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苟建正式上奏皇帝,北夷虽暂时退去,但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而大德若长时间陈兵塞外,对税赋是极大的压力。
况且两军交战,难免有伤亡。大德以仁义立国,怎能行此不仁之事?因此为了边境的安定,大德应与北夷结亲联姻,成两姓之好。
至于联姻的人选,皇后所出长女徐鸿宁最为合适。
嫡出公主,才能显示大德的诚意。
事实上,和亲之事,徐定邦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决定了。但这不是家事,而是国事,总要走个过场,便让大臣们各抒己见。
乔云松、周广智等开国功臣默不作声,并不说话。
他们都认为和亲不妥,但陛下此前已经召他们商讨过。
说是商讨,实则是压服。所有反对的理由,都被陛下一一驳斥。
他们也就明白了,陛下心意已决,谁都劝不动,也就不再劝。
反正去和亲的是公主,又不是他们的女儿。陛下都不心疼,他们何必多事。
几名御史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被苟建用家国大义压了回去。
于是,这个荒谬的决策竟然就这样通过了。
满朝文武,无一人再反对。
公孙源微微低头,冷笑不已。
他一直不怎么看得起林项,觉得那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徐定邦立朝之后,他常常怀念林项。
比如此时。他可以肯定,林项绝不会同意和亲,只会打过去。哪怕打不过,也要冲一冲。
但徐定邦没有那种勇气。
皇后娘娘,这一局,你怎么破?
如果这一局你都破不了,就别谈什么篡位为皇了,老老实实待在后宫当摆设。
而他也得想办法尽快逃命,再慢一步,可能就被徐定邦砍头了。
救驾之功,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逃往哪里比较稳妥呢?公孙源暗自思忖。
忽听殿外传来皇后娘娘的声音:“本宫不同意!”
忙抬头看去,只见皇后娘娘盛妆华服,不急不缓步入宣正殿。
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要直接打死徐定邦?不不不,这样不行!篡位不是这么篡的!要讲策略,讲方式!
大臣们就算此时屈服于她的武力之下,过后也不会认这么凶残的君主。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冲动啊!咱们徐徐图之,慢慢来!
公孙源疯狂地以目光制止。
七杀没看他。
徐定邦皱眉:“皇后,此乃朝议之地,无召不得擅入,速速退去!”
今日的晴安,看起来更美了,但再美也不能乱了礼法。
何况,众臣一个个盯着她,就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尤其那不要脸的公孙源,眼珠子都快落在皇后身上了。
可恶!可恨!朕总有一日要灭了他!
七杀走到龙椅之下,抬头看徐定邦,声音中有着强自按捺的悲凉:“陛下,我的女儿要被送去和亲了,我都不能说句话么?”
从徐定邦的角度往下看,只觉皇后美如盛开的牡丹,而那故作坚强的神态,又让人无比心疼。
罢了,北夷苦寒,晴安也是一片慈母心肠,这次便赦她擅入宣正殿、御前失仪之罪。
徐定邦温声道:“皇后,朕明白你的心情。但能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宁儿定然也是愿意的。”
001气愤地道:“这是赤果果的道德绑架,本系统真想揍这个无耻的皇帝!”
七杀:“等你进化出手再说吧。”
一挥广袖,扬声道:“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陛下,请教朝中诸公。”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这是华夏唐朝诗人李山甫的诗作,讽刺意味十足。
要点脸面的大臣,此时都觉脸上发烧。是啊,朝廷几十万大军,却要靠一个小公主去侍奉夷王,以此换得夷王不侵扰边境,这和卑躬屈膝、苟延残喘有什么两样?
社稷安宁靠公主和亲,还养兵士将领做什么?
丢人,真的丢人呐!
但苟建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大声反驳:“公主靠天下苍生奉养,便也有义务为天下苍生献身!”
七杀冷笑:“敢问苟大人,大德立朝几年?”
苟建一愣:“三年。”
七杀:“我女今年十三,前十年,是我一粥一饭养大,和天下苍生可没有什么关系!”
苟建:“......皇后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
七杀:“就算我女生下便是公主,领公主俸禄,也断断没有和亲的道理。”
苟建不服:“为何?”
七杀:“苟大人,你是否敢以身家性命保证,公主和亲之后,北夷便秋毫无犯?”
苟建,苟建不敢。北夷不遵中原礼仪教化,谁敢保证他们会遵守君子协定?皇后这不是有意为难人么!
硬着头皮道:“国朝初立,正需喘息之机。公主和亲,至少能让北夷安分一段时间。”
七杀:“就为了一段时间,便要葬送公主的人生、陛下的威名、国朝的尊严?本宫怀疑,你究竟是我大德的臣子,还是北夷的奸细?”
苟建赶紧辩解,但七杀不想再跟他废话,看向右边站立的武将,“诸位将军,谁愿为本宫斩杀此獠?”
不是罢,这就要见血了?
公孙源很无奈,又不能不配合这鲁莽的皇后娘娘。
但他刚要出列,就听身后的扬武将军魏长青大声道:“愿为皇后娘娘分忧!”
殿上不得带兵刃,苟建眼前一暗,只见魏长青一双沙包大的铁拳当头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