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所居的端本宫内,朱慈烺令人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热情款待李自成三人。
其实应该再找几位东宫属官来做陪客,但属官们有的跑了,有的躲在家中,一时找不到,朱慈烺只好亲自待客。
因为这两日惊心动魄的经历,他对义军大感同情,觉得他们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更不是故意跟朝廷作对。
况且,父皇悄悄交代过,让他务必与他们打好关系,不使他们再生反心。
只是李自成和刘宗敏多年行伍,虽已尽力收敛,还是自带一股彪悍杀气,让他本能的不喜。
还是跟举人出身的李岩更有话说。
李、刘二人也没有被冷落之感,两人喝酒吃菜、吃菜喝酒,听太子和军师讲些什么之乎者也。
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们认为太子才华横溢,乃是他们生平所见最有学问的人。
七杀进门时,宴席正至酣时,喝多了的刘宗敏闹着要跟李岩拜把子,李岩十分无奈,暗想丢脸都丢到大明太子面前了。
朱慈烺没空笑话他,警惕的看着李自成,担心他也想跟自己拜把子。那可不行,他比父皇年纪还大。
“媺儿,父皇有何旨意?”七杀的到来,可算是帮朱慈烺解了围。
七杀一说来意,李自成和刘宗敏果然乐意之至。
刘宗敏拍着胸脯大笑道:“不就是杀贪官么?老本行!公主殿下放心,保证一个也不放过!”
李自成没喝醉,只是略微上头,比较含蓄:“公主说杀谁,咱们便杀谁。”
七杀:“也不能提刀便杀,得先礼后兵。”
朱慈烺也道:“没错,不可不教而诛。”
李岩:“请公主明示。”
七杀:“先在京城试行。”
朱慈烺和李岩:“试行?”
七杀:“对,以京城作为演练,若可,再推向各府。若中途有什么差错,也能及时弥补改进。”
李自成和刘宗敏:“还是不明白。”
七杀:“呵呵,听说你们制定了助饷定额?”
义军不向老百姓征收税赋,也没块固定的大后方,粮草后勤很成问题,军费基本都是吃大户。
因而进京后要求明朝官员“助饷”,并且根据职位规定了标准。
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卫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或三万,翰林三至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勋戚就不一定了。
但规定是规定,实际执行起来也不按规定走,主要看扛揍程度。
如果刘宗敏认为此官家中还有大财,便一直揍,扛不过去的,只好奉上全部家财,也许还会丧命。
扛过去了,就算暂时逃过一劫。
大顺之所以尽失人心,与他们进京后的这些做法很有关系。
七杀当然不会全盘照搬失败经验,与朱慈烺商量出了一个适中的数额。而那些之前已经捐尽家财的官员,则不在此例。
明日,便晓喻诸官,让他们三日之内按数额助饷。这是礼。
三日之内若不缴齐,锦衣卫和忠顺军联合执.法.队上门。这是兵。
忠顺军,就是义军。李自成建立的大顺政权目前已经取消,“大顺军”这个名号也不用了,但朱由检觉得“顺”字挺好,又加个“忠”字,赐号“忠顺军”。
七杀又给了李自成几个名单,说这几位家里有钱,让他特别注意。
第一位是大明首辅魏藻德,第二位是大明前首辅陈演,第三位就是皇后之父,原身的外祖父周奎。
明朝灭亡前夕,财政体系已经崩溃了,开不出军饷,导致军队节节败退,李自成步步进逼京城。
朱由检实在没办法,下令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捐赠白银充作军饷,以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首辅魏藻德为保住自家的财产,率先表示家无余财,反对征饷。有他带头,大臣们有样学样,没几人捐资。
朱由检无可奈何,将希望寄托在皇亲国戚身上,大臣靠不住,亲戚总能有点用罢?
命太监高定先跟周奎借钱暂时凑够饷银招兵买马,但周奎一毛不拔,说家里没有任何剩余钱财。
周皇后大怒,叫了他来狠狠训斥一顿,周奎迫不得已,答应捐五千两白银。
但回家之后,他又叫穷说没钱。
周皇后为了不让大臣们笑话,偷偷变卖首饰得了五千两,暗中派人交给周奎,让他以自己的名义捐赠。
周奎雁过拔毛,高高兴兴地扣下两千两,捐出三千两。
得知此事后,周皇后气得半死,可也拿他没辙,毕竟是亲爹。
还有陈演,也是误国的奸臣,尽出馊主意。
敛财倒是一把好手,也是因为家产太多,不便携带,又存着侥幸心理,他才没有及时逃离京师。
对于他们,真的用不着客气。真实历史中,陈演、魏藻德都投了李自成,也都被杀。
当然了,朱由检信任他们,也说明了他无识人之能,眼光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