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捷报频传,永福帝姬锐不可挡,燕云十六州已收复,如今大军打到了金国京师会宁府,就等着金主上降表。
京师一片欢腾,宫中的赵桓也自是欢喜。
他是胆子小了点,可他不傻。若能就此将金人赶到漠北,再也无力进犯中原,那他这帝位不就更稳了么?他也不是那等非得上赶着认金狗当祖宗的人。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私库被朱琏那吃里扒外的全送给了永福。还有父皇的,也被她扒了个底朝天。
父皇不悦,命他废后。呵,父皇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难道不想废么?朱琏数次违逆他的意思,早让他恨得牙痒痒,可他敢么?人家抱上了永福的大腿!
前几日,她说永福于国有功,当封赏其生母,应晋封崔娘子为皇太贵妃,并上尊号嘉德。现今崔娘子,不,崔太贵妃已经是父皇宫中郑太后之下第一人。
赵桓倒不是对晋封崔太贵妃有什么意见,只是这种事,哪需要她朱琏卖好?
就不能留着给他卖一个么?
好事都让她做尽了,他拿什么讨好永福?
想起空了的私库,再想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发妻,赵桓很是闹心。一旁服侍的使令卫猫儿很会察言观色,娇笑着让他喝酒,又给他揉心窝子,揉得他春心荡漾。
这小女子真是可人疼,一心一意的恋慕他,天真乖巧,和朱琏完全不同,看来是时候给她晋一晋位份了。尚仪太低,妃位太高,就才人罢。待她生了孩儿,再晋为妃。
两人正闹着,太监报皇后娘娘驾到。赵桓又是一恨,他身边的人似乎都被朱琏收买了,她想什么时候见他,就能什么时候见他。反倒是他,想见她还得费些周折。
朱皇后进殿,卫猫儿赶紧上前施礼,假装没看到官家的眼色,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她知道官家想让她和皇后娘娘争风,但这怎么可能呢?她不过是小小使令,皇后娘娘都不用动气,就能拿宫规治死她。
何况,皇后娘娘摆明了投靠永福帝姬。
她也想投靠。永福帝姬,比官家可靠太多了。
赵桓暗想猫儿什么都好,就是太知礼了。板着脸道:“皇后此来,所为何事?”
两人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再加上梦里那段不堪的记忆,朱皇后早将赵桓看透了,知道那俊逸潇洒、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一个怯懦自私、窝囊无能的灵魂。
眉间带了丝轻愁,勉强露了个笑容,走到赵桓身旁坐下,轻轻倚着他道:“大郎,我怕!”
朱皇后是个少见的大美人,当大美人如此含愁带怨,更平添了几分姿色。自诩为惜花之人的赵桓哪怕对她不满,此时也软了心肠,揽着她柔声道:“怕什么?有朕在,阿琏什么都不用怕!”
大言不惭,你有个鬼用!
朱皇后抱着他的臂膀,情真意切地道:“大郎,我怕你出事啊!”
赵桓一惊:“朕会出什么事?”
朱皇后轻叹一声,道:“大郎可还记得,咱们赵家天下是怎么得来的?”
赵桓下意识道:“太祖崩,传位于太宗,皇位来得光明正大。烛影斧声不过是民间谣言,不足为信。”
你丫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本宫跟你说的是这个么?瞎心虚什么?你家太宗怎么夺的位,当谁不知道。
朱皇后:“......太祖怎么得的天下?”
赵桓:“太祖德高望重,天意加身众将臣服,柴氏自愿禅位。”
朱皇后:“大郎,这会儿就咱们两个,别说那些个面子话了。谁人不知,太祖得位是因为手中有兵。”
赵桓摸头不着脑:“阿琏,你说这个做什么呢?”
你就蠢死罢!朱皇后掏出手帕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哀声道:“大郎,如今天下兵马,尽在永福帝姬之手。我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
赵桓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永福那一边的么?
朱皇后哭道:“我知道,大郎疑我投向永福。可大郎你想一想,夫妻一体,大郎若是不好了,我能好?我这一片苦心,无人得知!”
赵桓疑道:“什么意思?”
朱皇后:“永福得太祖赐神力,立下不世之功。又得群臣拥戴,臣民们信她敬她。大郎也不能不给她一分体面,但大郎是天下之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向她低头示好。我这做妻子的,只好委屈自己,奉承于她。”
赵桓将信将疑:“你是说,你讨好她都是为了我?”
朱皇后将身子转向一侧,捂着脸哭,“难不成是为了我自己?你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爹爹,天底下最盼着你好的,除了我还有谁!”
的确是这个道理,赵桓信了她是自己人,扳过她的身子温柔地道:“我知道你的心!”
你信就好。朱皇后就势扑到他怀里,哭道:“大郎,咱们夫妻大祸即将临头啊!”
赵桓不解:“你又说怕我出事,又说大祸,祸从何来?”
朱皇后:“咱们现下的处境,和柴氏一模一样啊!”
这个问题,其实赵桓早就考虑过了,别的事他可以不关心,和帝位有关的那是重中之重。但不以为然,“怎么会一样呢?永福是我赵家帝姬,是女子,难道她还能黄袍加身,逼我退位?”
朱皇后:“为什么不能?”
赵桓:“......她是女的!”
朱皇后:“汉朝吕后是女的,唐朝武则天是女的,辽国萧太后是女的,本朝刘娥也是女的!”
赵桓不赞同:“还是不一样。你说的这些,都是嫁入皇家,借夫借子才得以临朝。况且,除了武则天之外,其余人也没有正式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