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主金飞云早已笑吟吟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既不高,也不低,就像平日说话一样,但是却远远送到中央广场的每个角落,就好像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两年一度的青港村潜龙战开战的日子。三十二位少年将捉对厮杀,决出优胜者,代表我们参加沉沙城的比赛。”
金飞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下面,我们有请本次比赛的六位裁判。”
东首、南首、北首三座酒楼,六条人影飞了出来,飘飘落在擂台上,当先三人正是周到、姬鸿泰和夏至。
比赛的抽签方式非常简单。三十二签,数字分别从一到十六各有两张签。
其中周米宝默认数字是一,自动分在上半区,第一个就要登场。姬青枫和夏沐灵默认数字是十五和十六,自动分配到下半区,分别在最后两战出场。
周到将剩余二十九个签往空中抛去,任由参赛者随意去抢,然后根据各自签上的数字,决定对战的轮次与对手。
只有一张签慢悠悠落在地上,没有人抢,这张签属于没有及时赶回的易无咎。抽签时没有赶到也许没有关系,但若轮到他上场时还没有赶到,他便只能被判负。
抽到一号签的少年有些失魂落魄,他独自一人站在擂台上,脸色已是有些发青。
能被提选进入三十二强的少年,实力自然不会太弱,自然想走得更远一些,但是他的运气却实在有些背。
他盯着自己的手,他有些恨这只手,怎么会抢到这支签。
周米宝俏生生站起来,玉足轻轻一点,就像一朵云霞轻飘飘落到擂台上。粉荷色罗裳,瀑布似长发,脸颊又粉嫩又水灵,眼睛又大又明亮。
乌黑发亮的长发被一个金色发夹拢住,晶莹生光,耀眼生花,衬得白皙粉嫩的肌肤越发莹润如玉。
人如清荷淡雅色,面若芙蓉灿生香。
神色清丽的少女虽然并未完全长开,但已如东方朝霞,照亮了擂台,也惊艳了时光。
四周观战席安静了半晌,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本是一脸沮丧的对手眼睛也是一亮,眸中莫名多了些神采。
人传周家家主极美,今日一见,更胜传言。光这一见,便已不虚此行。
乌黑长发轻轻掠过面颊,周米宝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尽,她望向当值裁判,轻声问道:“姬摇风爷爷,比赛可以开始了么?”
姬摇风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手掌往下轻挥,淡喝道:“比赛开始。”
若论临战反应,那少年在同辈中已算顶级。姬摇风话音未落,他便已飞身向后退去,几乎与此同时一柄长剑便已出现掌中,抖出碗口大无数个剑花。
他并没打算与周米宝正面交锋,而是试图避其锋芒,于乱战中觅到一丝胜机。
他很快发现,他的判断和战略似乎极为准确,几乎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因为他居然很快和周米宝对拆了三十多招,而且不呈败相。
周米宝虽然总能追上他,总能使出许多非常精妙的招式,但是他总能巧妙地躲开,甚至在躲闪的时候还能反击几招。
他越打下去,就对自己越有信心。因为周米宝已是青港村少年一代无可争议的第一高手,甚至已是沉沙县声望最隆的少年高手,但是周米宝居然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他开心得简直快飞起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至很不开心。她忽然重重放下酒杯,“砰”的一声响,把身边已昏昏欲睡的一个老头吓了一大跳。夏至怒哼道:“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没有人回答,因为夏至盯着的人是夏沐灵。她盯着谁,谁就得马上回答,如果谁搞错了,谁就会倒霉。包括夏沐灵也一样。
夏沐灵只得答道:“她不是在搞鬼,她只是在等人。”
“她在等谁?”夏至怒道。
“易无咎。”夏沐灵冷哼道。
“我发现,这臭丫头似乎很喜欢等那个臭小子。”夏至盯着夏沐灵,面色越来越不善。
夏沐灵道:“她等她的,您瞪着我干什么?”
“我很好奇,你这臭小子究竟在干什么?”夏至似乎越来越生气了。
“我最后一个上场,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干?”夏沐灵简直惊讶极了,道。
夏至忽然狠狠给了他脑门一记暴栗,怒道:“你是吃屎的吗,你为什么不能让她多等等你?”
夏沐灵不敢躲,硬生生吃了一暴栗,揉着头,无奈道:“对不起,我坐远点。”
夏至忽然又给了他一记暴栗,怒道:“不准动,坐近点。”
夏沐灵苦笑着摸着头,试探着问道:“我是该不动,还是该坐近一点?”
夏至又抬起了手,忽然又放下手,噗嗤一笑,道:“只可惜她再想等,顶多也只能等一炷香时间。”
夏沐灵实在很不想说话,因为他这位奶奶实在有些喜怒无常,年纪越大越喜怒无常,只可惜夏至还在瞪着他。
夏沐灵只好咳嗽着道:“是的,如果一炷香时间不解决战斗,就一定会被判为战平。”
夏至呵呵笑道:“如果被判战平,绝对不是两人都晋级,而是两人都会被淘汰。”
夏沐灵道:“现在香已经燃了一大半了。”
香已经快烧完,只剩下绿豆大一个红点,红光在慢慢变成灰白色的灰烬。
少年忽然看到了希望,淘汰青港村第一少年高手的希望。
只要再坚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将成为战平周米宝,并且淘汰周米宝的那个人。
少年自己也会被淘汰,但是他不介意,因为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就一定有机会战胜周米宝。
只可惜他很快就已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在香即将燃尽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突兀一花,周米宝那绝美的俏脸已近在咫尺。
人生十几载,少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容颜。
紧接着,少年腰部感觉到一股柔力,就像风一样轻柔。这柔力像风一样,借着他后退的势头轻轻往前一送,便把他送出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