双眼一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噗!
没有僵硬的碰撞。
李义只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嗯?
怎么回事儿?
我还活着?
李义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兴奋到扭曲的脸庞。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d,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是冠军,冠军!!!”
嗯???
赢了?
冠军??
李义一晃神儿。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世青赛的赛场。
赢了?
什么时候赢的?
“比赛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穿着工作服的郑志兴奋得抹了一把眼角的热泪,“大d,行啊,你小子真是禁踹啊!对面这么踢都没抢下来!”
“我...”
李义想得瑟两句。
但他刚一用力,两条小腿传来的刺骨疼痛,让他再一次跌倒在郑志怀里。
“卧槽,你小心点儿!”
“对、对不起,有点站不稳!”李义脸红道。
“没事儿,让曾头儿拿药给你喷喷就好了。”
郑志没有取笑李义的腿软。
相反,他抬起李义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架着一瘸一拐的李义,慢慢朝自家替补席走去。
李义每一次护球被踹,替补席上的队友都看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朱光户等人拦着,这些替补说不定早就冲进场内,和对方打了起来。
场边到处都是庆祝胜利的中青队工作人员。
“哟,这不是大d么?”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喂!”
“都停一停!”
“看是谁回来了?”
正在庆祝的队员们停下来,扭过头,把目光都聚焦在了李义身上。
“啧啧啧,这不是护球大d吗?”
“咱们的护球大英雄回来了!”
“来人,快,咱们给大功臣好好庆祝庆祝!”
在曾政等人的吆喝下,众队员迅速围了过来。
七手八脚地将李义抬起,然后高高抛到空中。
“1,2,3!”
“哟!!!”
被扔到天空中的李义四仰八叉。
他不断地扭着头,寻找着脑海中的目标。
终于。
他看到了。
他看到曾政就站在场边,微笑着,向他挥着手。
直到这一刻,李义绷紧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任由队友的手将自己的身体接住,然后再次高高地扔向空中。
冠军的烟火驱散阴霾,闪耀在漆黑的夜空当中。
李义心中的天空,也随之被照得闪亮。
庆祝完,队员们将李义放下,又各自地跑上场散开,享受冠军的喜悦。
肌肉的酸痛依旧令李义难迈一步。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等待曾政走到自己面前。
“行啊!”
“小子,干得不错!”
曾政来到李义面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巴掌可不轻,李义脚下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古有恶来独身护主,今有李义单骑护球。”
“啧啧啧...”
曾政似乎没注意到李义的窘态。
一边在李义肩膀上拍,一边冲身旁的朱光户吹嘘。
“看吧,我就收这小子有用!”
朱光户的脸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也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李义的英勇。
就在李义即将承受不住曾政的拍击时,一个小瓶从曾政另一只手掷出。
李义下意识伸手一接。
“拿去先给两条腿喷喷吧,别到时候领奖台上都上不去!”
听到这,李义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嗯!!!”
李义席地而坐,脱掉球鞋球袜,解开中场休息时特意缠绕数圈的绷带,露出两条满是淤青的小腿。
曾政远远看了一眼,也不禁摇头轻叹。
可以说,决赛下半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肇俊折的攻防一体,也不是哈维的灵动突袭。
而是角球区不断护球的李义。
赛后经统计,李义在8次角球区护球的过程中,总共消耗(浪费)了4分47秒,平均每次护球都会消耗半分钟以上的时间。
尤其是中青队最后一次“反击”。
从李义在中场得球大步前趟,再到他被对手一步步“逼”到角球区,再到他背身护球。
整个过程消耗了1分03秒,直到裁判员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
这样优秀的功能性球员,希望能遇到合适的买家吧!
曾政来到一名摄影师身边,用英语低声说了几句后,对方便立刻抱着摄像机来到李义不远处,对准他的双腿拉近镜头。
在夺冠的时刻,曾政依旧不忘到处推销着自己这群弟子。
......
另外一边,队员们也都各自交换完球衣。
刘匀飞换到了卡西的,肇俊折换到了哈维的。
马切纳和加布里的球衣也都被徐云隆和陈力成换走。
“来来来,都给我过来!”
在曾政的组织下,队员们来到主看台前站成一排。
“快站起来!”
一名三十多岁的球迷见状一把薅住儿子的脖领。
其余曾政的老球迷也都立刻站起身,甚至还有人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当队员们站整齐后。
曾政一声令下,所有人规规矩矩地连鞠了三躬。
感谢球迷鞠一躬,赢球鞠一躬,夺冠鞠一躬。
与此同时,看台上也有不少球迷高举双臂,用鞠躬的方式进行回礼。
感谢中青队,感谢曾教练,感谢全体中青队员!
这次尼日利亚,我们没白来!!!
机械臂的镜头划过,看台上人间百态。
有球迷虽然在笑,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有球迷在放声大哭,但举手投足却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老球迷罗西手握着大旗,站在看台中央。
在中青队站排时他就保持这个姿势。
到现在,他依旧纹丝未动。
看球这么多载,终于看到国字号球队有冠军进账了。
本来没打算来尼。
但听到中青队打入半决赛后,敏锐的他立刻组织人手,乘坐班机前往尼日利亚,买到了决赛的门票。
就像其他球迷们说的那样。
这次尼日利亚,真没白来1
很快,队员们去而复返。
球迷们惊讶地发现,这些球员大多数都光着膀子。
在疑惑他们的目的时,邵加一右臂一抡,将一团红布扔向看台。
看台对面女球迷下意识伸手一接。
展开一看,竟然是邵加一的备用秋衣。
“啊啊啊啊啊!!!”
一个女高音瞬间燃爆全场。
下一秒,其他中青队员也都像古代投石手一样,用尽全力将自己的球衣扔向看台。
替补队员更是直接扔了两件,到最后,那些欲求不满的球迷还嚷嚷着让队员把他们的球裤、球鞋甚至是里面的小背心儿扔上来。
“小曾啊,这样做好吗?别忘了咱们待会儿还有领奖仪式。”
朱光户这番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这钱,可都是竹鞋出啊!
“没事儿,更衣室不还有客队球衣么?”曾政倒是想的周全,“领奖穿客队球衣上去就可以了。”
“唉!这像什么话!”朱光户脸上依旧不悦,“红色的多喜庆啊!白色的像什么话?”
这年头,国字号球衣都是以红白为准。
现在把红色的都扔给球迷,到时候穿白色的上台领奖,朱光户总觉得有些犯冲。
“哎呀,朱教练,你还信这个呀?”曾政撇了撇嘴,“要我说这两套都不好看!”
“啊?那你说哪套好看?”
“我倒是觉得大前年亚洲杯那套不错!”
“96年亚洲杯?”朱光户砸么砸么嘴回想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小曾啊,你这年轻人的审美,我是真不懂啊!”
说实在的,96年那套球衣倒不是款式多新颖,图桉多丰富。
而是在红白为主的国足队服历史上,唯一出现的一次蓝色队服。
说实话,曾政还真觉得那套队服很精神!
在曾政和朱光户讨论审美期间,队员们也都扔上了头。
不少人连球鞋球袜都脱了下来,扔给球迷。
眼看不少球员开始脱裤子,朱光户急忙将其叫住。
我的天,这样下去像个啥?
裸装大会?
曾政哈哈一笑。
在朱光户的训斥下,将队员们叫在一起。
瞥了一眼旁边紧张的摄影师,曾政下一秒,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啊啊啊啊啊!!!”
“曾教练!”
“给我,给我!!!”
望着曾政手中团成一团的外套,看台上的球迷们再度被掀起一波高潮。
曾政右臂抡圆,狠狠向看台上一甩。
哗~~~
看台上掀起一片人潮。
抢到的老头迅速将衬衫护在胸口,然后像抗战片里防雷一样就地卧倒。
下一秒,周围的球迷呼啦一声压了上去,试图从老头儿怀里拽走t恤。
没等朱光户吱声,曾政双臂一抬。
当着现场众人的面,学着健美达人一样大秀自己的肌肉。
旁边的中青队员见状,也都有模有样地展现着自己。
好好的一场世青赛决赛,就这样变成了一场健美秀。
“小曾,你这是...”
没等朱光户开口批判,看台上又一次响起一片尖叫。
“邵加一,邵加一,邵加一!”
“郑志,郑志,郑志!”
“李义,李义,李义!”
“刘匀飞,刘匀飞,刘匀飞!”
望着这一排排的腱子肉,女球迷们沸腾了。
她们之中不少人都不是来看踢球,甚至不是来看夺冠的。
因为朋友或者等其他原因,她们又不得不买票入场。
但现在,这场盛大的“裸男秀”吊足了她们的胃口。
这些可都是二十浪荡岁还未婚配的黄花小伙儿啊!
啧啧啧,这不比看22个人争一个破球带劲儿?
在摄影师的灯光闪烁下,曾政最后一次在全世界面前展现了一遍自家弟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看看这一身腱子肉,看看这流线的体型,看看这拼搏满场的汗水...
这可都是世青赛冠军啊!
豪门俱乐部们,你们真的决定只是看看吗?
......
帮奖仪式上,邵加一本场比赛虽然没有进球,但他依旧以6个进球获得世青赛金靴。
金球奖,颁给了巴西队的小罗。
由于中青队下半场的表现,最后的公平竞赛奖也没沾到边,被颁给了本届世青赛第四的小日子。
人家输归输,毕竟比赛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当中青队球员站上颁奖台时,布拉特走上前,从维拉潘手中接过奖章,一枚一枚戴在中青队员脖子上。
毕竟是亚洲球队夺冠,维拉潘这个秘书长端盘也说得过去。
挨个握手后,当镜头对准所有举牌的中青队员时,维拉潘悄咪咪地来到曾政身边。
“曾,干得不错。”
亚足联秘书长和自己突然开口,曾政倍感意外。
“谢谢维拉潘先生的夸奖。”
维拉潘望着神采奕奕的中青队,嘴上自顾自地说道:“中国队夺冠,可是帮了我们所有亚洲球队一个大忙啊!”
“噢?此话怎讲?”
“你应该知道,现在亚足联正和国际足联讨要一个世界杯名额对吧?”
“不出意外的话,南美洲那0.5个名额肯定会划给我们了。”
“如果再努努力,甚至说不准再搞来0.5个!”
“这一切,可都是中国队夺冠带来的!”
听到这,曾政忍不住说道:“维拉潘先生,既然如此,那您觉得中国能不能举办世界杯呢?”
“当然可以!”维拉潘的回答没有丝毫含湖,“以中国队目前的实力,以及中国的国力,举办一次世界杯完全不成问题!”
“那太好了!”
曾政闻言大喜。
也就是说,自己的终极任务有生之年可以完成了?
“那就要麻烦维拉潘先生多运作运作了,希望下一次亚洲举办世界杯,场地可以定在中国!”
“我这边倒是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曾政连忙问道。
“不过你们中国竹鞋得提交申请呀!”维拉潘双手一摊,“你们连举办申请都不提交,难不成还要国际足联求着你们举办不成?”
曾政听后也是一愣。
好吧!
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举办奥运会都上了日程,举办世界杯这种全球性最大的体育盛宴,怎么能不提前几十年筹备呢?
不行!
这次回国后,必须提醒许放把申请递交上去。
这会儿提交申请正好!
下届日韩世界杯后,再连续申请两三回。
等世界杯下一次轮到亚洲,最多也就是20年的事儿!
只在这期间再踢进一回世界杯决赛圈儿,自家举办世界杯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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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可以完成终极任务,曾政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激动过后,曾政又拽着维拉潘,主动搭起话来。
“维拉潘先生,您说下届的亚洲足球先生,是不是也考虑考虑我们?”
“这...”维拉潘有些犹豫。
这项目毕竟不是他说了算。
不过曾政却没打算放过对方。
“你看啊,这世青赛冠军都评选不上亚洲足球先生,岂不是在和国际足联叫板?”
这番话,说得维拉潘一阵无语。
曾政趁热打铁。
“世界杯我们虽然还没准备,但这亚洲足球先生据我所知,每年我们竹鞋都非常积极吧?”
维拉潘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
“曾,这事儿还是让你们竹鞋的人来和我说吧!”
“会的!”曾政嘿嘿一笑,“您马上会在亚足联的会议上见到张先生!”
看着维拉潘落荒而逃的背影,曾政撇了撇嘴,他还有很多诉求没有提呢!
这中青队获得了世青赛冠军,你们亚足联不好好表示表示,光开那空头支票有毛用?
就在曾政埋怨维拉潘小气时,突然感觉双腿一空,整个人悬在了空中。
“大家伙,你们说,咱们这次夺冠,最大的功臣是谁?”
“曾头儿!曾头儿!曾头儿!曾头儿!!!”
队员们齐声高呼。
“那还等什么?”
“给我扔啊!!!”
在商议的倒数下,曾政被七八个大小伙子狠狠扔到了空中。
与此同时,前排的郑志和邵加一,共同举起了冠军奖杯。
配合着现场的烟花与金箔,中青队夺冠这一幕彻底被定格在照片上。
......
vip看台上,长发飘飘的墨镜女皱了皱琼鼻,连续咳嗽了几声。
小时候双肺感染过一次,直到现在她还不怎么适应这种火药味。
在漫天的烟火中,她并没有转过身。
而是双手抱肩,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扔到空中的曾政。
“蹬蹬蹬!”
听到身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墨镜女头也没回,冷漠地说道:
“钱伯,东西带来了吗?”
灰头土脸的钱伯此时哪还有大宅门儿官家的模样?
领带七扭八歪不说,身上的西装也都是鞋印子。
裤子好几处开线了,就连皮鞋都掉了一只。
听到墨镜女发问,钱伯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伸手递了过去。
墨镜女伸出手,一脸满意地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竟然是曾政在场边执教时穿的那件儿棕色t恤。
尼日利亚气温这么高,曾政又连喊了一整场,t恤早已被汗水浸透。
手里拿着这抹布般的t恤,墨镜女不但不嫌弃,反而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呼~~~”
墨镜女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