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临丹洞鹤归时,月冷中天果熟迟。曾游仙迹见丰碑,稻田还拟种灵芝。
寺汐淡淡笑道:“申屠,你看这九层灵芝培育成熟的机率有几成?”
申屠承天道:“管他娘的几成,我看一定是十成。”
“我也觉得是十成,十成十的成熟不了。”山坡林间忽然有人影浮动。
几位风姿各异的青年缓步而来,其中便有长发披肩的风狼居盟主云陌:“申屠,数日不见,你居然和暮雪城搅合到了一块,小弟甚是佩服。”
申屠承天的脸沉了下来,冷声道:“凭你云陌,还不够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云陌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森冷一笑。他身边一位贵介公子却嘿嘿笑道:“若是我慕容辽天,不知能否说得上话?地隐土灵珠,天现青龙珠,暮雪城精心修整这块风水宝地,打算给谁做墓穴呢?”
申屠承天冷哼一声。
忽然黑影闪动,慕容辽天脸色大变,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脸上早已挨了重重一巴掌,牙齿夹带血水喷吐出来。
香风袭人,寺汐凭空出现在眼前,缓缓将玉白小手收回袖中,冷冷道:“怎么,找揍?姑奶奶便如你所愿。”
连彭博在后面煽风点火,笑道:“城主,打人不打脸。何况这位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乾元四岳之一,侍中慕容大人的唯一儿子的唯一儿子。”
“哦,原来是一位孙子。”天羽嘿嘿笑道。
寺汐冷笑道:“装孙子的,一般都是狐假虎威的银枪蜡样头,若不是有老子撑着,狗屁都不是。云陌,如果这就是你的后台,今日起你那三千亩药圃可以改姓暮雪城了。”
云陌神色变幻不定,终于咬了咬牙,沉声道:“三场定胜负,我要赌你这一百亩药圃。”
“老娘没心情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三番两次到暮雪城来挑衅生事,当老娘是泥捏的吗?”寺汐的语气冷厉如冰。
“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慕容辽天看似凶狠的瞪着寺汐,内心却多少有些忌惮。他摸着已肿胀青紫的下巴,气势上已然输了几分。
乾元山脉的种药势力,无人不知寺汐,无人不对她有一些忌惮。慕容辽天早已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传说,因此若说不忌惮肯定是假的,更何况刚刚还挨了重重一巴掌。
林间枝叶摇动,无数甲士涌现,各个银盔银甲,钢刀雪亮。
当先却是一位黑甲将军,朗声道:“御林军离火门统领秦中,奉骠骑大将军贝大统领之命,率三千甲士到此拉练。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乾元帝国铁例,军不可扰民,秦统领可还记得?”申屠承天冷喝道。
寺汐秀目微眯,碧绿的眸子绿得就像暗夜潜行母老虎的眼睛。区区百亩黄沙地,居然惊动侍中和御林军大统领,显然已有大人物同样对丹堂势在必得。
“京畿重地,若有叛乱谋逆之人,秦某尽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秦中长枪斜指,厉声喝道。
“哦,秦统领是来拉练,还是来擒拿谋逆之人?”寺汐忽然笑了,笑容却冷如寒冰,她的声音也冷得像冰。
秦中的眼神却变得炙热,他一向喜欢冰山美人。越冰冷,越美丽,他就越喜欢。秦中于是潇洒地抖出碗大一朵枪花,喝道:“大胆。御林军办事,你也敢质疑?”
“哦,此地可有谋逆之人?”寺汐问道。
“有,就是你。”秦中的声音变得玩味。
“哦,可有人证和物证?”寺汐道。
“我便是人证。”慕容辽天捂着牙关,脸色阴冷道。
“我也是人证,我还有一些物证。”云陌嘻嘻笑道。
“谋逆?”寺汐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瞅着申屠承天道:“申屠,你有没有后手?”
申屠承天脸色已煞白,喃喃道:“我没料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所以我没准备后手。”
“也罢,都是蝼蚁,杀光便是。”寺汐淡淡说道,湖绿色的清澈眼眸闪过森冷杀机。
寺汐杀过很多人,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她今天没有裹黑袍,也没有易容。她今日若杀人,绝对找不到替罪羊,今后也必在帝国再无立足之地。但是,寺汐这女魔头的杀性一旦起来,便不会顾忌这许多。
易无咎当然不会由得她滥杀,因此牵累一众无辜,赶紧站了出来,道:“寺汐,别乱来。只要申屠承天不死,暮雪城无一人会死。否则,暮雪城无一人可活。”
“给我理由。”寺汐道。
“因为慕容侍中和贝大统领所谋必大。所谋若大,便一定不会拿他们的乌纱帽给我们陪葬。”
“原来如此。只要我能活着回京都,以我爹的身份,他们私下勾结调兵之事就能上达圣听。事情轻重全在我口,就看他们敢不敢撕破脸面。”申屠承天也是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透。
话音未落,他便觉身体腾空而起,两耳风声呼啸,笔直往山下坠去。
秦中已策马急追,人去声留:“离火门部属随本将追杀逆贼,慕容公子,有劳你在此守候,若无我等消息,万勿轻举妄动。”
三千甲士就地转身,杀下山去。
慕容辽天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冷冷笑道:“废物,一群废物。”
云陌居然也不着急,盯着天羽笑道:“你们跑不掉,我们也打不起来。咱们不如按老规矩再赌一局?”
天羽冷冷道:“赌不赌已不重要。”
云陌笑道:“看来你很识时务,赌不赌确实已不重要,因为自今日起,乾元山脉将不会再有暮雪城。”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眉间渐渐蹙起深重的杀意:“因为,我们要毁掉这座土城。”
天羽忽然笑了,他摩挲着胡子拉渣的下巴,嗤笑道:“很好。就凭这句话,自今日起,乾元山脉将不会再有风狼居。”
云陌眼角微微跳了跳,沉声道:“谁说的?”
天羽冷冷道:“你天羽爷爷,我说的。”
云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道:“乖孙子,只可惜你说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