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天彻地的风暴持续了一日之久。
不仅仅是局限于阿尔昆冈镇一地的,而是突然就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同时发生着的。
就像是那个传说中所说的一样,风暴会将大地的苍白卷上天空,然后化作雪尘降下,当雪花被融化为至净之水的时候,就将是这片大地原谅他们的时候。
大地有没有原谅他们,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是,这一切的神迹,皆是源自于那一场突兀掀起,却又突兀消失无踪的风暴。
在那等的伟力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缄默不言,敬畏的低下头颅,念诵起了祈祷的经文,向那风暴的主人献上自己的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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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钢铁的洪流在前进。
那是名为“阿尔昆冈”的集群之兽。
身披着自身躯中长出的钢铁装甲,仿佛心灵也化作了铁石一般,不再有着动摇,沉默而整齐的迈步,随着那位于前方的统率者,向着更远处进发。
自那场神迹结束后的一日起,他们便全部毅然选择舍弃昔日安身的居住地,无比坚定的跟随在巴萨罗谬的身后。
在目睹了那场神迹后,所有人都无比确信,他们被赋予了神圣的天职。
——因为,在他们的体内那流淌着的已经不再是凡俗的赤红之血,而是独属于圣人的纯银之血。
那是源自于“圣巴萨罗谬”的血液。
是的,哪怕巴萨罗谬从未这么自称过,在'阿尔昆冈'们相互间交谈的时候,所有人也都齐齐选择在称呼他时冠以'圣'的名讳。
他不是神圣的话,那还有谁配称得上神圣呢?
日落的遗民不信神,在他们的心中,神只是一个用以欺骗自己、让自己获得活下去理由的工具,当见证了那不可思议的大奇迹后,他们也再也没有了信神的必要。
行走在人间的神圣就在眼前,阿尔昆冈们又怎么会去舍近求远,去将信仰寄托于那些虚无的伪神身上呢?
身躯上覆盖着同样的装甲、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心中充盈着同样的光辉,自那一日的奇迹过后,他们所有人的意志便被无形的纽带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共享着各自的喜悦、也分担着各自的痛苦,不再是曾经的绝望、也不再有曾经的迷茫,在这一刻,他们已然全部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全新意义。
那就是……将这份光辉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倘若有外人来看的话,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会是他们每个人的眼睛。
那每一颗眼瞳中闪耀的,正是与其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遗民截然不同的,名为昂扬奋发的神色。
——只有对未来怀抱着强烈希望的人,才会拥有的那样的眼神。
“我只能拯救你们一次,却不可能拯救你们千次万次,既然这片大地不肯接受你们,那么你们唯有用自己的双手去把这片大地改造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去寻求改变吧,停步在原地,是不会等来救赎的,哪怕结果并不一定是自己想要,也总比在原地腐朽要强得多。”
秉持着神圣的教导,高呼着Amen(诚愿如此),就像是无铁无泪的机械一样,身披钢铁的装甲、互为兄弟姐妹的从兽们组成了军团,誓愿跟随在“圣巴萨罗谬”的左右,向着更远处的大地进发,要将这份福音、将这份光辉传递到更多人的心中。
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无比的坚定。
在“阿尔昆冈”所经过地方,大地均不复原来的模样,而是变得重新充盈起了生机。
那正是他们凭借着异体症所赋予他们的各异能力所为的。
哪怕是巴萨罗谬以自己的血液为媒介,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诅咒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以逆生命树阵图试图进行消化,但是……这片大地毕竟是早就已经是被污染浸透了的,就算是没有了那些诅咒,所遭受到的伤害也不会凭空消失。
故此,需要重新让这片大地焕发生机。
被赋予了巴萨罗谬血液的“阿尔昆冈”无疑便是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选,有了这份血液的改造,不仅每个人都多出了将自己的身躯转化为钢铁的能力、身体素质全方位大幅度提高,就连原先通过异体症所获得的那些能力,也被消去了带有诅咒的属性,还原成了最为纯粹的形态。
当然,作为代价的是,这份能力以后都不会继续成长下去了。
虽然所有人都并不在意,反而怀抱着庆幸的心情。在经历了那种苦难的生活之后,绝不会有人会去怀念这份为他们带来痛苦的能力,如果不是巴萨罗谬直言需要他们的这些能力的话,恐怕有很大一部分人都会选择终生不再动用这份异常的能力。
毕竟……巴萨罗谬的意志就是他们将要所行的事情。
在钢铁军势的最前方,赤龙旗帜之下。
望着那抹已经隐约可见的焦黄色,巴萨罗谬陷入了思索之中。
在这个已经焕然一新的大地上,那里所萦绕着的深邃的绝望气息着实令人不得不在意。
跟随在一旁的阿列克谢似是看出了巴萨罗谬的疑惑,似是想要说话,到了嘴边后又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浮现些许挣扎而痛苦的神色。
在脑海中娄希的及时提醒下,巴萨罗谬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股自对方回忆中泄露而出的那股后悔之情,心中微微有些好奇。
“阿列克谢。”
“啊?啊!”
“圣巴萨罗谬大人!”
在被巴萨罗谬突然念到名字之后,这个老食死者当即自恍惚的状态中惊醒,摆脱了那股因为回忆而被引发出来的痛苦之情。
“看起来,你应该是知道那里的故事了?”虽是用的疑问句,但巴萨罗谬的话语中却蕴含着肯定的意味。
望着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逐渐褪去,转为开始叹息的阿列克谢,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介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吗?”
“不……当然不会介意,只是……现在回忆起来仍然有些,啧,怎么说呢……”阿列克谢思索了一下,浮现回忆的神色,想要挠头,结果却又是抚摸到一片坚硬的钢铁,只得悻悻然的放下了手。
“有些、有些……嗯,还是称得上是有些可惜吧。”
他叹息道:“我来迟了一步。”