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咎微挑挺秀双眉,沉声道:“替罪羊?”
寺汐道:“不错。我经常干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我需要随时准备着一个替罪羊。当我的这些勾当被人发现以后,就把替罪羊踢出去背锅。而我,只需要换一个身份,便可以继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易无咎瞪大了眼睛,良久方才喃喃道:“好阴险,好无耻。只不过,你不怕替罪羊把你的事全部抖搂出来?”
寺汐哈哈大笑道:“请问,你现在是替罪羊么?”
易无咎道:“好像是。”
寺汐又道:“你现在知道什么,你又能抖搂出一些什么?”
易无咎沉默半晌,道:“现在,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全部抖搂出去。”
寺汐施施然坐下来,伸出右手指着帐外,道:“请,我不拦着你。我很快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另外一个你绝不会认识的人。然后,你未必会安全脱身,但是青港村一定会遭到我的疯狂报复,锁魂瓶里的灵魂也会永世不得超生。”
易无咎死死盯着寺汐。她的声音又脆又甜很动听,她的手指又细又长很漂亮,但如果眼睛能杀人,寺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寺汐将贝贝扔了回来,道:“我本不指望你帮我杀人,也已承诺不再随便杀人。现在,你可以选择跟我走或是离开,我不会再强迫你。”
她的眼角忽然弯下来微微一笑,眼波流动就像阳春三月的横生春水,轻悄悄地道:“我保证,如果你能安然无恙离开皇宫,你便自由了。”
寺汐大摇大摆走出帐篷,走进食堂,用完丰盛早餐,飞身骑上独角马,召集本部兵马奔走集合。
整个军营忙而不乱,除了马蹄声和盔甲撞击声,再无其他杂音。
御林军,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
只需半柱香时间,一块宽阔高地已密密麻麻站满御林军。寺汐骑着独角马来回穿梭,整饬下属队伍。她的眼角斜瞥着某个方向,嘴角微噙一丝笑意。
那个方向,易无咎混在骑兵队列中,面无表情地遵循口令牵马、勒马。他跟着来了,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独自离开皇宫。这个地方禁卫森严,他若是像没头苍蝇一般胡乱冲撞,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各方阵迅速列阵完毕,寺汐轻勒马缰,独角马也已稳稳停在本部队伍前方。
蹄声如雷由远而近,十几匹快马狂奔而至。御林军大统领金盔金甲,战马亦由金甲裹身,勒马挥手,数千骑士齐声呼喝,声震云天。
贵为皇族的御林军大统领策马徐行,缓缓走过队列,中气十足吼道:“圣上与皇子很快便到,兄弟们要精神点。”
“嗬嗬嗬……”骑士齐声应和,林鸟惊飞。
大统领抬手下压,数千骑甲立刻鸦雀无声。
便是一向苛刻的大统领,此刻也已面露满意之色。这支军队的军容之整肃,军纪之严明,实不愧为皇家嫡系部队御林军。
东方日已将升,霞光万道,青紫深红。天地辽阔寂静,远方隐隐传来闷雷之声,那是无数铁蹄踏地发出的声音。
一彪人马如龙,旌旗蔽空,携裹冲天烟尘滚滚而来。当先一人紫金冠,黄龙袍,龙威燕颔。
东门大开,两侧重兵甲胄鲜明,剑戟如林。那彪人马更不停留,直往高坡席卷而来,一会没入山林,人马不见,唯见烟尘如云,一会奔行平野,气势如虹。
旌旗缤纷两河道,战鼓惊山欲颠倒。
身着黄龙袍之人单人独骑,早已一马当先冲到御林军阵前。双腿轻轻一夹,座下那匹雄骏战马忽然四蹄腾空,直奔临时搭就的高台。马喷鼻气,霎时如钉子般纹丝不动。
御林军大统领早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轰,甲士齐齐单膝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千人之口竟如一人发声,雄壮威武,响遏行云。
乾元帝国皇帝元无极挑龙眉,睁凤目,不怒自威,微微颔首道:“平身。”他的声音冲淡平和却凝而不散,好似在每个人耳边言语。易无咎心头微凛,这位帝皇的修元实力看起来也是深不可测。
“轰”,众甲士起立,动作整齐划一。
十二名身着鲜明甲胄的皇子策马奔来,一字排开列于高台下。尊贵已极的十四位帝国皇子,除了遇刺养伤的元思贤和身份殊异的大皇子以外,其余诸人尽皆到场。
死寂丹田中,小衣忽然轻微动了一动,道:“咦。”
易无咎垂目内视,心道:“怎么了?”
小衣道:“我嗅到了一丝至阳至烈之精金的气息,这个皇帝身上也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易无咎咧嘴笑道:“不如我们用蟠龙戒查查看,这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小衣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想死么?”
易无咎怔了怔,道:“不,我不想。”
小衣道:“你如果不想死,就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动小心思。因为这里有高人,以我目前的实力对付不了。若贸然运转元气,难免不会被他们发现。”
雄视天下的乾元帝皇已自腰间拔出一柄彪炳金刀,高举头顶如烈日光耀,威严发声道:“大哉乾元,万国咸宁。”
御林军齐声和道:“秘境之中,山曰龙门,上有桐树,高有千寻。不蔓不枝,中多孔洞,树根深邃,四方延伸。”
原来这山,名曰龙门山。龙门山上有一棵梧桐树,高达千万丈而不分枝,如天柱般的树干纹刻诸多玄妙纹路,树根直抵大地深处,树冠则达浩渺苍穹。梧桐树旁,上有千仞雪峰,下有万寻深渊。雪山冰水融汇,深渊激流无时无刻冲向这颗擎天梧桐。
每逢冬季,萧萧寒风皑皑飞雪侵凌,每逢夏日,蓝色闪电晴空霹雳撞击,其根不死,遇阳重生,每日清晨百鸟鸣叫,每日傍晚鸟雀栖息。一年四季,万千飞禽在树上啼叫不休,孤单走兽在树下低徊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