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东和王丹都没有想到,这盘棋竟然赢得如此迅速,仿佛水到渠成,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接着就被无尽的兴奋包裹了全身。
雷振东几乎喜极而泣,天可怜见,他这十几年来,大赛小考参加了无数,从来都只有‘重在参与’的份儿,冠军是从来无缘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实现零的突破了。
这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野鸡冠军,而是由当地棋协举办的正规国际比赛,这一路过关斩将,击败的也不是什么草莽无名之辈,而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冠军(包括国外的)。
这个冠军,可以说拿得理直气壮,实至名归!
许仙输了比赛,也未见多少颓丧,胜负乃兵家常事嘛。
倒是陈琳琳神情很是萎靡,这盘棋输掉,她的原因要占很大的一半儿,最让她自责的,拖累了自己的队友,许仙一年都难得输几盘棋,不想今天在这里破掉了金身。
许仙开着玩笑安慰她道:“拿多了冠军,偶尔拿拿亚军也不错嘛。”
陈琳琳一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堂堂岭南双雄,什么时候看得上亚军了,那都是失败者的安慰奖,她哽咽着说道:“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换个搭档,肯定能拿冠军。”
许仙点点头:“这倒是,那你说,该换谁呢?”
这么冰冷的话语居然从许仙的嘴里说出来,叫陈琳琳不由得一愣,连哭都忘了。
许仙接着说道:“有人说混双赛是女棋手之间的较量,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也大差不差,它反映的是棋界目前的现状,那就是男棋手要比女棋手普遍强出一档,因而女棋手就成为了混双赛中的短板。
从这盘棋来看,那个王丹的实力明显要比你高出一筹,这你承认吗?”
陈琳琳撇了撇嘴唇,有点儿不服气,因为两人还不算真正的单独较量过,但是她知道,以许仙的水平,看得一定比她更准。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许仙又问。
“她天赋好?训练刻苦?”陈琳琳胡乱说了两个理由。
许仙摇摇头:“要说天赋,你也是万里挑一选拔出来的,不输任何人;要论刻苦,她在业余校队,哪有我们专业体队的训练刻苦。我的看法,她赢你就赢一点,她的心气儿比你高。”
“心气儿?”
“这个姑娘,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不管他是男是女。”
说到这里,许仙叹了一口气:“咱们岭南队一直以来都是男棋手当家,相比之下,女子棋手的成绩差点儿意思,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尤其有这么好的条件,可为什么女子就出不了这么好的成绩呢?
我想这和男棋手在历史上取得的优异成绩有点儿关系,耀眼的光芒很容易晃花人的眼睛,雄伟的高山有时也会叫人失去攀登的勇气。琳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战胜我?”
“我……战胜你?”突然来这一遭,陈琳琳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嘛,多少男棋手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就更不可能了,你知道,我一直是在向你学习的。”
“那怎么不可能呢?”许仙反问道,“我也是人,也有缺点,也会犯错误,能赢我的棋手不是一个两个,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其中的一个呢?”
陈琳琳低下了头,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没有想过。”
“我希望你想一想。”许仙道,“我一直认为,男女棋手之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水平差异,这个王丹的出现坚定了我的想法。从她的棋里,我读出了无穷的自信,这个女孩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不管是她的队长,还是我这个所谓的‘第一人’。这是很难得的品质,有了敢于超越的自信和勇气,才能够迈出超越的步伐。”
陈琳琳回头看了王丹一眼,实在没看出什么难得的品质,这就是个没心没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妞啊。
好半天,陈琳琳才说道:“师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要我以你为战胜的目标,就好像要一只燕子突然生出征服天空的雄心一样,实在有些难为人,既然你这么看好她,就先让她来做我的对手吧。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永远都不会停止前进的。”
许仙欣慰的点点头:“这再好不过了,我还等着和你一块儿一雪前耻呢。你刚才说换个人和我搭档,我实在想不出咱们队里还能换谁来。”
“啊?”陈琳琳一愣,“你还要参加双人赛啊?”
许仙耸了耸肩膀:“为什么不呢,我觉得双人赛很有意思啊。”
陈琳琳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很多顶尖棋手都不下双人赛的,嫌队友碍事,自己还净生闷气。”
许仙想了想,道:“这个应该因人而异吧,确实有人觉得双人赛不是正规的比赛形式,纯是瞎胡闹,不过我倒有点儿不同的看法。
象棋是模拟战争的游戏,而真正的战争,不只有内部各兵种之间的协同作战,还有盟友之间的相互配合,彼此支援,甚至后者有时更为重要。
我觉得双人比赛的形式就很好,它很好的模拟了这种情况,拓宽了象棋的边界,丰富了象棋的内涵,也增添了别样的乐趣,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琳琳,你可要加油啊,咱俩组队要一直是这水平,下次撞到这俩人还得输,屡战屡败,未免有损岭南的威名。”
陈琳琳缓缓点头,心中却想着回去就赶紧跟教练打小报告,一定要把师哥从错误的道路上纠正回来,未来的全国冠军要是下多了双人赛,被臭棋篓子带坏了,那她可就罪莫大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