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山巅,啸风寨。
先前在这里欢快宴饮得土匪们,如今已看不到。
张箫搜刮完了整个啸风寨,除了先前的那些金色羽毛,并没有收获什么特别的灵器法宝、神功秘籍,尽是些黄白俗物。
那些黄白俗物,大概值个十万两白银。
还是挺香的。
张箫心满意足地下山而去,对他而言,此次上山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诛杀那“坐山雕”陈云秋。
他估摸着,陈云秋十有八九还活着,应当是舍下他那群弟兄们溜了,那留下来的金色羽毛,或是陈云秋用了什么特殊的神通法门。
果不其然,当张箫下山远去后,一道巨大的黑影,在这萧索苍凉的啸风寨缓缓现身。
若是啸风寨还有土匪活着,看到了这巨大的黑影,心中定要掀起滔天骇浪。
“大……大当家,不做人了!”
他们恐怕会这样惊呼。
那道巨大的黑影正是陈云秋。
如今,他的身形竟陡然拔高了两倍有余,还长出了巨大的翅膀,嘴尖如鹰,遍体生有金色羽毛。
那金色羽毛正和张箫先前吸收的金色羽毛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金芒,令陈云秋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只巨大的金色鸟人。
“你……你给我等着,待我将这金翅鹏的妖丹之力悉数炼化,就来取你狗命,为我的弟兄们报仇!”陈云秋恶狠狠地道。
他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眸,清晰地看到了十余里外张箫的身影。
而且,那身影竟赫然是张箫的真身,而非易容而成的“北海剑皇”!
他的金瞳竟可以看破张箫化境的易容术!
张箫已越过了天狼山,直往山海关而去。
到了山海关,基本也就接近北荒大陆的凛冬帝国了,袁飞还未归隐时,这山海关便是由他镇守,抵御北荒的那些蛮族。
如今袁飞已退了下来,这镇守神州门户的重任,就落到了一位名叫赵洵安的将军肩上。
据说这位赵将军,自幼熟读兵仙、兵圣等大能所着兵书,还颇通炼气之道,修得儒道“贤人”之境,很是得当今北魏皇宫中袁飞那位义兄的赏识。
不过这些对于张箫来说,都和他没啥子关系。
他此去山海关,主要是顺路去听一位当世大儒的讲学,那位大儒据说已快接近儒道“君子”境界,可谓学究天人。
若是能抵达“君子”境界,便算是在“儒”这条大道上得道了,将修成陆地神仙。
要知道,整个神州大陆,自五百多年前,便再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位真正的陆地神仙。
由此可见那位大儒如今在神州大陆儒道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就是这么一位可称得上名宿的大儒,却不知为何要来山海关这等边陲之地讲学。
神州大陆上,修儒道的,数士子最多,喜好听讲学的,也往往是这些士子,而士子又大都分布在东越,所以东越讲学兴盛。
反观北魏,由于接壤北荒大陆的凛冬帝国,时常发生战争,多生慷慨悲歌之士。
这里的人们,武德丰沛,崇尚任侠,更有甚者,会鄙夷书生士子,笑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
因此,讲学之风在这北魏甚是凋敝,许多号称大儒的先生们前来讲学,都是无人问津。
可那位即将抵达神州儒道尽头的大儒,他就是要去北魏讲学。
他非但要去北魏,还要去那山海关,去那边陲之地讲学。
图啥啊?
谁也摸不透这位老先生的想法。
也没有人敢去劝他。
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脾气甚至比他的学问还大,大得让人怀疑儒家所提倡的“修身养性”是不是瞎吹出来的。
不过这些对于张箫来说,都不重要。
他只要知道有讲学可以去听就行了。
他只要去听就行了。
张箫赶过这么多的路,如今已访了神州大陆不少的名山大川、江河湖海,却只令那足有数百页的《浩然》中的十余页化作春风,吹进他的气府。
可见儒道炼气阶段,“游学”的关隘并不在于“游”,而在于“学”。
游学的目的,终究还是要落在“学”这个字上。
只可惜很多所谓的士子、读书人,本末倒置,游是游了,却只学了个屁回来。
山海关,边陲之地。
这神州大陆门户一般的存在,城墙高逾百丈。
此时不过十月,漫天雪花已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大地银装素裹,山川伏如银蛇,河流冰封千里。
张箫驾虎飞行近一个时辰,终于是抵达了这里。
虽天寒地冻,但好在路不算太远,而且他和小脑斧还有一身修为,因而不至于被刺骨的寒风给刮出冻伤来。
他径直往“寒江雪”而去。
“寒江雪”是一座酒楼,算是这山海关中为数不多能看的建筑之一。
那位当世大儒就是准备在此讲学,估计他本人也很无奈,实在是这山海关中没什么可以用来讲学的好地方了。
一位当世大儒,在酒楼里讲学,也是很稀奇了。
张箫离“寒江雪”还有数百步时,便看到许多衣着锦帽貂裘的士子们正堵在门口,甚为拥挤。
看来,那位大儒即便在这北魏的边陲之地讲学,也根本不必担心没人来听。
“能让这些士子们来这苦寒之地,还拉下脸来挤在酒楼门口,看来这位大儒的学问果然很了不起。”张箫暗暗忖道,加快脚步赶去。
他一到酒楼门口,就看到士子们都拿着纸笔在那里发愁,似乎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弄啥嘞?”
为一探究竟,张箫走近了些,只听得一位眉清目秀的士子吞吞吐吐地在那里吟咏着什么,一会儿吟着什么“可敬”,一会儿吟着什么“蚍蜉撼大树”。
就这样吞吞吐吐地吟了半晌,终于听得他一气呵成地吟道:
“可敬蚍蜉撼大树,
岂笑螳臂当铁车?
有朝一日鱼化龙,
扶摇直上九万里。”
吟罢,他便颇为自得地将那诗写在了纸上。
如此一来,张箫终于是明白了他们在什么。
好家伙,原来他们在吟诗!
就这?
大冷天儿的,搁酒楼门口站着,就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