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天只用了七天便返回了地下溶洞。
蒲杰望着双手空空如也的谢问天,苦笑道:“谢宗主,我以为不需要我说,你也应该会留点什么东西,以证明罗时连已经伏诛了吧?”
谢问天看上去心情很差:“出了点意外。
本来按我打算是在击杀此人后对其搜魂,随后再伪装成他的模样混出观秋城,以造成罗时连殒身于荒野的假象。
但是他和你一样,身边人实在太多。
为免打草惊蛇,我只好利用炼魂丹将其炼制成傀儡,使其一直呆在书房,造成其一直在书房活动的假象。
再利用别人发现他已经陨落的空窗期,从而顺利逃出观秋城。
我知道你见不到首级不会轻易相信。
没关系,咱们不赶时间。
你再指定一个人,这次我一定给你拿到证据。”
如果蒲杰身边没有依仗,他一定会让谢问天再去杀一个人。
这是作为一个杀手头目应有的谨慎,不能谢问天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谁知道谢问天是不是恰好利用常人思维的盲区,故意要再杀一人,从而取得蒲杰信任呢?
假如谢问天根本没有杀人,蒲杰如果暴露身份,就等于是将把柄送在谢问天手中握住,而他却无法以此来要挟谢问天。
不过现在嘛,自己身边有这世上顶级的高手守护,不信谢问天能翻出手心去。
本来他一开始是想直接拿出谢问天直接拷问的,甚至必要的情况下,不惜搜魂。
鉴于七绝说此人算得是可造之材,蒲杰决定给他一个让自己能放过他的机会。
“谢宗主,你有没有想过,罗时连该不该杀的问题?”蒲杰平静地望着他。
“都是为了活着。”谢问天不无自嘲地道,“该不该杀,他没有决定权。就如我与他无冤无仇,最后却被你逼得不得不对他下手一样。只要有人想他死,就算你不接,依然还有其他人接。”
蒲杰沉吟片刻,道:“好像是这个道理。拿纸笔来。”
谢问天毫不犹豫地掏出了纸笔。
蒲杰一挥而就,最后将信笺递给了谢问天。
谢问天瞧了瞧蒲杰写的内容,想都不想,一下将其撕得粉碎。
“这就是你的诚意?”
原来,蒲杰在信中将罗时连的身份写得一清二楚,最后还说自己成立的这个组织叫化门。以专门杀杀手而存在的组织!
合着你特么还是个好人,是不是太逗了点?
“可是这就是事实。”蒲杰似乎早就料到他有如此反应,坦然道,“其实我是潜门还是化门,难道效果不是一样的么?假如这世间的潜门知道我是对付他们的,你觉得我的处境,难道不比真正的潜门还艰难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可笑?”
确实,惹上杀手,蒲杰的日子比惹上寻常修士的麻烦大得多。
因为杀手以杀人为生,战力本来就比寻常修士强大不少,更关键的是谁也不会把杀手二字写在脸上。
一旦蒲杰身份暴露,他将终日活在惶恐不安中,也许不用杀手杀他,可能自己都会精神崩溃。
谢问天认真想了很久,再次拿出纸笔递给了蒲杰:“好像是这个道理。那你再重写一份给我”
“没问题。”
蒲杰很快就将书信写好后,再次递给了谢问天。
谢问天收起这封信后,却并不急于离开,而是脸色古怪地望着蒲杰:“我突然想通一个道理。”
“哦?”蒲杰一脸不解。
谢问天脸露微笑:“既然你做的是这么伟光正的一件事,想必整个天下都知道你的义举后,哪怕道化宗太上们再不情愿,估计也会在表面上支持你吧?”
蒲杰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化门被世人所知,你遭到杀手嫉恨,最终死于非命......作为你的遗孀,你说化门是不是应该对忆歆和小青另眼相待?”
谢问天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不由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了。
蒲杰当然明白他的笑代表什么含义。
如果蒲杰干的是杀手这个见不得人的行当,谢问天一定会和蒲杰合作。
毕竟如果蒲杰死了,吴忆歆和袁青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但是管勿用居然是一个忍辱负重,大仁大义的化门首领,情况还臻酒汇如谢问天所预料的那样。
他有婚书在手,能证明管勿用确实娶了这两个老婆。
道化宗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会善待吴忆歆和袁青。
不说有求必应,至少入籍道化宗问题还是不大的。
考虑到安全问题,她们要求谢问天搬到未宿城来与自己同住,也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样一来,管勿用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在哪?
不杀他,自己反而会被他给拿捏。
而这一刀下去,不仅斩断了这些桎梏,还给自己斩出来一个前程!
也就是说,蒲杰白纸黑字地将自己的化门写在了纸上,连带着把自己的命也写没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谢谢你,是你给了我机会,加入道化宗。”谢问天冷笑着,伸手就朝蒲杰抓来。
他抓住了蒲杰,便要伸手将其撕碎,哪知蒲杰却纹丝不动。
谢问天心道要糟,便要抽身而退,哪知自己的手却如粘在了蒲杰身上一样,根本就拔不动。
“格格!”蒲杰突然冲车谢问天妩媚一笑。
只是瞬间,眼前的蒲杰,居然幻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
谢问天心下大骇,知道今日恐怕在劫难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猛然逆行经脉,倒灌丹田,便欲引得元婴自爆。
然而他尚未运功,便有一股强大到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自手臂传导过来,不仅将其经脉尽数震断,连全身骨头都没一根好的!
眼看着他便如一滩烂泥一般,便要委顿于地,然而手臂上又传导过来一道灵力。
虽然其间蕴含的力量依然浩瀚无比,却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些生机居然在转瞬间,便将他碎掉的骨头全部给修复。
甚至连经脉都能连接起来。
不消片刻,他就完好如初,似乎从未受伤过。
当然不是!
他的修为没了。
“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期盼着你对我下手,好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蒲杰的声音,从溶洞深处传来。
“你是谁?”谢问天惊恐问道。
然而他才问完,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本来已经惨白的脸色,居然蒙上了一层死灰。
而那个如今已经变成一个风华绝代女子的“蒲杰”,则冲着蒲杰来处嫣然一笑,伸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整个地下溶洞,便如白昼一样充满了光明。
蒲杰终于走到了谢问天面前,轻叹道:“想不到吧,我也会众生语?”
原来,刚才蒲杰那句话,是用众生语说的。
谢问天下意识地以众生门回应,一下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蒲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我就说嘛,你一区区元婴,居然能深入荒野数万公里而不会遭遇危机,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谢问天已经慢慢缓了过来,不再如先前那般进退失据,而是带着明显的不屑表情横了蒲杰一眼,便一言不发了。
“怎么?觉得我会众生语,便是妖修化形而来,所以发自内心地鄙视我这个妖修的叛徒?”蒲杰一下就瞧破了他的心思。
谢问天干脆闭上了眼睛。
蒲杰一点都不慌。
而且他的心情还非常好。
不仅仅是能肆意装逼的原因,更主要还是这七天来,明曲歌的伤势得到了极大缓解。
虽然她的修为已经彻底散去,但是在秦其峰的帮助下,终于扛过了七情汇聚对身心的冲击。
当然,其中更有蒲杰的功劳。
是他通过《与君魂》,帮明曲歌承受了同等分量的情绪冲击。
如果不是蒲杰意志力实在强大,也许换一个人,恐怕也只能是给明曲歌陪葬。
在此期间,为了防备谢问天去而覆盖,自然是由董谷婵幻化成蒲杰的模样,代替蒲杰等待谢问天回来。
无论谢问天曾经是多么强大的妖修,又如何能识透琉璃净瓶的伪装?
“其实我有个朋友,觉得你在阵法上的造诣,远超一般修士,大有要扶持你一番的意愿,可惜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蒲杰好整以暇地道,“不过现在他想杀你的心,比我还浓烈。知道为什么吗?”
谢问天听得心里一颤,不由暗自后悔。
然而吧,也只是后悔罢了。
从他利用自己女儿来谋前程,蒲杰就没打算要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