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道拍了拍衣袖,悠然找了块石头坐下,道:“没有任何人逼你。你可以自行选择修炼或是不修炼,也可以选择什么时候开始修炼。”
他居然开始盘腿而坐,打坐入定了。
易无咎瞧着这池玄水,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问道:“请教师兄,以前的学长如何使用这个池子修炼?”
长道闭着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慢悠悠说道:“抱歉,我也不知道。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无人用这个池子修炼过。”
易无咎眼皮微微跳了跳,道:“为什么?”
长道道:“因为进入屯蒙书院的几乎都是修元者,几乎没有炼体者。没有修元者愿意耗费宝贵的时间,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来炼体。”
易无咎嘴角微微抽了抽,强笑道:“师兄,书院中也许应该有其他修炼方式,是不是?”
长道微微笑道:“当然有。”
易无咎刚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长道却已接着说道:“屯蒙书院大学,武院至少有八八六十四种炼体术,丹院的丹药炼体和器院的锻造炼体也是各有所长,但是在神院,却只有这一种炼体方式。”
易无咎的笑容立刻消失,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
长道又道:“据说在屯蒙书院,神院的玄水淬体法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的禁忌之术。所有这些禁忌之术,如果没有至少两位院长首肯,便绝对不能启用。”
易无咎已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道:“既然如此,想必我也是无缘使用这玄水淬体了,是不是,师兄?这真是不免让人心生遗憾啊。”
易无咎居然言不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长道眼睛微微睁开了两条缝,嘴角挂着一丝奇异笑意。他的声音一向很温和,只不过因这山洞回音显出几丝诡异:“你不必遗憾,因为你已能够使用。”
易无咎瞪大了眼睛,道:“可是,可是两位院长……”
长道淡淡道:“神道子老师是大学神院院长,神道藏老师恰好是太学神院院长,所以他们既已首肯,你便有资格使用这玄水淬体了。”
易无咎目瞪口呆,喃喃道:“堂堂太学神院院长,整天闲着无事呆在大学神院做什么?”
长道嘴角又已勾出一丝奇异笑意,道:“因为太学神院连一个学生也没有。在你来之前,屯蒙书院太学和大学的神院加起来只有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就是我,长道。”
易无咎再次目瞪口呆,道:“师兄的意思是,名列堂堂屯蒙书院四大分院之一的神院,算上太学与大学,只有我们两个学生?”
长道道:“不错,只有两个学生,也只有两位老师。这硕果仅存的两位老师,恰好便是两大分院的院长大人。”
易无咎搓了搓手,道:“如此说来,我若哄得神道藏老师高兴,便能成为太学神院的学生,是不是?”
长道斜睨易无咎一眼,嗤笑道:“熊孩子,你想什么呢?便是师兄我,现在也依然只是大学学生而已。”
易无咎怔了怔,狐疑道:“真的假的。”
长道傲然道:“当然是真不假。神院太学之所以学生数量为零,一则因为大学神院学生太少,二则因为太学神院的入学标准为书院最高。”
易无咎目光闪烁,忽然笑道:“师兄,莫非因为本无学生选择,神道藏老师索性便将标准定得高一些,如此也算面上有光,是不是?”
长道面露尴尬之色,重重咳嗽了几声,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瞎说什么呢?”
他忽然面色一端,煞有介事道:“师弟,你来此地所为何事?若为修炼,师兄为你护法,若只为闲谈聊天,你知道,师兄一向是很忙的。”
易无咎笑道:“我当然知道,师兄一向很忙,很忙。”他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接着道。“既然已来,我自不会轻易放弃。屯蒙书院的禁忌之术?嘿嘿,我倒想尝一尝,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他随手除去身上长衣,竟是迈开双腿便向玄水池中走去。双脚甫一踏入,浑身青筋已然暴起,丝丝缕缕纹起在白皙结实的肌肤之上,显得格外狰狞而恐怖。
长道平静面容掠过一丝欣赏之色,沉声喝道:“师弟,站住。”
他指着不远处一方石台,道:“石上有坑洞,仅可容一人。此洞承接山中隐泉水,长年清水不断,你可舀玄水入坑洞,配比为一比九即可。”
易无咎道:“多谢师兄指点。”
长道微垂双目,道:“不必谢我,万事小心为上。因为便是一比九的玄水淬体,也已极为危险,你且用心修炼,师兄在此为你护法。”
微弱的火焰忽然袅袅散去,溶洞再度沉入万古黑暗之中。
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一月时间,似乎眨眼即过。这一日,屯蒙书院大学部的斗武场已是层层叠叠,人声鼎沸。
没有课业的学生几乎全都来了,许多有课的学生也翘课都来了。
身为书院十大高手之一的武院大学学生罗定玉,居然接受一名神院大学新生的挑战,这消息早已被传得人尽皆知。
这本是一场看起来没有丝毫悬念的比试,本不值得如此关注。只不过,屯蒙书院斗武场虽已打过数不清次数的架,却似乎第一次有神院学生参与。
一向人丁稀少、与世无争的神院学生,居然也来争强斗胜?光是这一点,便已足够引起好事者的好奇和关注。
一名刚入学的新生,而且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炼体者,居然敢挑战书院十大高手之一的罗定玉,这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在许多人看来,这人若不是个疯子,就一定是个傻子。
而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罗定玉居然答应了。莫非罗定玉也是个疯子,或者是个傻子?
所以很多人都想亲眼看一看,神院的傻子怎样被武院的疯子痛扁。
莫勇也想亲眼去看一看,只不过他没有看,因为他实在很忙,忙得没时间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