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世封锁还没崩毁的旧历,突然出现彼世恶灵这种等级的怪异存在着实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强行侵占小道格斯这种既没有现实联系也很难有概念联系的普通人身躯,这更是一个很违反巴萨罗谬常识的事情。
超凡与超凡之间拥有着极为隐秘而深刻的吸引力,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也同样拥有着一种隐秘而微小,可却始终切实存在着的排斥力。
超凡即是灵魂的升华,由软弱的凡物到刚硬之铁石的蜕变,借助青铜之海的伟力他们得以改变自身的灵魂性质,将之从不定的水转化为刚硬的铁、转变为炽盛的火,自物质的王国攀升,乘坐着尚达奉的天车抵达梅丹佐所在的净火之天。
虽然还存在于物质界,在一定程度上遵守着物质界的常理,但实际上每一个超凡者的身躯其实都蕴含着一部分彼世的荒谬特性,具备着一定程度上超越常理的能力。
从身躯的功能性上来讲,超凡者的身躯无疑是从全方面上都超越了普通人的。
血肉之躯,所见不过红蓝黄绿,所闻不过酸甜苦辣,所感不过喜怒哀乐,在不同的种族眼中,所见的世界同样也是不同的,除非踏上了火与剑的升华超凡之路,否则人类这些粗陋的感知器官决定了他们注定只能看到那个真实的完全世界中极其残缺的很小一部分。
巴萨罗谬曾经哲人国那些繁如星海的世界模型群见识到过这样的一种有关世界真实样貌的假设。
那个假设说,在喀难世界的常世之外其实并不存在所谓其他的世界,喀难、青铜之海、歪渊、物质世界、元素世界、以太世界、纯逻辑世界,这人类所贯彻探查到的诸多所谓“异界”,其实在某一个层面上,是出于同一个位置上重叠而没有区别的。
那个层面即是假说中所描绘着的那个意味着完全,流出了这凡人眼中不同的诸多异界的真实世界。
在那一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汇聚在了一起,只是因为每一个生命物质身躯的固有缺陷才导致所见的世界样貌各自不同。
那绝对完全而真实的原点中涌现了介于有无之间的一切概念,而灵魂则随着肉身的牵扯从超越的王冠向下坠落,来到了物质的王国。
每一个被困锁于肉身牢笼中的生命都是盲人摸象,所见的不过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土之民所看到的世界是以经典几何(欧式几何)构建的世界,对于脱离了大地这一基础的时空观很难直观的感受,而对于某些以非经典几何(非欧几何)为基础的种族来讲,世界则又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他们的视角天生便贴合以时空为基础的特殊法术。
对于一个与土之民的普通人类基础视角完全不同的彼世恶灵来讲,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信息)进入小道格斯的脑海,其严重程度用人类的例子来比喻的话大概就相当于一个高大的巨人强行砍掉自己原本健全的四肢,然后主动的挤入一个狭小的粪,池中吧。
与其活着忍受这种堪称糟糕至极的体验,不如直接果断的自杀。
对于这些从视角到思维都完全迥异于常世人类的彼世恶灵来讲,附身一个未曾超凡的普通异种族生命便是这般足以令他们直接自杀的耻辱之事。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缓解着自己的大脑的疲惫。
没有头绪,没有头绪,没有头绪。
不知道事发地点,也不知道涉案人员,既不是已经建立了物质层面上的联系,也不可能是作案者的一时兴起,这样几乎一点头绪都没有的事件,换谁来都会感到绝望,而当即果断的放弃。
就在他快要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突然间,一道灵光突然砸进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令他突然醒悟了过来,发现了那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讲,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那个彼世恶灵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盯上小道格斯的,也不在于那个被杀死的怪物到底是被谁打到濒死躺在那里的,更不在于的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完成和小道格斯的交易,找到打开那个箱子的办法,也就是说,这个问题的关键只在于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样想的,要自己帮他解决什么东西。
其他无关的东西都并不重要。
在想到了这一点后,巴萨罗谬自己不禁哑然失笑。
由于曾经的工作习惯,他这一次的无疑是又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今时不同往日,以此时他的身份,其实完全没必要考虑那么多不相关的东西,天如果要塌下来就算他去上前就凭他现在的能力也顶不住。
心意固然需要志存高远,但实际却更需要脚踏实地。
人就像一棵树,越是想伸向高处和明亮处,则根部就越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向深处。
过分的傲慢并不是好事,寻常人往往提升了力量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人展示,殊不知这正是对自己的力量掌握的并不够完全,不能够完全的支配自己心灵的象征。
纵使心中的好奇不停的抓挠着巴萨罗谬,但理智仍然很好的约束住了这显得略微有所逾越过界的好奇心。
小道格斯这件已经涉及到某些深层次生物并明显有着隐秘内情的事件,不是现在的他该去涉及的。
如果说是那种已经直接涉及到自己的也就罢了,但这种纯粹出于没有必要的好奇的无关事件,在知道了危险性之后还去刻意的追寻着的,无疑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话虽然说是这么说的,但说老实话,巴萨罗谬心中的确实多少还是存在着不少无关紧要的好奇。
这是难免之事,真正的理智从来代表的都不是断绝欲望,而是客观的看待问题,客观的一切,然后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抉择。
巴萨罗谬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