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放如箭,两岸青山如怒马群狼,奔腾掠过。排头受巨浪冲击,溅起无数浪花飞沫,劈头盖脸倾落。周到背负双手,周身似有无形屏障,浪花激散飞开,没有一滴近身。
领排老汉见状精神大振,指挥排尾艄公转桨,排头艄公定舵。
那巨大木排硬生生在激流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百余米宽的排尾贴着水面滑过那巨大漩涡。随着排尾艄公齐声厉喝,几支长桨直插涡心,排头那几个艄公开始疯狂转桨。
巨排以漩涡为圆心划了一个半圆,排头在旋转中悍然随江流向前冲去。
姬青枫祭出的青光如护罩,隔绝了江水对木排的冲击。青光隐隐如天幕,木排居然毫发无伤。
“好。”既出漩涡,放排汉子们齐齐高喝了声彩。
前方江流,诡异地变得波平浪静,连两岸的江水回流也已消失无踪。
易无咎浑身汗毛忽然倒竖起来,一种沉重莫名的危机感强烈涌来。他一个箭步,抢到了周米宝身前。
周到双眼微眯,喃喃道:“终于要出现了吗?”
深不可测的江底似有庞然大物潜游。木排正下方,居然有一个直径达数百丈的漩涡在缓缓成形。巨大的环形水流旋转下冲,形成一个无比巨大的漏斗。江水迅速向下倾泻,木排随之缓缓下沉。
眨眼间,水面已高过人头。放眼望去,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均是滔滔江水。只有头顶数百丈方圆一片天空,如一个颜色洗练的蓝色圆盘。
领排老汉面如土色,手中铜锣“当啷”掉落排上,全身瑟瑟发抖。
“咔咔咔咔咔咔”,排身悬空,巨大自重力已令扎排木绳不堪重负。姬青枫闷哼一声,青色元气如流光在排面流动,死死稳住木排不使崩裂。他的手臂已青筋爆出。
排头排尾插入漩涡圆壁,随环形水流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木排中部缓缓下沉,已扭成了一个诡异的“V”字形。
一个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在浑浊的江水中无声滑动,忽然笔直往木排撞来。
“在这里。”易无咎叫道。身体微微弓起,旋即弹丸般冲入漩涡,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
“砰”,一声闷响。巨大黑影晃悠悠向后翻滚,易无咎却从江水中冲天而起。高高跃起数丈,易无咎凌空一个翻身,双脚往天上一蹬,再度如利箭笔直射入水中。
急速旋转的巨大漩涡,忽然杂乱无章地翻涌浊浪。
周米宝冷喝道:“中。”纤柔细指轻弹,一缕紫红色光芒乍现即逝,“啵”的没入江水,轰然炸响。
浑浊江流中,突兀传来一声狞厉沉闷的哼鸣。一头长约十数丈的巨大水怪破浪而出。
似龙非龙,似蛇非蛇,身披鳞甲,腹生四爪,阔嘴长吻,利齿森森。
“区区一头猪婆龙,龙之血脉早已无存,徒留似龙非龙之躯,也敢在此肆虐?接剑。”周到喝道。右手手掌摊开,掌心凭空出现一柄火红长剑,红辉流溢,光芒吞吐。
火红长剑脱手飞出。
白浪排空,一条人影从江水中冲出,恰好抓住这柄火红长剑,不偏不倚落在那猪婆龙头顶。任那水怪嚎叫摇晃,易无咎双足如钉,毫不迟疑高举右臂,火红长剑带起一缕炙热劲风刺入怪物脑中。
猪婆龙阔嘴抽搐,巨大躯体垂落,再无声息。巨大漩涡轰然塌落,木排重重砸回江面,掀起排天巨浪。易无咎擒住猪婆龙尾巴,随手甩向排心,笑道:“我们待会吃烤肉,大补。”
但是,猪婆龙忽然诡异地炸开了。四缕刀光如雪,破开坚实厚重的铁心木就像破开一张白纸容易,然后破开猪婆龙的肚子,好似四条银鱼从水中跃出。刀光之后,是四个贤人境界的水体修元者。
间不容发之际,易无咎腰部极致扭曲。刀光贴着易无咎的胸部和腰部划了过去,猛然变向斩向他的头部。
但是,易无咎的火红长剑忽然掠出一个半圆弧线,四柄长刀被切断。而他的左拳已轰中一个水体修元者的面门。
那人脸部中拳,脑袋猛然向一边歪去,如枯叶般跌入江中。另外三人也已翻身而退,跃入江流,顺手斩下了一个放排汉子的人头。
鲜血如喷泉般彪出。阳光下的鲜血,恍如盛开一朵残酷而妖艳的恶之花。
周到忽然如箭一般刺入江中,“砰砰”两声巨响,溅起数丈高两条水柱。水柱顶端,两人袅袅浮空闪现。
戴着高而阔大的斗笠,遮住了枯瘦而丑陋的脸庞,穿着漆黑的紧身短靠,衬托得身子瘦长而结实。他们的面目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人面如淡金,一人面如焦炭。
他们的身形在江风中扭曲飘荡,便如两个索命的幽魂。
周到也已破水而出,浮空而立,淡笑道:“想不到多年不见,古氏兄弟依然干着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
面色淡金者冷笑道:“想不到今天你会来,想不到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让人讨厌。”他的声音尖利刺耳,就像生锈的铁器在相互刮擦。
周到道:“古三垚,谁给了你们勇气,胆敢与古三鑫来凤凰山为盗?”
古三垚脸色忽然扭曲起来,变得狰狞而恶毒,他的喉咙间嘶嘶作响似乎毒蛇在吐信:“也罢,既然你来了,我们便做个了断。几十年来,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亲手用剑刺穿你的咽喉,然后看着你痛苦地挣扎着慢慢咽气。”
周到不再说话,探手微招,火红长剑已离开易无咎,出现在周到掌心。
江水激荡,落叶飘萧,江风似乎刮得更加猛烈。
古三垚的瞳孔猛烈收缩,沉声道:“灵兵赤炎。”
剑刃徐徐转动,如一条红色丝线竖立在两眼之间,赤红剑身似有风起云涌。厚重男声从剑后徐徐传来,在江风中凝而不散:“不错,自带风属性的灵兵赤炎剑,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焚尽天下诸邪。”
古三垚格格尖笑道:“大地群山,为我所用,镇压天地万物。”他的手中已出现了一对大锏。黄金色的大锏,锏身沉重,棱角尖锐,正是破剑的利器。
面如焦炭的古三鑫也凄厉尖笑起来,猛然头下脚上,“啵”一声投身没入江涛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