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信朝蒲杰挥了挥手,又握了握身前的婴儿床,表示自己一定不负所托。
蒲杰感激地抱了抱拳,又紧了紧背上的大包裹,踏上选拔台,和那几位结阵的弟子交流了一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滞便被送入了内庭。
内庭有一大片空地,本是弟子归里寻常时日选拔师们修行或切磋之地。
祝仁义和林幼乾依然还在缠斗,看上去还势均力敌。
不过看祝仁义脸色,却显得异常苦楚。
倒不是他打不过林幼乾,而是每多撑一会儿,林幼乾恐怕对祝仁义的不满就会多一分。
宗门地位森严,内门弟子对外门弟子,就如部队里的上级面对下级。
林幼乾要整祝仁义,真的不要太轻松。
比如林幼乾要组队外出试炼,指名道姓要祝仁义加入他的团队,除非祝仁义有后台撑腰,否则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至于出门在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很多外门弟子,就是这样被内门弟子给阴死的。
但是今天这事儿,他又不能不管,谁叫他是临时负责人呢?
杀一个蒲杰不怕,他怕的就是林幼乾为了斩草除根,连同那俩小孩儿也给杀了。
万一上级部门调查此事,发现这俩孩子资质不凡,林幼乾要背时,他也难免会担责。
担责程度,取决于这俩孩子资质的好坏程度。
如果够得上真传,祝仁义干脆自己抹脖子得了。
不过他见得蒲杰进来后,心里居然涌起了如见到救星的感动。
没办法,蒲杰太会来事儿。
祝仁义能在冯先师出差后被委以重任,还是某次两人吃饭聊天蒲杰给他递的点子。
而且蒲杰出的点子,绝不仅限于此。
五年来弟子归的修士,得他提点的,不是一位两位。
以至于祝仁义见得蒲杰主动进来了,第一念头就是想到他一定是有解决办法了。
果然,只见蒲杰撂下自己大包裹,在里面窸窸窣窣地摸了半天,摸出一淡黄色的浑圆珠子,突然朝着林幼乾狠狠砸了过去!
能和二阶顶级妖兽对抗的蒲杰,这一砸之力,连祝仁义都得认真对待,何况是林幼乾。
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逼得林幼乾想也不想,立即闪避——他完全忽略了祝仁义的攻击,甚至他认为,祝仁义搞不好还会替自己接下这次攻击,以讨好自己。
祝仁义确实装模作样地要去迎击此物,却恰好就那么错过了一丝。他双手抱剑,一脸玩味地望着林幼乾,还假巴意思地提醒道:“林师兄,蒲杰能力抗二阶巅峰妖兽,小心!”
不用祝仁义提醒,林幼乾听得这珠子的来势,就知道自己根本避不开。
本来他有很多防御手段,只是根本来不及自储物袋中取出,只好将灵力灌注于灵剑上,在身前一格挡。
毕竟是修士,蒲杰蛮力砸出的珠子,毫无意外地被灵剑精准地从中剖分,分别改变运行轨迹,撞在庭院的墙壁上,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直接被撞得粉身碎骨。
让人意外的是,蒲杰扔出珠子后,看都不看,直接跪倒在地,一脸惊惶的趴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地面:“林仙长,这是凡民无意间于郊外拾取的四阶巅峰妖丹,还请仙长笑纳。”
林幼乾其实已经相信了蒲杰所言,心里多少有些懊恼。
先前蒲杰砸出的的确是妖丹妖丹无疑,以他眼界,也能瞧出非是寻常之物。而且基本没什么重量,导致速度有余,攻击力却不足。
林幼乾见得蒲杰身材壮硕,能掷出如此速度的物品,自己大意之下,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自己被一凡人逼得提剑格挡,身为内门弟子,这面子实在搁不下。
骂了一声蝼蚁之后,他欺身上前,一剑朝蒲杰砍了过去。
祝仁义见得妖丹被毁,突然就来了底气,猛然冲上前去,先替蒲杰挡了这剑,随后骤然发力,火力全开,如狂风暴雨一般直接朝着林幼乾铺天盖地砸了下去。
林幼乾怎么都没想到祝仁义会突然起了熊心豹子胆,敢挑衅自己,仓促之下,也就只招架了数招,便被祝仁义挑飞灵剑,制住经脉,抛于地上。
祝仁义根本不给林幼乾开口机会,而是抢在前面,痛心疾首地道:“不瞒林师兄,这枚傲雪雷豹的内丹,冯总选寻了好久而不得。
蒲杰有心,终于寻来此物,本是要卖给冯总选的。
现在妖丹已毁,师弟我不知所措,只能待得冯总选归来之后发落。
您且放心,我已经给冯总选打了一道紧急传讯符,想必要不了多久,冯总选便会赶回来。
以洛长老和冯总选的交情,此事当能友好协商。”
蒲杰打的就是将冯步师的利益和这件事牵扯到一,由长老去对抗长老的主意。
一旦冯步师出面与洛书同协商,洛书同知道自己是秦其峰的伙夫,这件事基本就能息事宁人。
而祝仁义为冯步师的利益出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靠山,这种机会岂会就此错过?
不过在祝仁义看来,隐患并未消除。
祝仁义始终是对他下手了,而且又因为林幼乾毁坏了自己顶头上司求之不得的妖丹,在场弟子中就算有心站出来维护林幼乾,也完全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就导致在场所有弟子,迟早全都是林幼乾的打击报复对象。
然而他们又不敢公然对内门弟子下手,以根除后患。
接下来何去何从,他们是茫然的,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蒲杰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蒲杰敢出头,要没把这事儿摆平的能力,他自己也讨不了好去!
蒲杰早已起身,他笑咪咪地冲着祝仁义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走到林幼乾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叹道:“有一件事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加入洛仙长门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洛仙长就没又一次提及过我?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林仙长,至于上来就对我赶尽杀绝么?”
林幼乾本来听蒲杰的口气,似乎来头不小。
不过他确实印象中没有蒲杰这个人,只觉得这凡人认识自己师父,又知道自己名头,不是什么大事,多半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于是冷哼一声,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蔑地道:“蝼蚁,你且嚣张,还有你们!”
蒲杰被他这句话给惊呆了。
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内门弟子,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你特么的不想法缓解此间矛盾,让这帮弟子吃个定心丸,就不怕他们觉得反正特么的以后也是个死字,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你给做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老子就是来做了你的?
祝仁义也是一脸呆滞,这种人怎么混到今天都还没死,有天理吗?
他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林幼乾能奇迹般地修到筑基期的合理性,突然便想到一事,不由脸色发白,连忙轻咳了一声,拿眉眼挑了挑上方。
哦!
蒲杰秒懂,多半这孙子背后有长辈在庇佑他历练什么的。
会是谁呢?
蒲杰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冲着祝仁义道:“祝仙长,待会儿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搞不好就是灭族之祸。”
祝仁义见得蒲杰镇定得实在太过分,心里没来由地一颤:“这个.......这个......”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蒲杰也不解释,朝着空中摇头叹道:“看来我想低调都难啊!
好吧,我必须认清现实,低调这种气质,是和我的人设冲突的。
那我就正儿八经地告诉你,我是伙夫!
如果不懂,你就赶紧去问洛书同。
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敢担保你这一族,一根毛都剩不下来!”
装完逼后,蒲杰走过去一把掐住林幼乾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你就从来不想想,我特么一凡人,怎么能弄到连冯步师都弄不到的傲雪雷豹内丹?”
林幼乾虽然听不懂伙夫是啥玩意儿,不过蒲杰居然直呼两大元婴之名,还是使得他心里一惊,觉得这个凡人来头怕是真的不小。
不过他身份显然也不仅仅只是内门弟子那么简单,自然不能输了这口气,张嘴就骂:“白痴......”
"啪!"
林幼乾一句话没骂完,便被蒲杰一巴掌抽得门牙脱落,鲜血狂喷。
然而蒲杰是凡人呐!
哪怕林幼乾被封,肉身长期被灵力滋润,也不是一般人能伤害的。
可是他还是被蒲杰这一巴掌给伤着了。
“洛书同怎么跟个猪一样,教出你这么个弟子,气死老子了!”
蒲杰又是一巴掌抽向另一边脸,直接将他抽成了猪头,“你看,你家祖宗一定问清楚了我是谁,连老子这么羞辱你他都不出面。来,再嚣张一个给我瞧瞧!”
这一次,林幼乾是真的给吓着了,因为藏在他身后的那位长辈,连音都没给他传一个。
这得是什么伙夫,才能做到这一步?
由不得林幼乾不这么想,因为他的来头是真不简单。
一般人不知道,是因为他家祖宗觉得丢脸,从来没跟外人说过他的身份。
他家祖宗居然就是已故外事太上刘轻利!
堂堂大乘末期,还是宗门常执,换了是蒲杰,怕也觉得自己的子孙连个真传都混不到,还不如窝在刘家混吃等死得了,还加入什么宗门,简直丢人现眼。
然而不入宗门,等于天选之争大门对他关闭,所以林幼乾只好隐姓埋名随了母姓。
别人不知道,他却最清楚自己后台有多牛逼。
饶是如此,一个凡人如此羞辱他,结果自己的这个护佑使却连个屁都不放。
什么时候,伙夫居然这么牛逼了,比我祖宗还牛逼?!
蒲杰根本不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又是一顿大耳刮子抽去,眼看着就要将林幼乾给活活抽死了,才有一个传音传入他耳中。
“蒲小友,废他修为即可,可否留他一命?他是刘常执的后人。”
“你滚出来!”蒲杰根本不给他面子,直接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